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攻城

1932年冬天的一个夜晚，方振武剃去长长的胡须，身带10万元巨款支票，无声无息地离开了繁华的上海。不久，全国各大报纸均登出了“抗日救国军总指挥方振武通电全国”的消息，还配了一张发表演说的照片。举国震惊，拍手称赞！当然，最震惊的人还是**，他大骂特工：“**一名大员，‘失踪’了这么多天，你们居然一点儿都不知道？简直是一群猪！”他急令何应钦火速派兵堵截。为了避开国军的堵截，方振武率领救国军沿长城古道，翻山越岭，继续北上。为了鼓舞士气，表达自己的抗日决心。行军路上，方振武咬破食指，用自己的鲜血在一条白布上写了“有我无敌，有敌无我”8个大字，用竹竿挑起来，走在队伍前面。顿时，全军振奋，高呼口号：“跟着方振武打日本！“打倒日本**！”真是声震天宇，气壮山河。

到了张家口，白玉山早已候他多日，冯玉祥任命方振武为抗日同盟军北路前敌总司令，吉鸿昌为北路前敌总指挥。吉鸿昌率部先行，方振武率部随后跟进，目标指向多伦。6月20日，方振武、吉鸿昌率同盟军主力，北上迎击日军。部队开到沽源，到了白玉山的地盘，得到了他家族的鼎力支持，又送军需物资，又送粮食马匹，还送枪支弹药，并带着人马亲自参战。他们经过三小时的战斗，打败了日伪军，收复康保，残敌向宝昌逃窜。此战，方振武率队冲杀时被日军击中手臂，被打掉根手指头。白玉山见他毫无惧色，佩服地说：

“方将军，您真是条硬汉！”为他包扎，方振武忍着疼痛说：“这点儿伤算什么？不过是让蚊子咬了一口。”

随后方振武、吉鸿昌指挥主力部队在宝昌解家营等地与日伪军激战，歼敌3000余名。日伪军被杀得落花流水，最终带着残敌逃到多伦。白玉山的地方武装也在战斗中奋勇争先，战力比起正规军来毫不逊色。方振武又带着他们转战多伦。方振武和吉鸿昌经过研究，率先对城外的日伪军发起猛烈进攻。同盟军人人奋勇，杀得鬼子丢盔弃甲，逃入城内。方振武率部杀敌时，再次负伤，大腿被鬼子击中，但他仍然坚持指挥作战，不下火线。次日拂晓，日军集中20多架飞机、10多门火炮疯狂反扑，同盟军各处阵地硝烟弥漫、烟尘蔽空。方振武见士兵伤亡惨重，不得不下令停止攻击，调整战斗部署。白玉山主动请战：

“方将军，你们假装撤退，我混进去，领弟兄们里应外合，一定能破城！”方振武拍着白玉山的肩膀，说：

“好虽好，就是太危险了，还是派别人去吧。”

“多伦我的人多，别人去了不好使。”白玉山说。吉鸿昌也说：

“如今之计，也只能让他试试了，否则部队伤亡太大。”第二天，部队撤下去了，多伦守军还以为打了胜仗，正在庆祝。白玉山安排弟弟白玉生：

“咱们的人，你负责指挥，等攻城战役打响，要带弟兄们往前冲，不许给我丢脸！”

他只带了“愣扁担”李树山，换了服装，赶着马车，拉了些货，大摇大摆地走到城门口喊门。守城伪军的头头认识白玉山，连忙说：

“哦，是白大财主呀，这兵荒马乱的，你不在家待着，乱跑什么呀？”

“没办法，我城里有几处生意，这一打仗，还不知道能剩下多少，乘着城没破，赶紧来看看。”

“才带这么几个人？”

“带人多了您也不让进呀。”那人一想，倒也是，带人多了还真不能让他进。于是下令：

“放下吊桥，让白老板进来。”

