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阴魂不散

“呯！”一颗子弹射进了我的左手膀子上，钻进了我的肉里，我的手往下猛地一垂，一摆，枪掉下了。

傅有亮一脚踢开我，拾起我掉下的枪，一边举起双枪“叭！叭！叭！……”打，一边嘿嘿笑道：“小兔崽子，说你还不服气，中枪了，味道咋样？痛不？”

我冷哼了一声，冷冷冰冰地回答：“我的一个已经赚回来了，手上一枪出点血换两条命值了。”

傅有亮嘿嘿笑道：“打了那么多枪，才两个不行，我的枪没有子弹了，把你的也枪给我，我才是神枪手，我已经干掉了四个。”

我把枪递向他，他把自己的枪扔了，接过我的枪就指着我说：“我现在命令你马上向上跑，看着月亮，只能向上逃，不能向后。回到队里告诉支队长，有内奸，这件事除了告诉支队长以外，不许对其他任何人说。”

我略微一愣忙问：“你呢？我俩一起跑，你应该是猜到内奸了，你走才更好。”

傅有亮大喝：“废话，执行命令，我再讲一次，你不想死回到队上，就只能告诉支队长。总队长来问你，你都不能说，其他人更不行，否则你死定了。快点滚，不然劳资对你开枪了，快点！快！”

吼完他的双枪对着我连连地抖，我抬起头看了一下月亮，打几个滚，才爬起来撒开双腿不要命地往上狂跑。

不知跑了多久，天空中突然“哗，哗啦啦！……”地下起了倾盆大雨，月亮也没有了。我不敢停下脚步只能往山顶上冲，雨水很快将我全身淋湿了，伤口也开始隐隐作痛。

天亮时，雨还没有停，我在山顶上四下望了望，茂密的森林里连一条羊肠小道也找不到。我想了想沿着山岗放慢一点脚步继续走，山顶上的风很大呼啸呼啸地吹过不停。风吹雨打，让人浑身发冷，不停地抖颤。

走过两座山岗雨停了，可以透过树枝看到日光，我估计应该是第二天中午了。此时偏偏肚子又“咕噜咕噜……”地叫了，我便一边走，一边双眼四下扫，希望能发现一点野果充饥。可是就是找不到，肚子越来越饿，真是到了饥寒交迫的地步。实在饿得要命我就想：不能再依着山岗走了，只能沿着水沟走，水是往江河里流的。跟着水走才可能找到出路，才可能遇到人，依着山岗也许会进入原始森林……

想了好一阵，抬起头观察一下，一手按着肚子慢慢地下山。走了近两个小时左右终于看到了一条小水沟，我趴下就拼命地喝水。喝了好几口水，对着水里一看自己脸上被划了四条血痕，衣服裤子也划得到处是口子。

坐在水沟旁边休息了一阵找根树枝当拐杖，沿着小水沟慢慢挪动。此时一点力气也没有，手上伤口被雨水淋了又在发肿发痛，饿得实在受不了就趴下喝几口水。挪到了下午偏偏又出了大太阳，这就更难受了，太阳照在湿湿的衣服上，好像是在蒸包子似的。全身难受，真有点想死的感觉，水喝多了，肚子越来越空，饿得人头昏目旋。

实在不行了，双脚越来越沉重，好似灌了铅一样再也挪不动了，我喝了几口水靠着一棵休息。我想养一养精神再走，可是刚靠着树居然就睡来了，我在心里提醒自己此时千万不能睡着了。这一睡下去也许就起不来了，会活活饿死在这荒山野岭中。自己心里很清楚太饥饿，太虚脱会起不来的，可是眼皮却不争气，直往下垂，无论自己怎么向上使劲睁，都没有用。

实在太累，太饿，太困，双眼不听使唤地在不知不觉中就闭上了。不知道睡到了什么时候只见傅有亮全身血淋淋地一边走向我，一边大喝：“混蛋，我为了掩护你，让你逃，我全身被子弹打成了筛子。我指望你回到支队去报告支队长，抓住毒贩，揪出内奸，为我为牺牲的战友们报仇雪恨。起来，你快起来，快点回支队去，必须要尽快揪内奸，否则我们的战友会越死越多。”

