第八章 超级士兵（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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Ли-2运输机在高空的茫茫云海上平稳地飞行着，午后刺眼的阳光照耀着草绿色的机身、映衬着五角红星的机徽越发鲜艳，两侧机翼上的4台航空引擎在强劲地轰鸣运转。运输机两边的不远处，甚至还有两架苏军Ла-7歼击机在护航。

机舱里，奥古洛夫的别动小组全体组员、一同飞赴莫斯科的詹姆森，以及担任“护送”詹姆森任务的几个苏军警卫官兵，全都慵懒地坐在舱内两侧的折叠座椅上。舱外，阳光透过机身两侧的舷窗、照射进机舱里、照在他们的脸上，刺得人睁不开眼睛。4台航空引擎的运转轰鸣声，在隔音效果极差的机舱里隆隆嗡嗡的回荡着。

奥古洛夫沉默地凝望着舷窗外、层层缕缕的云雾，**鹏和姚四喜正坐在一起、互相用中国话小声交谈着；库珀什涅金和另一个苏军翻译军官则和詹姆森坐在一起、用英语同詹姆森详尽地交流着关于任务的情报。其他人，尤马靠在机舱壁上间间断断地打着盹儿，帕什纳波夫、布季先科耶维奇和克利曼诺夫都蜷坐在座位上发呆；在机舱的最后部，还押着几个与此次任务目标有关的德军工兵军官俘虏。

“大尉同志，”克利曼诺夫首先打破了这隆隆机器声中的沉默，凑近奥古洛夫、颇有些激愤地问道，“莫斯科方面的人是怎么了？！干嘛非得派我们去执行这项摧毁任务？！**谋部第4局没人可派了吗？就派不出像样的特工和破坏人员了吗？”

克利曼诺夫的话显然不只代表他一个人的想法，一旁的帕什纳波夫虽然没有表示什么不满，但脸上也挂满了愁容和忧虑：“关于这次的任务，我们根本没掌握多少情报，而且大部分都是那个詹姆森提供的。”说着，他扭过头、不太信任地看了一眼詹姆森和库珀什涅金他们那边儿，“而且，就连他所掌握的和能提供的情况——也很不充分！在这种敌情很不明朗的情况下、我们就贸然去投入破坏行动，很难说胜算有多大呀……”

“是啊，”布季先科耶维奇自顾自地叹了口气，“——德国人顶级绝密的武器试验基地……，戒备和防卫肯定都非常严密，情报也不充分，就派我们这些人去摧毁它，简直是开玩笑嘛！”

“因为我们是最先、也是最详细接触到这些情报的人员，”奥古洛夫从舷窗外收回目光，尽量轻松地安慰着部下们，“而且在以往所有的行动中、我们也是最出色的。况且，这么机密恐怖的情报——没必要散播给更多的人知道。所以，我们不去，就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换句话说，派我们去——是唯一的办法。我想莫斯科一定掌握了更详尽一些的情报，那里的情报机关级别比我们的方面军要更顶级，他们应该有其他更多的渠道。而且，这趟任务也不只我们去，莫斯科那里也部署调派了人员和我们一起配合行动，——说不定任务是要由他们那边儿的人为主呢，我们也许只是协助和掩护。”

说到这儿，奥古洛夫顿了顿，深刻地环视了大家一圈儿：“好了，都别发牢骚了，兄弟们，我知道，这项任务对我们每个人来说，都确实是太突然、也太勉强了，而且很难说有多大把握。我们这个队伍从来没有在情报这么少、敌情也这么不明朗的条件下——去匆忙地投入行动，碰到这种情况——大家的心情都很糟，但是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因为咱们这几个人就是对这项任务得情报了解最多的人，形势也要求我们必须尽快采取行动，要在德国人的研究构成更大的威胁前就摧毁它！来不及再选拔调动其他人员了，不派我们去——还能派谁呢？”

“我们还是别再纠结了，兄弟们，”布季先科耶维奇突然开朗起来了，用一种玩世不恭、又颇有些自嘲的语气宽解着大家，“想想我们的刑期~~，以前我们完成了无数次的任务，可每次都只能减免那可怜巴巴的一点儿，照这么下去——恐怕到战争结束的时候、我们还得再回监狱去蹲上个一年半载；可这趟任务就不一样了，出发前，波尔塔波夫中校可是明明白白保证：只要任务完成，就能一减到底！我们还是再多努上一把力好了，况且，上边儿想派我们去执行什么任务——我们‘敢’不去吗？”

