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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故事的另一个版本(山重水复疑无路)

小说:乱世太平之游园惊梦 作者:三十二画生 更新时间:2019/11/24 20:38:41

秦善道:“阿得和君少爷关系很好,几乎跟亲兄弟没什么两样。君少爷比阿得大了有差不多两岁,他是六岁进的戏班学戏,所以两个人基本上是从小一块儿在戏班里长起来的。他们性格天差地别,却意外地相处得很融洽。

“小时候的君少爷活泼外向,为人讲义气,处事又活泛,所以在戏班里很吃得开。而阿得却相反,心思比较重,想得多却又不爱说话,有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不肯对别人讲,连我们日夜在身边照顾他的人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更别说戏班里的其他人了。再加上他本身性子就比较沉闷,不爱嬉闹,一天到晚除了背词、练功,便是一个人躲在房里写字,或是对着牡丹花皱眉发愣,所以一般大的孩子与他几乎玩不到一块儿去,甚至也不愿与他一起练功。唯有君少爷不嫌阿得古怪无趣,总陪着阿得练功,又常故意逗他说笑、拉他出去四处转转,使阿得稍稍开朗起来,脸上的笑模样也多了一些。”

说到这,秦善停了下来,端起跟前桌上的旧瓷碗喝了几口水。

高瞻远问道:“您刚才说粟双飞在唱戏上没有天分,那他怎么又能凭借《牡丹亭》年少成名的呢?”

秦善闻言叹道:“说来也奇怪,阿得本来在学戏时表现得很愚钝,即使比别人刻苦许多,也只能达到中等水平。但自从九岁学了《牡丹亭》后,阿得却像开了窍一般,不管是唱曲儿还是身段,都一点即通。而且从那之后,他比起之前还要发狠练功,所以不管是那以往学的,还是新近教的戏,竟从此都演得有模有样,只是演得最好的,还是《牡丹亭》一出。

“阿得对《牡丹亭》很痴迷,每次一唱就像被真的杜丽娘附身一样,戏班里唱旦角的师兄没有一个能唱得比他好,连我听了都忍不住感动得想掉眼泪,一向十分严厉的教戏师傅也一直对他赞不绝口。还有君少爷,他本身在戏班中就是唱功最好的,所以当时孩子们学《牡丹亭》唱本的时候,只有他唱的柳梦梅托得起阿得唱的杜丽娘,教戏师傅便索性让他俩搭了对,没想到两人从此越唱越默契,越唱越好,最后甚至一起成了戏班的‘台柱子’。”

“我跟老婆子私底下总认为这大概是因为阿得与牡丹有缘——阿得被捡来时,身上佩戴的那半块玉佩的背面就刻着半朵牡丹花浮雕,襁褓上又绣着许多牡丹花。而阿得自小也非常喜欢牡丹,不仅让我们帮着他种了好些牡丹花,还恨不得将自己的所有物件都印上、绣上、刻上牡丹花样。”

高瞻远问道:“那玉佩和襁褓现在在哪里?”

秦善道:“我们也不知道,阿得生前的那些物件当年不是被人偷走了,就是在纷乱中丢失了。”

高瞻远想了想,又问:“粟莲君也喜欢牡丹花么?”

秦善摇头道:“我印象中君少爷一向对那些花花草草不感兴趣,更别提牡丹花了。”

高瞻远接着问道:“后来粟双飞是不是收过一个叫小金凤的徒弟?”

秦善有些迟疑地道:“小金凤?”然后看向了和他一起坐在矮长凳上的妻子。

李娟见状提醒他道:“老头子,这你都忘了?小金凤就是燕子,跟阿得学没两年戏就嫁给了王少爷的那个丫头啊,阿得还因她伤心过好一阵子呢!”

