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阴阳家的女祭】

穹顶高悬的圆月，将无边的森林笼罩在一片腥蓝之下，空气中弥漫着淡雅的山茶花的香味。

一条河蜿蜒的流过，岸边的白杨树的树叶在最微弱的风中晃动。

距离费恩城1公里外的一棵参天大树上，离地十几米的两个树杈间，一缕一缕稀薄的银色雾气编织成网状悬挂其间。

随着微风缓慢地飘动着，今冬降安睡在里面。像水汽一样的烟雾，包裹着他的身体，月光照在他年轻而英气的脸上，他的面目扭曲，似乎在做一个可怕的梦。

今冬降惊叫着从睡梦中惊醒，眼前一片漆黑，不远处的费恩城着灯火通明。

白色巨石堆砌修建的巨大建筑随处可见，以远高近低的层级方式排布，高低错落，鳞次栉比。

高耸的尖顶宫殿点缀其中，两座巨大的骑士雕塑手拿宝剑迎风屹立在恢弘的城门两侧。

与海港城市的腥咸空气不同，费恩城的空气里弥漫着沙尘，花香和酒家的味道。

今冬降闭上眼睛用力按了按狂跳不止的太阳穴，眼中重现闪现了梦里的场景。

5年前，整个辛曾大陆格局突变。追刹的祭族大势进发洛本岛，屠杀全城百姓。

洛本岛笼罩在熊熊战火中，建筑物交错断裂。

地上形成巨大的空洞，四处迸溅的泥土碎石，沙尘满天，天地间一副末日的景象。

凤二娘在战乱中被杀，今冬降带着中秋一路逃到了费恩。

费恩城惧怕祭族的幻术，并未出兵**，殊不知唇亡齿寒。

如今费恩城也爆发战乱，陷入了连年的战争中。城中统治者烨，连同整一族的血脉被**。

战乱四起，群雄逐鹿，民不聊生，追刹祭族横行，费恩城失去了往日欣欣向荣的繁华景象。

终有一天，这里的人们会同洛本岛的人民一样，逃离这片曾经郁郁葱葱的“快活林”。

几年过后，房屋坍塌，草木合围，野生的藤蔓植物错落交织，然后人们便再也不会继续居住在这里，取而代之的便是如同“死亡森林”里的兽人一般的蛮荒恶魔。

今冬降和中秋一路从南城逃来，五年来靠捡拾战斗中残留的幻力和自身修炼来强化自己的幻术。

今冬降天赋异禀，如今已经掌握了初级的幻术，可以利用幻术操纵水汽，只是中秋的幻术一直没有什么进展。

“今天晚上在屏云宫，有顿大餐去不去。”中秋站在树下一脸兴奋地向今冬降说。

“你又从哪打听的消息。”今冬降警惕地问道。

“贺林家的小子那。”中秋一脸自豪的回答。

“你不是上次骗了他一麻袋面粉，他怎么还肯给你打探消息。”今冬降边疑惑地问边站起身来看着不远处的费恩城，整座费恩城的庞大夜景全然在自己脚下。

“这次可是用一个烧鸡换的，去是不去，贺林家啊！一定有很多残羹剩饭（残留的幻力）。你不去我可去了啊！”说着中秋向城门的方向跑去，身影淹没在森林的黑暗里，脚步声也渐渐消失了。