“波尔塔波夫中校的保证——能和莫斯科比吗~~？”克利曼诺夫不顾时宜地泼着冷水，“实话说了吧，像这么敌情不明、两眼一摸黑儿地去执行任务——我认为莫斯科那边儿分明就是想灭我们的口！反正我们也知道了这么机密的情报，索性就让我们去执行摧毁基地的任务！基地被摧毁了、最好我们也跟着一块儿玩儿完，也就没有别人知道这秘密了！还要派什么‘配合人员’和我们一起去执行任务……，我看就是‘督战队’！——逼着我们去和基地同归于尽！”

“克利曼诺夫！”另一边，正在和姚四喜小声交谈的**鹏，实在听不下去了，他转过头来、语气严厉地制止道，“别太过分了……！我们要一起去执行任务！瞎扯什么‘灭口’不‘灭口’的？！如果上级想出卖你——就不担心你把你知道的我军机密出卖给德国人吗？！说什么‘督战队’？！在敌人的深远纵深腹地——上级就不怕你和你的什么‘督战队’打起来、最终破坏了任务吗？！别把上级首长的决策和承诺想得太低能、龌龊了！”

必须承认，**鹏几句简单的剖析和喝斥，都入情入理、无可辩驳。克利曼诺夫很识趣儿地退缩了，他收敛起了不满、但还是小声嘟囔着：“好吧，就算中校同志的保证在莫斯科那边儿也算数，可那也得等任务完成了、而且是我们活着回来才有用！这我可是一点儿信心都没有！况且我们现在是处在什么时期？是战争时期！就算把我们的刑一免到底——我们又能到哪儿去？还不一样得继续呆在军队里、打仗打到战争结束？！”

布季先科耶维奇更满不在乎了：“那又能怎么样？！放心吧，白送死的蠢事儿咱们不干！第4局派的人——要死让他们先死好了！我们嘛……他们要是敢逼着我们去把命搭上——我就先宰了他们！实在干不下去了——就跑嘛！不管是这趟任务、还是以后，大尉同志可是早就给我们指过这条‘明路’了的。”说完，他和克利曼诺夫都“咯咯咯”地低声坏笑了起来。

“如果我们只是‘提供协助’，当然再好不过，我可没兴趣跟着一帮陌生人、一起去闯鬼门关！”帕什纳波夫更像是在安慰自己，说着、他转头看了一眼另一边稍远处的詹姆森等人，“不过，大尉同志，那个詹姆森——他和我们也一起去莫斯科？！我们刚把他救回来还没几天呢，在莫斯科，美国大使馆就来找我们要人了？他们的情报也太快了吧？”

“是啊，大尉同志，”克利曼诺夫也有同样的疑问，他又来了精神，“为什么不多扣他几天、向他更多更详细地了解一些任务地区的情报呢？不会是**谋部的哪个猪头将军——蠢到去找美国大使馆核实情报了吧？——于是美国人就知道这个人在我们手里了？”

“不不不，莫斯科的人还没弱智到那个份儿上，”奥古洛夫禁不住笑了起来，“我们什么情况也没泄露，实际上是那些美国人——他们自己找上门来要人的。”

“自己找上门来的？”帕什纳波夫、克利曼诺夫和布季先科耶维奇都被惊得愣住了，瞪大了眼睛看着奥古洛夫。

“确实是他们自己找来的，”**鹏接过话题、打消了这个疑问，“事实上，美国人很坦率，他们的说法是：在我们17日晚上的行动发起前，他们在罗马尼亚的特工人员——就已经在策划营救行动了，只不过我们营救我方情报员的行动碰巧比他们早了一天，而且‘顺带’着把这个詹姆森也给救出来了。盟军方面的营救人员也并不傻——港口上炸得惊天动地——他们当然会判断到是我们干的，所以才会急着找我们要人。从这点上，我们也该能想象出，那个詹姆森和他掌握的情报——价值有多大、对美国人有多重要。”

“美国人的消息——传得够快的嘛，”帕什纳波夫恍然省悟、旋即又讥讽地冷笑了起来，“从罗马尼亚把情报传回英国的盟军机关，再从英国跨半个地球、传到驻莫斯科大使馆，这么快就找到我们这儿来了，打德国人可没见他们动作这么快……”

“这中间——也许还得经过华盛顿呢，”奥古洛夫用同样的语气又补充了一句，“在英国的盟军司令部恐怕没有权力直接命令驻莫斯科的美国大使馆，大使馆的知情权限也不够，应该是先通报给华盛顿，再由华盛顿方面向驻莫斯科大使馆下达指令来向我们要人。这么一算——来来去去差不多都跨了一个地球了……”

