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混乱的开始

那天之后，林岳很少能看到秦芊芊。

那个更像一扇透明光门一般的水幕，在这塔克拉玛干沙漠的腹地，直到第四天才完全消失。这四天里，秦芊芊几乎都呆在那间摆满了设备和仪器的轻合金帐篷里。偶尔，在执勤警戒的时候，林岳能看到她在帐篷和水幕间匆匆而过的身影。

四天里，没有东西再从那门里面出来。有些动物好奇地靠近过光门的边缘。狼、兔子、野羊……它们的体型普遍比地球上相似的同类要大一倍左右，所以仅仅是看起来很像。此外，还有些完全叫不出名字的兽类，甚至还有只生着巨大肉翼，如同白垩纪翼龙般的生物飞近过。只是，当看到这边荒凉的沙漠和陌生的人类时，它们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般，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跑了回去。

这让驻扎在光门外的所有人好笑之余，又大感失望。他们本想抓两只活体样本回去进行研究来着。至于怎么个研究法，按照人类几百年来的生物科研习惯，多半得被切成片。

既然没东西肯出来了，那就趁门没关，赶紧过去看看。当然，人肯定不能过去，这是无数惨痛教训换回来的铁律。

穿着白色防护服的研究员们，遥控着一台四足机器人，拖着长长的信号光缆进入了门后面的世界。机器人进去之后，各种的传感器和探头就从它身体里伸了出来。光门的这一边，各种监测设备上的数据，流水般地滚动了起来。

大气成分、压力、湿度、温度……光谱组成、辐射强度……引力、磁场……

研究员们之中，有人忍不住发出了惊叹：“大气含氧量27%，还没有任何污染，这是个完全适合人类生存的世界！”

“不止大气适合，几乎所有的条件都适合。”另一个戴着眼镜的研究所欣喜地说。

“除了背景噪声，没有发现任何无线电波。这是个很原始很干净的世界啊。”

“真想过去看看……”

“我也是！”

…………

研究员们发现新世界的兴奋，并没能感染到穿着动力装甲，全副武装的特勤队员们。

“这些家伙，每次都是这样一惊一乍的，太没定力了。”江磊撇了撇嘴，一脸嫌弃的样子。

“得了吧你，刚刚也不知道是谁脖子抻得老长，跟个长颈鹿似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巴卓“嘁”了一声，毫不客气地拆穿。

“诶我说老巴，你这人咋这样呢，还是不是兄弟了？”江磊不乐意了，先是反呛了一句，然后又扭头对旁边的林岳说，“小林子，你可注意了。你们班副这人啊，别看一脸老实忠厚的样子，其实啊，蔫坏的很……”

“江磊你小子皮又痒了是吧？要不要帮你松松？”

林岳没答话，笑着听这两人斗嘴。部队里面，到哪儿都少不了这种喜欢绊嘴皮子逗乐的人，这感觉，很好，很亲切。

就在这时，研究员们那边，忽然出现了小小的骚动。

“监测到能量波动！咦……好奇怪的频率……”一名研究员突然说道。他的话音还没落，光门这边，所有带辐射预警系统的设备，都响起了冰冷的合成电子女声。

“检测到不明能量波动！重复，检测到不明能量波动！”

这股突然出现的能量波动，来的快，去得也快。监测光屏上的波动曲线已经消失，电子女声也不再报警，可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开口说话。

许久，才终于有人张口说，“我……我刚才，好像觉得有双眼睛在看着我。”

“啊？我也是！”

“我也是啊，刚才我觉得骨髓都凉了”

“我也感觉到了！”

…………

“林岳，你感觉到了么？”江磊轻声问道，声音听起来有些发抖。“我觉得自己好像被看穿了一样，邪门的很。”

“嗯！我也是。”林岳轻轻点了点头。他发现这种感觉自己很熟悉，虽然和次元缝隙里那条大蜥蜴，还有之前那个兽人萨满发动攻击时的感觉不太一样，但他总觉得，这种能量波动，应该是就是同一种东西。因为，它们攻击的对象，都是大脑深处的意识。

很像那种所谓的精神力攻击，但这次的好像又不太一样。具体怎么个不一样法，林岳说不上来，他只是隐隐觉得，发出这股精神波动的生物，目的并不是攻击，而是在搜寻某种东西。

此时，沪市，齐家花园。

正窝在豪华真皮沙发里，津津有味嚼着零食，追看最新偶像剧的齐楚月，突然发现旁边的诺娜不动了，好似那种武侠剧里被人点了穴一般。

“诺娜！诺娜！你怎么了？”齐楚月抬起小手在诺娜的眼前晃来晃去，却发现她那眼珠子好像也被定住了一样，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齐楚月立刻就紧张了起来，正想拿手指去试试诺娜还有没有呼吸的时候，她的手却被轻轻地握住了。

“楚月，我没事。”诺娜两手轻握着齐楚月的右手，冲齐楚月露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