我望着身上全是血洞的傅有亮吓得浑身筛糠似的一边连抖，一边问：“傅大，内奸是谁？你告诉我，我才好报告支队长，为你，为光荣了的战友们报仇。”

傅有亮摇晃着他血糊糊的头大喝：“我没有查清楚就已经死了，混蛋，这事只能靠你自己与支队长查了。你起来，别废话，赶紧走，回支队去，快点！”

我小声地回答：“傅大，我又累又饿，我实在走不动了，我现在只想休息，睡觉。”

傅有亮鼓着一双血直流的眼睛大吼：“混蛋，你不能睡，你必须起来，你必须走，你是军人，你不是懦夫。你必须咬牙坚持走，你不走就会死在这里，快点起来！走，走，走啊！”

我尝试着翻了翻身体，可全身无力软绵绵的，我起不来，我小声地说：“我全身无力，起不来，我再休息一下，养养。”

傅有亮一下扑向我，双手掐着我的脖子大喝：“混蛋！起来，起来，你再不起来只会越来越没有力气，你必须起来，继续走！你不走，你不为我与战友们报仇，我就掐死你，你这懦夫，你不配当军人。”

吼到此的他一边对着我咬牙切齿的双眼直鼓，一边双手使劲地掐我的脖子。我一边挣扎，一边双手抓着他的双手使劲地向外掰。我想掰开他的双手，可我的力气没有他大，他掐着我脖子的双手越来越紧，我的呼吸越来越困难。

我心里着急，发慌了，我手脚并用地拼命挣扎，两个眼珠都快鼓出来了。可是没有用，我实在斗不过他，我这下就想：完了，这回死定了，他不会放过我，我力气不如他大，只有等死的份了。

我想到此，干脆松了双手，由着他掐死算了。

我刚松开手，傅有亮居然也松了些手，他双眼圆鼓冒火地瞪着我问：“你起来走吗？你乐意为我与死去的战友们报仇吗？你乐意尽一个军人的职责义务去揪出内奸吗？”

我马上头似啄米一般地连连直点，傅有亮松开双手咬牙切齿地大吼：“好，好，好，我信你这一次，我信你是条男子汉，我相信你不是懦夫，你起来，你走，你要做一个合格的军人。”

我一边点头，一边小声地说：“你起来，你别压着我，我马上起来走。”

傅有亮一点头，立起来身来对着我屁股上就是一脚，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骨碌骨碌往下滚。我的头一下碰到了一块石头，我痛得张嘴叫了一声：“啊！”睁开眼睛一看：天已经黑了，我的身体没有动，只是没有靠在树上了，身体倒下了，头确实搁在了一块石头上。

我长长地连吸三口长气入内仰起头，伸手一摸后脑壳，后脑壳上起了鸡蛋大一个包，难怪这么生痛。

我咬了咬牙，一手撑着树干，一手拄着拐杖慢慢地立起来，又喘了一口长气，一边向下挪，一边想：刚才做这个梦难道傅大真的死了吗？这就是传说中的死人托梦吗？上回梦到那个怀孕死了的女人也要我为她申冤报仇，世上真有冤魂不散吗？冤死的人他死后不服，他不甘心，他要报仇雪恨吗？傅有亮干了几十年侦察员，他身手了得，枪法精湛，他是为了掩护我而死。我如果不为他报仇，他会经常找我吗？他的冤魂会经常盯着我吗？

想到此我浑身筛糠似的一抖，一股寒气从头顶下直凉到了脚底。如果傅有亮真死了，于公于私我必须都要为傅有亮报仇，他应该是死了，那么多人围攻他……

突然我听到了兔子的惨叫声，我停下脚步随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堆草丛中有东西在动。我心里一喜，脑壳里第一反应就是兔子被猎人放的夹子或者套子拴住了。有人在此放夹子，应该不远就会有人了，真是太好了，有兔子可以充饥了。

