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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李银魁死里逃生萌发悔改之意小说:秋歌 作者:徐舟 更新时间:2019/11/1 10:57:46 李银魁惊吓大病一场,他连教会医院都不敢住,躺在官邸里,每天派人把英籍医生师顾德请到家中给他看病。师顾德以内外科见长,用听诊器检查一遍,说没有大碍,情绪紧张导致心脏跳动过速,开了些镇静药,让他静心休息几天。李银魁子睡梦中常常被梦魇惊醒,大呼小叫,说荒井和孙家驹派人来刺杀,惊恐他一身冷汗,整夜不能寝眠,呆坐到天明。房间里灯火赤明,不留一处阴暗地,照的地上一根针都能看的见。桂虚碧守在他的身边,慌忙端来药丸,像哄孩子似的,给他前心擀擀后背捶捶,好言劝慰。 “司令手下几千号士兵,个个都是你的心腹铁杆,能征善战,还能怕孙家驹那几个毛人,对付他杀鸡不用宰牛刀,高副官带领手枪营就能把她们消灭掉。” “孙家驹算个鸟,老子带兵打仗,他还在街面上使横闹事。他有后台,荒井给他撑腰。要不是宪兵队赶到,老子对准要彻底干净扫掉孙家驹,省的他在老子眼前晃悠,让老子多一份戒备心。”李银魁打肿脸充胖子,装作强硬,内心十分空虚。“炳文和连成呢?” 高炳文沈连成闻声进来。 “司令放心,由我们警卫,司令绝对安全。”两人行过军礼,齐声回答。李银魁满意点点头。两人退出,守卫在房门口。 李银魁突然提出疑问。 “老子腹背受敌,离死神一步之遥,荒井咋会手下留情呢?” “传信兵一定送来特殊的命令,暂缓内部残杀。”桂虚碧提出自己的看法。“会否小鬼子到了末日来临,先保全自己,留下一条退路。” “听到什么风声了?” “据可靠消息透露:纳粹德国战败投降,欧洲战场战事结束。接着美国在日本广岛、长崎投放两颗原子弹。苏联对日宣战。日军已是山穷水尽,穷途末路。”桂虚碧俯身贴耳低声说。“日本天皇已经向全世界宣布投降书。” “你说什么,给老子再说一遍。”李银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声嚷道。 桂虚碧一字一句又重复一遍。李银魁神经质的爬起,扭开桌上的收音机,里面传出重庆**广播电台女播音员的声音: “国民党总裁、国民政府**兼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亲临重庆**广播电台,发表了《抗战胜利对全国军民及全世界人士广播演说》。现在全文播放。 “我们的抗战,在今天获得了胜利。正义战胜强权,终于得到了它最后的证明,这也就是表示了我们国民革命历史使命的成功。我们中国在黑暗和绝望的时期中,八年奋斗的信念,今天才得到了实现。我们对于显现在我们面前的世界和平,要感谢我们全国抗战以来的军民先烈,要感谢我们为正义和平而共同作战的盟友,尤其感谢我们国父辛苦艰难领导我们革命正确的途径,使我们得有今天胜利的一天,而全世界的基督徒更要一致感谢公正而仁慈的上帝……” 一段音乐之后,女播音员声音: “蒋委员长‘以德报怨’的宣言一小时后,日本天皇即向全世界宣布投降诏书。” 接下实况播音,天皇用他那极其尖细的声音说:“朕深鉴于世界大势及帝国之现状,欲采取非常之措施,以收拾时局,兹告尔等国民,朕已饬令帝国政府通告美英中苏四国愿接受其联合公告,无条件投降。……” 李银魁的耳朵几乎贴在喇叭口,连听两遍,似乎仍觉得不过瘾。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事似的,调台到延安新华广播电台。