“哇，吓死我了。诺娜你知不知道，刚才你那样子好吓人的。”齐楚月夸张地用另一只手拍着小胸脯，正埋怨着诺娜吓唬人时，却被露娜接下来的话给吓得僵住了。

“楚月，他们发现我了。就在刚才。”诺娜依然微笑着，可齐楚月却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带着决然的不舍。

这样的眼神，齐楚月小时候从母亲齐壁君眼睛里，看到过太多太多次。每当母亲要出差许久的时候，年龄还小的自己，都会哭着闹着不让她走。那时候，“辉煌”还不够辉煌，有太多的敌人想把外公留下的事业扼杀、摧毁、占有……所以，母亲不得不走。而每一次她出门之前，都会微笑着，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摸着自己的头，轻轻地说，“楚月乖，听话，妈妈很快就会回来。”

这样的眼神，象征着离别。

和诺娜这只“塔伊苏”的白圣龙朝夕相处了这么久，齐楚月自然知道，她口中的他们，是指的谁。除了那些堕落的“深渊追随者”外，不会再有别人。

齐楚月清楚地记得，从那个神国废墟被救出来后，因为怕被聪明的芊芊姐看出异常，暴露了诺娜的存在，自己赶紧就找借口带着藏在自己意识里的诺娜溜回了家。不跑不行，作为老妈公司的合作伙伴，她太清楚“蜀山”基地是干什么的了。要是被秦芊芊知道，自己脑子里藏着一条异位面来的龙，她敢肯定，他们绝对会把“诺娜”从自己脑子里弄出来，然后关起来研究。

被困在神国废墟的那段时间里，要是没有诺娜的陪伴，齐楚月觉得，自己早就崩溃了。所以，她已经把诺娜当成了自己最重要的人之一。当然，芊芊姐也很重要、老妈也很重要……都是重要的人嘛，所以，都是需要自己好好保护的。

溜回家之后，齐楚月带着诺娜去分享自己觉得好吃的、好玩的东西。带她去坐曾让她感到惊奇的不需要马拉的车、不用帆就可以跑的船……还和她一起在意识网络的游戏里，因为打倒一个新BOSS，或是得到一件新装备，而兴奋得大呼小叫……

可每次喜悦结束之后，诺娜都会带着遗憾地说，要是自己的身体在该多好。

于是，齐楚月就开始拉着诺娜琢磨，怎么把她还被“盖娅”藏在“塔伊苏”神殿遗迹里的身体弄过来。因为诺娜跟她说过，龙族的实力到了一定阶段，是可以幻化**形的。白圣龙的战斗力虽然很渣渣，但却天生具有这种幻化的能力。所以，压根儿就不用担心，诺娜的身体过来之后怎么在外面出现的问题。

白圣龙不愧是龙族代代相传的智者。这里是的地球，是现实位面，不再有神国废墟的法则禁锢。这个空间里的元素能量虽然又少又懒惰，可人类却创造性地发明了电这种能量。有能量，只要能量足够强，就可以用召唤法阵打开位面通道，将自己的身体，召唤到这个位面中来。

可是，需要多强的能量，才能打开位面通道呢？一人一龙开始围绕着一布林魔法能量等于多少瓦特的耗电量进行了冗长的换算。人脑子和龙脑子都被那些换算公式给绕迷糊的时候，齐楚月一拍脑子，大喊了一声我真笨。然后，就噼里啪啦打开了电脑，再又噼里啪啦地开始设置“运算宏”，当所有参数设置完成后，一点确认，运算的结果就出来了。

只是，那结果让齐楚月当场就哭丧起了小脸。因为，那光屏上显示的计算结果，赫然是100万千瓦。于是，在2149年6月的某一天，沪市“辉煌”集团的总部突然停电了。停电原因是，小公主齐楚月在研发中心做实验的时候，因瞬时功率过大，烧了总闸。另，因突然断电，烧毁烧坏各种仪器设备若干，直接经济损失将近1亿元，间接经济损失，暂时无法估算……

然后，齐楚月就被她老妈给禁了足，至于这家里怎么突然多了个金发黑眼漂亮得不像话的外国小姑娘，齐壁君已经没功夫理会了。她得赶紧去给自家闯了祸的闺女儿擦屁股，收拾那一大堆让人头疼的烂摊子。

而现在，这头应该是地球上单价最贵的龙，居然想要走？

齐楚月知道，诺娜是怕连累到自己。因为，那些追杀她的人，太可怕太强大了。可是，你这头小笨龙也不想想，这里是地球，不是你们塔伊苏啊。除了我齐楚月以外，你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你能去哪儿？躲哪儿去？再说了，要是本小姐不帮你的话，哼哼，小笨龙，你出门连坐车的钱都没有。对了，你还没身份证。哈哈哈……

想着、想着，齐楚月不由得笑了出来。笑得特别开心，以致于整个人都扑在了诺娜身上，“咯咯咯”笑个不停。

笑着笑着，齐楚月就哭了。

以前，自己还小，只知道哭和闹。可现在，自己长大了，有能力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了。

“诺娜，不怕！我会保护你的。”她搂着诺娜的脖子，呜咽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