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清晨

“时光尚早，清茶刚煮，同饮一杯否。”老道见虞厉出门，在竹亭中大笑道，须发皆扬。

虞厉抬头一看，只见桌案上摆着红泥火炉，炭火正旺，上面正架着铸铁茶壶，壶体扁圆，色如黑炭，隽以菊纹，此刻壶嘴已冒出丝丝热气，两只白瓷茶盏早已对案而摆，而老道正似笑非笑的朝他看着。

虞厉朝老道微微躬身，回道：“道尊，怎知我会饮这杯茶。”说完站直了腰身看着老道。

老道也不回答，手指一点桌案，茶水自壶嘴飞出，分成两股，恰好斟到七分深浅，茶青瓷白，才说道：“请坐，饮茶。”

虞厉听闻也不客气，朝对案坐去，也不言语，默默看着老道。

老道，手指一礼，示意虞厉饮茶，自己端起茶杯，轻轻一茗，言道：“这去年旧茶，配上这活流溪水，倒有一番风味呢。”

虞厉也端起茶盏，浅浅饮了一口，刚想说话，却听老道说道：“这虞国太子果然未死。”

虞厉听闻一愣，握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颤，放下茶盏，朝老道望去，双目含电。

老道似未见虞厉的眼神，又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正色道：“神武乃是我的师兄，当年他从一介小国的王子到我道府学艺，却天资纵横，深受我师尊的厚爱，师尊更是将一身道法皆传于了师兄，奈何师兄志不在修炼长生，便下山入世。顿了顿又道，而后之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神武帝逐鹿天下，灭尽诸国，一统人间。而你们虞国便是灭国之一。”

“当年神武灭诸国，道府可否有助于他。”虞厉厉声喝道，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未。”老道斩钉截铁道：“今日我去定都一行，却是要与这神武一战，昨日我诱你而来，就希望你能为老道记下这一战生死。”

“我需要做什么。”虞厉问道。

“无需任何事，若我死了，只需有个见证。”老道看着溪流回道。

“神武乃是道府之人，又是你的师兄，敢问道尊，为何为敌。”虞厉又问道。

“为了这世间吧，”灵武道尊沉声道：“自神武当政，世人便被这灵珠所困，所害。以你孩儿为例，仅仅六岁的孩子若被用下农字灵珠，一生便困于农事之中，只事生产，断了文武之资，更不论修炼长生。世间百姓皆困于这农，牧，渔，猎之间，循规蹈矩，世代几无变化，而我便要破其枷锁，还世人之可能。”

“若是权贵帝王之家，可得文，武各级各品灵珠，六岁孩童，便开灵智，读书，习武，乃至修道都快人一筹。”虞灵叹道：“我六岁之时，便得了文之上品灵珠，读书，修道远快于常人。”

“不错，灵珠之物，本是我师尊百年之前，炼丹所得，师尊一直叹道，这灵珠出世乱了这世道轮回。”灵武道尊叹道，朝着远山处深深望了一眼，“我师兄却认识了灵珠之特殊，一则可控世间之百姓，二则可诱文臣武将，若有道珠一颗，修道者亦会为此争夺的头破血流。”

灵武道尊越说越激动，突然起身朝亭外走去，走到了溪边，似对着远处的平原自语道：“我自小在道府长大，师尊对我的教导更是无拘无束，这世间任我畅游，最不喜这世间规矩，更厌恶这一成不变。”

“难道想凭你一人便去杀那神武。”虞厉问道，也起身朝溪边走去，站在了灵武道尊的身后，恰好隔着一丈之距。

“非也，”灵武道尊道：“是破其信念，毁其规则。”

虞厉听闻，虎目放光，若有所思，脚下却更近一步。

“天晴正好，溪水迢迢，泛舟而行…”只见一舟一人随溪水而来。

此舟独木而成，形容柳叶，未加粉饰，宽半丈有余，长约三丈，船上竟是无撸无舵。

那船夫穿着素色麻衣，年近古稀，容貌很是普通，眉毛略长依稀可见剑眉之形，双目却是炯炯有神。

此刻正悠然自得的坐在船尾，放声而歌，更奇的是此舟并未吃水，竟是贴水而行。

“好一件道家宝物。”虞厉看着这一人一舟赞叹道。

“这是我请来的船夫，带我们去这定都一行。”灵武道尊回头朝虞厉说道，手却朝小舟方向摆了摆手。

“定都离此甚远，走水路的话，需沿此溪流向上至洛川，沿洛川西行五百里方到。”虞厉眉头一紧，思索后说道：“何不直接御风而行。”

灵武道尊听后，微微一笑，双手一背，目视远方，淡然道：“此处定都，我可能会死，所以我们泛舟而游，让老夫再看看这山川水泽。“

小舟驶到离他们数丈远处，灵武道尊朝虞厉说了声，随我而行，便御风而去，稳稳落于小舟前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