喇叭里传出男播音员清脆洪亮的声音,全文播放**《对日寇的最后一战》的声明,:“对日战争已处在最后阶段,最后的战胜日本侵略者及其一切走狗的时间已经到来了……”接着播放**总司令连续发布关于受降和对日军展开全面反攻等七道命令,命令华北、华中和华南各解放区的人民军队,迅速前进,收缴敌伪武器,接受日军投降,如遇日、伪武装部队拒绝投降缴械、即应予以坚决消灭,并命令在冀热辽边区的人民军队迅速深入东北。 李银魁瞬间像一滩烂泥躺倒在沙发上,闭起双眼一声不吭。 “司令,怎么啦?”桂虚碧紧张,伏在李银魁的身上摇晃。李银魁一动不动,眼眶里流出眼泪。桂虚碧喊叫高炳文沈连成:“快去请医生。” 不多一会师顾德赶到,检查一遍,给李银魁打了强心针,李银魁躺在床上,脸色蜡黄死尸一般。师顾德说:“司令心律不好,不能强烈刺激,需要保持平静。” 一觉醒来,李银魁的精神彻底垮塌,喃喃自语: “这回真的死到临头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一个大活人不会让尿憋死的。这是司令的座右铭,你经常教导手下人,临到自己咋想不开呢?”桂虚碧耐心开导。“司令多少大风大浪都能闯关过摊化险为夷,这次照样难不倒司令。” “小鬼子彻底失败了,我们这些当汉奸的不会有好下场。”李银魁预感自己死期在即。“国人痛恨小鬼子,更痛恨汉奸,千刀万剐都不解他们的仇恨,老子双手沾满人民的鲜血。” 桂虚碧也为李银魁焦急,荒井孙家驹千方百计要谋杀他,现在日本主子又彻底**,李银魁何去何从,迫在眉睫。 “还是那句老话,你只有两条道路选择,重庆和延安。”桂虚碧单刀直入,点明要害。“到了拿定主意的时刻,选择一方坚定不移的走下去。如果再三心二意,机不等人,时不待我。” “你寻找**啥样了?”李银魁问。 “还没有眉目。”桂虚碧回答。“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司令如果能下定决心投靠**,我冒死也要把**找到。” 李银魁又闭起眼睛,闷不做声。药性起了作用,李银魁平静睡眠。 桂虚碧走出房间,把高炳文沈连成叫到隔壁的书房,开门见山说道: “现在的情况,你们比我清楚,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三方面军何去何从,司令黔驴技穷不知所措,你们从小跟随司令情同父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关键时刻要竭力帮扶司令,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高炳文沈连成相互望望,沉思一会,高炳文说话。 “每次生死关头,重大决策都是司令拿定主张,咱们坚定不移跟随走下去。司令经历无数大风大浪,这次相信他肯定会把三方面军平安无事带出困境。” “这次与往常不同,头顶一顶汉奸帽子,身背无数人的血债,按照常理枪杀他一百次都不怨屈。前程的道路都让他走绝了,山穷水尽,死路一条。”桂虚碧说着流出眼泪。“他这个人刚愎自用,孤注一掷,谁人的话都不听,走哪条路不好,非的鬼迷心窍要给日本人当走狗,真正恨铁不成钢。” “小姨莫着急,司令一场惊吓,重病染身,咱们不要再火上浇油,给他增加负担。”高炳文劝说。 “火烧眉毛,刻不容缓,日本天皇都电告天下投降诏书,倾巢之下焉有完卵。你们的汉奸司令大难临头,怎能叫人不急呢。”桂虚碧惊恐的眼睛望着高炳文,她在试探他的意见。 “摆在司令面前只有两条道路,厚颜无耻,乞求老蒋不计前嫌二次收留。”高炳文说。 “那第二条路呢?”桂虚碧迫不及待问。 “投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为人民立新功。” “司令也有这种打算,可惜联系不上中**人从中穿针引线。”桂虚碧终于套出最想听的那句话。 “投诚**不是一句空话,要拿出诚意,做出实事,让人民看出你有悬崖勒马重新做人的举动。”高炳文的话没说完,沈连成接过话头。 “司令一直仇视**,他亲手杀了无数党人,那些血债人家记得清清楚楚,不会原谅的,投靠**等于自投罗网,上门送死。” “**讲诚信,如果接触上****,坦诚态度,只要对方愿意接受投诚,不会像老蒋那样朝三暮四,绰尔反尔。”桂虚碧表明态度。 “邻为邻亲为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司令与老蒋尽管吵吵闹闹是非不断,但他们之间毕竟没有杀戮之仇。从中调和,两厢退让,能够融为一体。”沈连成据理力争。 “投诚**要拿出什么样的诚意?”桂虚碧没有理睬沈连成,而是将目光盯视着高炳文。 “打鱼的不急,背篓子的急,一切都要取决于司令。”高炳文把皮球又踢到李银魁的怀里。 “司令急等着要见****,试探他们的态度,掏掏他们的口气。”桂虚碧说。 “没有诚意的邀请,人家会上门做客吗?司令心里比谁都清楚,解铃还须系铃人。”高炳文说出半语子话。 桂虚碧把高炳文说的话在心里反复琢磨。高炳文含着鱼露出刺,让你似是而非,既看到**人的影子,又不敢确定他是**人,要不是沈连成在跟前,她一定会直言不讳地问:你是**人吗?高炳文不会承认。这里荆棘丛生陷阱遍地,高炳文不会那么呆傻,再说**人经受无数次腥风血雨,在残酷的斗争中,个个学会自我保护,深藏不露,不到时机决不会挺身而出。 高炳文说出的“诚意”,有着他的道理。桂虚碧也觉得李银魁属于随嘴而说,当作儿戏,并非到了精诚所致金石为开的程度。你对人家虚伪,人家对你也不会有诚意。有必要再试探李银魁的口气,摸清他心里的真实想法,对投诚**有几分诚意。 李银魁似乎有些不耐烦: “纸上谈兵,无休无止,什么时候也不会有结果。老子想投诚人家,人家会否高抬贵手收留咱,还有过去的一笔笔血债,自古至今杀人者偿命,欠债者还钱,天经地义。如果人家不能原谅那些罪行,这条路无法通行,等于死道,老子也就断了这个念头。” 桂虚碧也认为李银魁的话有道理,双方都需要试探,加深了解,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趟一步,履行过程。问题出在时间不允许,刀架在脖子上,还能让你按部就班,循规蹈矩吗?李银魁当汉奸已经给家族家庭带来巨大伤害,在这个生死抉择关头,自己有理由也有能力拨乱反正,把沉陷进罪恶深渊的李银魁拯救出来,走上光明。 她拟定一套完整的计划,自己一步步去设施,至于达到哪种程度,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病重乱投医,桂虚碧从高炳文这里没有打开缺口,即使再下些功夫,人家也不会承认是中**人。她暂放一边,突然想起三番子的堂主张世番。孙家驹不是口口声声说他与新四军有瓜葛,藕断丝连吗,或许从他哪里能探听出些眉目来。 桂虚碧向驻守在乌衣镇据点的伪军头目问起张世番的情况,那头目说,番爷前不久与孙家驹道上火拼,被打伤在家养伤。桂虚碧问因为啥事?那头目说利益相争呗。不知不为过,桂虚碧既然知道了,那有不去看望的道理。她备了几样礼物,带领几个马弁,急匆匆赶往番爷的住所。 张世番听说三姨太亲自来看望他,慌忙叫人扶着到门外迎接。桂虚碧看见张世番纱布缠包着脑袋,只露出一双眼睛在眨巴,走路举步维艰。 “番爷几日不见咋成这样了?”桂虚碧忙把张世番送到床上躺着,关心问道。 “说来话长,一言难尽。”张世番老泪纵横。“在江湖上闯荡一辈子,大风大浪安然无恙,到头来在小阴沟里却翻了船。” “是哪个吃了熊心豹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桂虚碧明知故问。 “敢和咱番爷叫板的,除了孙家驹还会有谁?”张世番深恶痛觉说。