白玉山在城里有好几处商号，光伙计就好几十人，他进城后迅速安排，从暗室里取出枪支分发各处，分配卧底任务。之后几天，方振武以2个团牵制城外日军，又以3个团猛攻多伦城。日军首尾不能兼顾，被杀得节节败退。潜伏在城内的白玉山也适时发起攻击，打开城门，放下吊桥，日伪军无险可守、腹背受敌，纷纷溃散。经过3个小时的巷战，共击毙日军茂木骑兵第四团及伪军李华岑等千余人，多伦收复。方振武在此战中再度负伤，被迫击炮弹弹片击中腹部，幸亏抢救及时，不然难保性命。多伦战败是继九一八事变以来日军被杀得最惨一回，沉重地打击了日寇的嚣张气焰。捷报传出，全国舆论为之一震，举国振奋。这一胜利，也震动了原已投敌或在歧途中徘徊的杂牌部队。抗日同盟军经此一战，声威大振。

然而，如此重大的胜利，换回的却是金陵政府的围攻，同盟军被瓦解，冯玉祥将军被迫通电宣告下野。但是，吉鸿昌却表示：“绝不倒旗，坚持战斗。”方振武也宣布：“我们要抗日，宁为玉碎，毋为瓦全，我们没有别的路可走。”但冯玉祥还是按照自己的决定，迎宋哲元回来。他派白玉山到宣化，去迎接宋哲元。方振武曾问白玉山，为什么冯玉祥这样急于迎宋哲元回来，白玉山说：“这是大势所趋。将军曾对我说，日本军阀狼子野心，一定得寸进尺，今后的仗有的打，目前让宋哲元回来，我们可以保存些实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冯玉祥原来的想法是，自己下台后，还住在张家口，以待时机。哪知他们给宋哲元的条件，首先就是要把冯赶出察哈尔，于是，宋到任后的第三天，冯即不得不黯然离开张家口，重新回到泰山。当时，张家口流传着这样两句话：“抗日同盟一百天，轰轰烈烈化灰烟。”足见察哈尔省军民对这个结局的失望和对他们摧残抗日将士的愤懑。

方振武与吉鸿昌联合起来，他们高举“抗日”大旗，战斗在华北京原，横扫冀北日寇。而国军却从四面八方扑向抗日讨国军，日军也开来了第八师团，一场恶战即将开始。战斗进行的十分激烈，同盟军死伤惨重，后来，抗日军在日军和国军的双重挤压之下，终于寡不敌众、弹尽粮绝。方振武和吉鸿昌被缴了武器，一支坚强的抗日队伍，就这样在他们的夹击之下瓦解了。南京方面接到方振武、吉鸿昌被俘的报告后，立即电示何应钦：“吉放方办。”他恨透了方振武，决心要把这个总与自己唱反调的人除掉，以儆效尤。何应钦接到电示，当即给牛栏山的商震打电话，命令他速将方振武押解到北京。商震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这个电话意味着什么。他心里不由得左右为难，正在犹豫，白玉山前来造访，他得知方吉二人事败，前来营救。

白玉山开门见山：“你把方振武押到北京，那不是送他上断头台吗？方振武与你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他不过是想带头抗日，就应该砍头吗？”一句话说到了商震心坎里，他说：“我商震绝不能做对不起人的事！”他沉思片刻，又对白玉山说：“玉山呀，要不送，有违抗军令之嫌呀，这可是**点名的要犯！”商震与白玉山左思右想，整整思考了一夜，最后终于想出了一条万全之策。当时，方振武还穿着上将军服，白玉山对方振武说：“方将军，你何必还穿着军服呢？”暗示情况不好，要他早做打算。方振武会意说：“好吧，你给我借身便服吧。”于是，白玉山给他找了一身便装换上了。吃过饭，商派了5部卡车，把他们一行人员装载南行。白玉山和方振武坐在第一辆车前面，吉鸿昌坐第二辆。车子开出不久，正驶上一个坡，白玉山见有军队持枪奔来，喝问：“方振武在哪里？”白玉山向后一指说：“方振武在后面车上。”这5个人为抢功，都到后面去了。白玉山让方振武乘机下车，正好附近有不少老百姓围上来看热闹，方振武就混了进去。白玉山见方振武已下车，正想跳车，后面的部队已经赶到，喝令：“谁都不许下车！”如此，除方振武外，再没一个人跑掉。这时，天色慢慢黑下来，方振武迅速从人丛中溜出，循着孙河急急而逃。那些队伍搜到第二辆车，吉鸿昌站出来说：“我是吉鸿昌。”搜查的人说：“你站开。”他们把5辆车子一一搜遍，找不到方振武，闹个不休，直到天黑，才放车。