秦善这才恍然大悟,转头对高瞻远、惠初霖道:“哎呀,我这脑子,时间一长把这事儿都给忘了。您二位说的小金凤,本名叫丁燕子,‘小金凤’是她跟阿得学戏后,君少爷为她改的艺名。说起来那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燕子本是被招进惊梦楼打杂的,结果在戏楼做了一段时间后,便开始缠着阿得,死磨硬泡的非要跟他学唱戏。

“阿得以为燕子想学戏的心诚,又确有一幅难得的好嗓子,一时心软便收她做了徒弟,并开始尽心尽力地教她唱戏。没成想燕子这丫头心野的很,在戏班待了没多久,戏还没学出师,就不知靠什么手段搭上了王少爷,然后招呼也不打一声就离开了戏班,嫁入王家做了少夫人。虽然君少爷打一开始已经看出燕子是不会安生待在戏班的,也提醒过阿得,但阿得就是耳根子软,心也软,所以禁不住燕子的苦苦哀求。”

李娟叹道:“燕子嫁去了后就跟我们断了来往,听说连名字也都改了,叫个什么蓝啊红的。可怜我们阿得,本还以为自己收了个好徒弟,那么地怜惜相信她,没想到却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转脸就撒丫子跟别人跑了。阿得为此伤透了心,连着好几天将自己关在房内流泪,把我们老两口急的不行!亏得有君少爷一直在旁安慰劝说,阿得才慢慢将此事放下,不再一味地难过下去。”

高瞻远问道:“那么,粟双飞与丁燕子之间可有过什么特殊的感情?”

李娟摆手道:“这是从没有过的事情,阿得眼光向来高得很,根本看不上那些寻常的丫头片子,只是因为燕子是他的徒弟,所以他才会对燕子分外疼惜。”

“我这里还有一个问题,听说粟莲君当年为了粟双飞出手打过‘夜色正好’的老板吴纯一,还因此被警察局拘留了几天,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高瞻远的话音未落,秦氏夫妇脸上已经都罩上了一层阴霾。

秦善恨恨地啐道:“那个吴纯一简直不是个东西!仗着自己有钱有势,就跑到戏楼后台发酒疯,对小飞动手动脚,想做些下三滥的事情,却刚好被君少爷撞见了。君少爷一时气不过,便和吴纯一打了起来,结果没想到引来了当时也在惊梦楼在看戏的侦缉队分队长郭奕清,郭奕清当下就让人把君少爷拿下,并带去了警局,过了几天才把他放了回来。”

高瞻远问道:“您说的小飞是什么人?”

秦善道:“唉,小飞是阿得的徒弟,打九岁起就开始跟着阿得的,当时他只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小男孩。”

“那么,粟莲君后来是怎么被放出来的呢?”

秦善咬牙道:“这件事情,要放在以前,我们根本不敢对外说一个字,但现在阿得已经死了多年,我和老婆子也差不多等于一只脚踏进了棺材,没有什么可怕的了。我们会把当年那个恶魔的恶行都告诉你们,希望你们写到报纸上去揭发他!”

高瞻远点头道:“这您放心,只要您说的是真话,我们绝对会将真相揭露给世人看的。”

秦善这时已是老泪纵横,他哽咽着道:“君少爷被抓走后,阿得就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可却没有丝毫办法。所谓的探员、警察,从来都是与有钱人勾结在一起的,那个侦缉队分队长也一样,平时就总在吴纯一面前像条狗一样地献殷勤,这会子更是想借机讨好吴纯一,所以免不了会对君少爷下狠手。而粟班主向来不敢招惹他们,也招惹不起,所以在君少爷的事情上也无计可施。

“眼见君少爷就要进监狱遭罪,阿得实在没办法,只好去求吴纯一能网开一面,放君少爷一马。可那吴纯一就是个禽兽不如的混蛋,他竟然以此要挟阿得,要求阿得陪他一夜。阿得为了救君少爷,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咬牙从了吴纯一,于是君少爷才能那么快就被放出来。

“我们可怜的阿得,从那以后的几年间,几乎每天夜里睡觉都会被噩梦惊醒,然后再睡不下,而是起来呆呆坐着,也不让我们陪他,一个人流泪到天亮。阿得为了君少爷遭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却一直在君少爷面前装得跟没事人一样,生怕他看出点什么,一时冲动又做出傻事,再被抓进去。就是后来君少爷打算要离开大兴时,阿得也没将此事对君少爷透露半个字。”

高瞻远问道:“粟莲君为什么要离开大兴戏班?”