今冬降背上弓箭，纵身跳到树杈上，步伐像豹子一样轻盈。

随后跳向地面，向着中秋的方向跑去。

今冬降和中秋在一座战后遗留下来的白色宫殿面前停了下来，宫殿的墙体巨大而厚实，圆拱形的格状窗户垂直而下。

左右各有一座对称的钟楼。门宇前恢宏气派的横廊，大大小小的立柱有规律地交替分布着。

门前的圣象已经蒙上了灰尘，墙上的油彩也褪色破败了。

中秋上前轻轻推开大门，厚重的铜门发出沉闷的声响。

屋内烛火摇曳，两个贺林家的祭族以扭曲的方式匍匐在地面上。

“妈的，死了······”中秋站在其中的一个祭族身边瞪大眼睛，不由得连连向后倒退了几步。

“死了？”今冬降把躺在地上的绿袍祭族用脚翻了过来。

面前的人俨然已经失去了生命的迹象，看着令人毛骨悚然。眼球宛如被秃鹰钳食，只剩了两个洞。

饱蘸血液的头发粘在塌陷下去的青绿色的脸颊上，身上皮肤绽开，饱蘸血浆。

渗入皮肤的树根型黑丝如同藤蔓般，流动着汇集到右手的一朵花型图案上。

“全是死的，太他妈恶心了。”中秋继续向前，走进门廊。检查了其他几个人后，抬头向初冬降喊道。

初冬降木地站在刚刚打开的内厅门前，脸色冷峻，一层寒意笼罩在他的脸上，瞳孔不安的抖动着。

中秋探进头，今冬降打开的大厅内堆满了几百个死人，黑色的血液流满了整间屋子。

地上四处散落着撕裂的尸体碎块，残肢断臂，断裂的头骨。

内脏，肠子和尸块散发出腥臭的热气，墙壁上布满了喷溅出来的鲜血和浑浊的脑浆。

今冬降面无血色，瞳孔颤抖着说：“来的是······阴阳家。”

“你说······是······阴阳家？······”中秋机械式地重复了今冬降的话，因为恐惧连嗓子都哑了。

今冬降，点了点头，“情报是假的。”他两眼一眯，瞳孔缩成了一条细线，手心里渗出了丝丝的汗液。

“原来······贺林家那小子···想害···死我们。”中秋咬着牙说道，他突然发现自己因为恐惧已经无法正常开口说话了。

厅内冷森无声，空气紧绷的如同固体，笼罩在这宛如人间炼狱的空间。

今冬降面无表情地说：“快走。”

离他不远处的地面上有件黑色的石头发出的幽蓝色的光芒，上面雕刻着奇异的花纹和古老的象形文字。今冬降慌乱间把石头捡起来塞在兜里，石头的光芒瞬间熄灭。

没等他们走到门口，阴森而急促的呼啸声从远处黑压压的翻滚而来，如同不断逼近的暴风雪。

整座楼的蜡烛自左到右依次熄灭，地上的黑血宛如蜿蜒的怪兽扭曲变形**着爬向右侧的侧门。

一声声玉器撞击的清脆声音宛如平静的湖面上激起的涟漪一般，回荡在空气中。

中秋忍不住发出惊叫声，今冬降捂着中秋的嘴，把他拖到最近的桌子下。

窗外的风呼呼地吹打着墙面，每扇窗户和门都发出吱嘎吱嘎的晃动声。空气中混杂着此起彼伏的怪叫声，如同地狱的鬼魅般，令人头皮发麻。

今冬降屏住呼吸，通过桌布和地面之间的空隙注视着右侧的门。

远处的呼啸声越来越近，门“吱嘎”一声轰然倒塌。

“来了。”今冬降心想，双手手指紧紧地抓向地面。

一个小小的身影缓慢地走了进来，来的是个少女，她光着脚。

纤细光滑的脚，在月光的照射下浮现出幽然的蓝白色，脚上拴着五圈绿的发光的玉质脚环，刚才那阴森森的声音，便是从这发出来的。

脚每踏在地上的血液之间，血液就像有生命一样，让出脚印一样的形状。

露出光洁的地面，连大小形状都完全一样，脚一拿开又混成了一面血水。

少女似乎巡视什么东西般的，来来回回踱步，她的黑色裙摆在呼啸的风中，猎猎作响。

玉器的撞击声如同无形的刀剑般勾魂摄魄，刺穿皮肤和骨骼，在胸口反复激荡撞击。又如同一记记挥舞的重锤，疯狂地砸向自己的身体。

今冬降拼命屏住呼吸，双手手指压入地面，他明显感觉到生命特征在从他的身体中迅速消失，嘴角吐出一口鲜血。

他看向中秋，中秋嘴唇苍白，目光涣散，如同垂死之人一般，发出凄惨的低号。

“不要死啊！不要死啊！”今冬降无声的哀求着，将中秋紧紧地抱在怀中，用额头**着中秋的脸庞，眼睛里泛出痛苦的泪水。

突然，少女的脚，停在了今冬降的眼前，一根拔地而起的冰柱如同匕首般顶住了他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