方振武侥幸逃脱后，先到天津，到安徽会馆借了几毛钱，坐车去找白玉山的一个朋友，在他那儿躲了几天，才坐上轮船到了香江。那时白玉山已经离开正规军，率领他的地方保安团驻扎在小河子。一天，何应钦到张家口，宋哲元请他吃饭，邀白玉山作陪。何见到白玉山问：“叔平情况怎样？你们常通信吗？”白玉山说：“好久没接到他的信儿了。”何含笑说：“这一回，他倒是没去福建参与。”白玉山更加确信，他们对方振武将军的动向一直比较关注。方振武并不知道，此时吉鸿昌正在津门。他回到津门，并没有闲着。组织成立了“中国人民反法西斯大同盟”，他被推为主任委员，进行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工作。在他家三楼一角，设立了一个秘密印刷所，出版了机关刊物《民族战旗》报。他的住宅也成了党组织的地下联络站，因而被党内同志称为“红楼”。吉鸿昌此时的活动对白玉山的思想影响很大，他与吉鸿昌一直保持着联系，这使得他的信仰逐渐变红、变强。

张北县是张家口通往坝上各县和内蒙古的必经之路。这里从古至今，都是兵家必争之地，战略位置十分重要。日军侵华后立刻瞄准了它。1934年，日本天津驻屯军中佐川口一行8人由张家口出发，前往多伦，沿途进行“视察”。这伙日本人在途经察哈尔省张北县南门时，被驻扎在张北的二十九军一三二师卫队拦下进行例行检查。双方因旅游护照的检验引起纠纷，是为第一次“张北事件”。

当时只有二十九军的一个团在沽源小河子驻守，白玉山的感觉很灵敏，知道日军企图从张家口寻找突破口，一场大战已经不可避免。他作为总司令，本来可以不必亲自率领部队作战，但他不顾部下再三劝阻，坚持自己意见。他致吉鸿昌一函：“仰之吾弟如晤：因为战区全面战争之关系，及本身之责任，均须在小河子与敌一拼，现已决定于今晚往白河东岸进发，到河东后，如能与友军取得联络，即率两部不顾一切，与北进之敌死拼。若与友军取不上联络，即带一个团往北迈进。无论好坏，一定求良心得到安慰，以后公私均得请我弟负责。由现在起，以后或暂别、永离，不得而知，专此布达。”

白玉山亲率人马前往小河子作战，并亲笔昭告各官兵：“国家到了如此地步，除我等为其死，毫无他法。更相信，只要我等能本此决心，我国及我五千年历史之民族，决不至亡于区区三岛倭奴之手。为国家民族死之决心，海不清，石不烂，绝无半点改变！”白玉山亲率部队东渡白河后，一路奋勇进攻，将日军拦腰斩断。日军随后以优势兵力对白玉山所部实施包围夹攻。白玉山毫不畏缩，指挥部队向人数比他们多出一倍半的敌人冲杀10多次。

对于横行跋扈的日寇，白玉山一贯坚持针锋相对与之斗争。那年夏天，几名日本特工绑架了白玉生。白玉山与宋哲元商量后认为，鬼子竟敢抓我们的人，实在太嚣张，一定不能向其示弱。于是，他们将一亲日分子叫来，白玉山让其向日方传话：“限日本人两小时以内好好把人送回。超过时限，我们就先把这一带的日本人统统杀光!”说完，当着亲日分子的面，白玉山操起电话向部队下令，要求两小时之内完成作战准备，待命行动。日本人被白玉山的凛然之气所震慑，果然在两小时内就将人送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