秦善叹道:“当时德颐的闵班主早就看中了君少爷,一心想要挖他过去,为此让自己的女儿闵姑娘私下里找过君少爷许多次,但君少爷每次都拒绝了她。后来有一次闵姑娘约君少爷吃饭,正赶上君少爷心情不好,多喝了几杯酒,便与闵姑娘做出了不可挽回的事情,闵姑娘更因此有了身孕。君少爷为了对闵姑娘负责任,维护她的声誉,只好与她成亲,并迫于闵班主的压力,离开了我们戏班,去了德颐。

“君少爷的离开给了阿得很大打击,他虽然知道君少爷离开大兴有自己的苦衷,但还是无法原谅他。因为对他来说,无论原因是什么,君少爷去了德颐就等于是背叛了戏班,背叛了自己。阿得本来就是个任性、倔强但又敏感、脆弱的人,虽然他当时在君少爷面前装出一副决绝、冷漠的样子,但我们都清楚他心里其实是如何的不舍和痛苦。”

高瞻远问道:“两年后粟双飞自杀的事情跟粟莲君有关系么?”

秦善道:“唉,怎么能没有关系呢?若不是为了君少爷,也许阿得就不会选择走那条不归路!大兴戏班最后也就不会散!君少爷去了德颐戏班之后没多久,德颐戏班就向吴纯一借钱建了一座太平最大的戏楼。没成想戏楼刚建成,还没开业呢,就遭了火灾,连带着周边住户的宅子,都烧得一点都不剩。因此,德颐戏班别说挣钱,还赔进去不少钱,自然还不起吴纯一的债了。

“但那个天杀的吴纯一却不去找德颐戏班的人要债,而是来威胁阿得,除非阿得愿意成为自己的玩物,否则就要抓君少爷一家老小去坐牢,甚至要让君少爷身败名裂!阿得知道吴纯一说得出做得到,只好再一次答应下吴纯一的条件,但要求吴纯一将德颐欠他的债一笔勾销,并且让他们整个戏班都离开太平城。吴纯一同意了。很快,君少爷跟着德颐戏班离开太平去了上海,阿得却自始至终没有告诉过君少爷他所做的一切,甚至没再见过君少爷一面。

“后来我们才明白,他那时应该已经在心里决定了,一旦君少爷平安离开太平城,他便要以死保全自己。最后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就在他最爱的戏台上。吴纯一知道阿得的死讯后,立马就叫警局的人以查案为由将阿得的尸身拉走,并让警局最后对外声称,阿得是因为与粟班主分红不均才自杀的,引得当时那些报纸上写的都是骂粟班主的文章。

“可事实上哪里是那么一回事!只是粟班主已经没有精力和机会再对外作出自己的解释了,因为当时戏班已经乱作了一锅粥。先是粟班主的老来子,我们的少班主出事了。那时照顾少班主的下人带少班主去惊梦楼玩耍,突然闹肚子去蹲了半天茅厕,放小班主一个人在后院玩,等他拉完肚子回来,却发现少班主失足掉进了井里,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气了。那下人当时吓坏了,将少班主的尸身扔在井边便逃走了。班主夫人见二人许久不回去,出来一寻,就发现了少班主的尸体。夫人一时受不住打击,也投了井。而粟班主在给夫人和少班主治完丧后,也在惊梦楼上吊自尽了。

“当时大家都传是阿得的鬼魂留在惊梦楼索命,戏班里那些没良心的白眼狼吓得不敢再留在戏班,而是卷了戏班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就跑了,最后只有我们老两口和小飞留下来给粟班主收了尸。警局的人一听说阿得的鬼魂回来了,吓得连连催我们去警局将阿得的尸身领走,我们这才总算能将阿得好好下葬。小飞帮我们葬了阿得之后,就离开了太平城,不知去了哪里。而我们两口子则回到了这里,打算就这么过完我们剩下的日子。”

秦善的声音已经开始沙哑,他忍不住再一次哭出了声:“我们时常在想,为什么当初死的不是我们这两把老骨头,而是阿得!他是那么好那么善良的一个孩子,老天爷却对他如此的不公平,几乎用尽了一切方法折磨了他一生!这究竟是为什么呀?为什么呀!”

秦善说到这里,索性和李娟一起抱头痛哭了起来。

高瞻远和惠初霖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悲戚和同情。他们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去安慰面前哭得撕心裂肺的两个老人家,只好静静地陪着他们,任由他们将积压在心里那么多年的情感一次性宣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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