我顿时来了精神匆匆地走向那堆草丛，我与草丛越来越近了。朦朦胧胧的星光下，只见一条三四斤重的乌蛇正在咬吃一只兔子。饿慌了的我来不及考虑冲过去举起手中的树枝就打向乌蛇，正在享受的乌蛇猝不及防几棍就被我打死了。

我拾起蛇与兔子又匆匆走到水沟旁拔出匕首就划向蛇的七寸处，我取出蛇胆一口吞下就开始吃蛇肉。真是饿慌，饿疯了，一条三四斤的蛇居然被我生吃了。吃完蛇，喝几口水，休息一会，人就恢复了体力。我扒了兔子，找些干树枝点燃开始一边烤兔子，一边想：命不该绝，有了吃的，我就可以走出大山，走回支队去，我一定要为傅大报仇……

很快兔子烤好了，香喷喷的，虽然没有盐，没有调料，但此时此刻我却吃得异常地香。我吃了一边兔子，然后提起另外一边向下走。此时不是挪了，是迈开双脚走，越往下走，水沟越来越宽，水也越来越深。我高兴万分，走到快天亮时，居然还听到了岩蛙的叫声，我心里更加高兴，脚步也更快了。

太阳出来了，我坐在水沟边，用水当酒品着剩下的半边兔子肉。太阳升到当空时，突然我听到了“啪！啪，啪……”的声音。随着声音望去只见是几只白狸从一棵冬梨树上往下摔，树上挂满又大又黄的冬梨。

这些白狸看到了我，它们纷纷从树上掉下来迅速逃进草丛中，我匆匆走过去爬上树先胡吃了一顿，然后脱下背心当袋子摘了几十个背着走。走到晚上实在累了，我靠着一棵树休息，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我又梦到了傅有亮满身鲜血地来找我。

他刚到我就主动说：“傅大，我实在累了，走不动了，我休息一会儿养足精神了再走。你放心，我一定替你与冤死的战友们报仇雪恨，揪出内奸，严惩毒贩。”傅有亮点了点头说：“好，好，好，我信任你，我会跟在你身边，时刻注意你。我希望你遵守自己的诺言，不要让我们失望，否则我不会放过你，我可以随时取了你的性命。”

我只想他赶快离开便头连点地说：“你安心走好，好好去地狱报到，重新找个富豪家投胎，下辈子我们还是兄弟。我说话算话，大丈夫言出必行，我会走出这大山，我会归队，我会揪内奸为战友们报仇的。”

傅有亮哈哈一笑，头连点地说：“好，我相信你的能力，智慧，我要看着你为我与战友们报仇雪恨之后，我才会去好好找富豪投胎。你小心点，谨慎些，记住我的话只能把有内奸的事告诉支队长一个人，否则你自己的性命都难保，我走了。”

随他的话落，他化成一道青烟，瞬间就不见了。

我刚松了一口气，那个怀孕中毒而死的女人又来了，她披头散发，咧着一张血盆大嘴张牙舞爪地一边走来，一边嗷嗷嗷地怪叫着。

我双手紧紧地握着拐杖大吼：“你不要过来，我手中持有桃木棍，你再过来我两棍砸死你，让你投胎都不行。”

女人吊鼓着突出的蓝眼睛看着我手中的拐杖，咧嘴露牙地嘿嘿笑道：“你手中的不是桃木棍，你伤不了我，我也不会伤害你，我是来求你帮忙的。如果我想害你，伤你，上次我就会咬死你。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好兵，我求你帮我惩罚仇人。”

我大吼：“既然你阴魂没有散，你可以伤到我，你咋自己不去找害你的人报仇呢？你盯着我干什么？我俩又无怨无仇，怨有头，债有主，你去找你的仇人复仇好了。”

女人一摇头说：“他害死了我，他心里慌，他知道我会找他，他找道士画了不少符贴在身上，我近不了他的身。还有我不想他这么无缘无故地死去，我要让他死在正义的枪声之下，用他的事警告一些恶人。让所有恶人，坏人都知道坏事不可干，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所以我来找你，让你为我报仇申冤。你是一个侦察兵，为人申冤，查案是你的责任，义务，你不能推脱。你如果不帮我，我会一直盯着你，与你纠缠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