布季先科耶维奇不屑地嗤道：“这些美国人！早就成天嚷嚷着要开辟什么‘第二战场’、‘第二战场’！哼！现在‘第二战场’在哪儿呢？！到头来还不都是我们在搏命？！那个詹姆森是我们冒着生命危险救出来的，他们现在可是坐享其成地来要人了！凭什么他们一来要人，莫斯科就决定把人给他们？真应该多扣在手里一些日子，让我们把敌情了解得再详细一些！”

“也不见得吧，”帕什纳波夫继续诙谐地说，“——还是给了不少物资援助的嘛，我们坐的‘威利斯’吉普车、‘斯图贝克’大卡车、‘红色谢尔曼’坦克……，哦，尤其是我们每次配给里的美国产的罐头和巧克力——你都吃得带劲儿着呢。”

“我们还是体谅上级首长们吧，”奥古洛夫无奈地苦笑着，轻叹了一声，“从美国大使馆来要人开始，莫斯科的外交人民委员部、国防人民委员会、以及**谋部——就承诺要核查。到今天为止，莫斯科方面的首长们——已经在努力拖延时间了。如果再不跟美国人办移交，恐怕会引起他们的怀疑、或者其他不必要的麻烦。毕竟，我们和他们两个国家，现在的主要关系——仍然是盟友、是合作，大人物们谈大战略的问题已经吵得够厉害了，这些‘下层事务’要是再搞僵——就实在太伤和气啦。”末尾他比喻得非常幽默。

**鹏和姚四喜、帕什纳波夫、克利曼诺夫和布季先科耶维奇——都既无奈又轻松地低笑起来。

这时，飞机在飞行中偶然遇到了一股短暂的异常气流、被冲得猛然抖动了一动，靠着机舱壁打盹儿的尤马被震醒了，立即神经质般地坐直起身子、举目茫然地望了四周一圈儿、慌张道：“嗯？嗯？——到莫斯科了吗？”

……

4月20日傍晚18点，夕阳西下，掩映在一片苍松翠柏中的莫斯科北郊伏努科沃机场，别动小组乘坐的Ли-2运输机平稳降落在了坚实的混凝土跑道上。

跑道的尽头，已经有几辆挂着苏联红军**谋部军牌的“莫斯科人”和“吉姆”轿车、以及几个苏军军官正在专门等候。几辆“斯图贝克”大卡车上满载的苏军士兵们，已经下车散列在四周围、严密布岗，手持着ППЩ冲锋枪戒备森严。远处的停机坪上，整齐地停放着一排排其它的苏军飞机；在另一条跑道，几架担任值班防空的苏军歼击机正在起降，飞机掠过时挟带的气流，不时吹摆着苏军官兵们的军装衣袖，远近变奏的引擎轰鸣声阵阵不绝于耳。更远处的机场外围，一座座半环形的沙包工事里，一门门85毫米、57毫米和37毫米高射炮，高昂着炮口、斜指着天空。

飞机停稳了，两侧机翼上的引擎螺旋桨还在空转，舱门被推开、舷梯挂了上去，奥古洛夫、**鹏等别动小组的组员们，以及詹姆森和陪同的苏军翻译军官，鱼贯从机舱里走了下来。汽车旁等候的几个苏军军官立刻迎了上去，和奥古洛夫、**鹏等人敬礼问候；同来的詹姆森，则另有几个头戴蓝色大檐军帽的特别处军官迎接，一下飞机就要各自分别了。

分别前，奥古洛夫、**鹏、姚四喜和库珀什涅金，都跟詹姆森握手告了别。“再见，詹姆森中尉，祝贺你很快就能回家了，祝你好运，一路顺风！”奥古洛夫和**鹏向詹姆森告别道。

“谢谢，也祝你们好运！”詹姆森分别握着奥古洛夫和**鹏的手、用生硬的俄语答谢道，但随即又说：“奥古洛夫大尉、许上尉，谢谢你们，你们都是好人，我知道的情报都已经告诉你们和你们的上司了。但我还是得奉劝你们——不管你们的上司作了什么决定，你们——你们几个最好还是不要去参与——关于德国人那座基地的什么行动！相信我，我们已经搞过一次破坏行动、惊动德国人了，而且你们也搞过。他们肯定会加强戒备，这种时候你们的人再去——绝对是凶多吉少！相信我吧，这是我最诚心实意的忠告。”

“好！谢谢！詹姆森，谢谢你的好意提醒。我们知道了，我们会好自为之的。”奥古洛夫和**鹏握着詹姆森的手、也同样诚心实意地感谢说，但同时，他们心里也都清楚：不管詹姆森如何好意提醒，此刻——他们都已经不能再左右什么了。

和詹姆森告别后，别动小组分别坐上了几辆轿车，在随行的几卡车苏军士兵的跟随护卫下，驶离了机场跑道、开上莫斯科环城公路，一路向市中心的苏联红军**谋部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