“三番子家门不幸,出了这么个不肖子孙。” 张世番和孙家驹同出一门,都是谯城青帮班底。若论资排辈,张世番还高出孙家驹一辈,当年孙家驹作为市面上的小混混,经人介绍要加入三番子,找到张世番,张世番看不起孙家驹,以弟兄爆满为由,多次拒绝。孙家驹不得不以厚礼奉送,登门乞求,不入三番子死不罢休,以死威胁,张世番才勉强收留。日本鬼子侵占谯城,孙家驹甘当走狗,得到主子的赏识,扶摇直上,转眼成为谯城的二号人物,收回门贴,另起炉灶,重新建立起三番子堂会,广收门徒,其实力迅速膨胀,远远超过番爷的堂会。张世番不计较,人家有本事,攀上洋主子,甘当汉奸卖国贼。井水不犯河水,各行各的道。津浦铁路封锁,张世番日子越来越难过,他利用三姨太的关系,打通黄老棚的据点,走私黑货,日进斗金。孙家驹一心想铲除李银魁,望风捕影,硬是怀疑黄老棚据点成为新四军的秘密通道,自导自演一出新四军**夜间通行据点的闹剧,企图和荒井一举把李银魁歼灭。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在节骨眼上,乔场大佐下令撤军,他接到陆军部的指令,传达天皇投降诏书。李银魁幸免于难,逃过一劫。孙家驹蒙在鼓里,误认为荒井不给力,离成功只一步之遥,全功尽弃。如果荒井继续坚持努力,他孙家驹此时或许就是城防军的中将司令。孙家驹不敢对主子说三道四的指责,他把怒气撒到张世番的头上。一场闹剧的损失,包括死去十几个弟兄,张世番应该承担全部费用。他以私通新四军的罪名,查封张世番在谯城所有的烟馆和赌场。张世番不服,誓死捍卫,双方火拼,张世番哪是孙家驹的对手,不但损失弟兄,自己也身负重伤。 桂虚碧来看望他,张世番如见神灵,激动不已。 “惭愧丢人啊,在江湖上闯荡一辈子,英名一世,到头来栽在无耻小人的手里。”张世番痛哭流涕。桂虚碧劝慰几句: “人在江湖走,哪能不湿鞋,胜败是兵家常事,哪儿跌倒哪儿爬起,以后对孙家驹多留个心眼。”桂虚碧暗想,死到临头,孙家驹还在为蝇头小利强挣豪夺,可见贪得无厌。 “孙家驹若是张口要钱,张某会慷慨解囊。可他曲里拐弯硬给俺安上私通**的罪名,不仅俺要掉脑袋,还会牵连到三姨太和司令的根基。” 张世番老谋深算,紧紧把三姨太捆绑在一起。 “私通**的罪名不是那么好安的,他有证据吗?” “问题出在那几条飞马牌香烟。”张世番说。“每次从黄老棚据点走私,弟兄们也辛苦,咱就托人买些新四军生产的飞马牌香烟犒劳他们。孙家驹的密探抓住把柄,急追不舍,一口咬定三番子与新四军有往来。后来得到真信,孙家驹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他想扳倒司令这棵参天大树,妄想称霸谯城。” “你给我说句真话,和新四军有往来吗?”桂虚碧单刀直入,直接了当问。 “三姨太在开玩笑吧,你给俺十个胆儿,咱也不敢和新四军暗中往来。再说,若是那样,俺也对不起三姨太的恩宠,会给你们带来大麻烦。” 桂虚碧冷笑笑,明白张世番死活不会承认还新四军有瓜葛。 “那几条烟惹出大祸,小人办事不慎,给司令和夫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世番甘愿惩罚谢罪,请夫人海量宽容,不要抛弃三番子撒手不管。今后世番办事一定小心谨慎,办事点水不漏。” 桂虚碧哭笑不得。都啥时候了,小鬼子快完蛋,汉奸司令也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桂虚碧高兴而去,扫兴而归。此时她才真正明白,在沦陷区**被视为瘟疫剧毒,谁要沾上必死无疑。 桂虚碧心灰意冷,高炳文不抱希望,张世番也失去念头。 “**都躲到哪儿了!”桂虚碧急的疯狂,忍不住怒吼。 她想起与李岚最近一次聊天,无意中说到时局,李岚也许是赌气话。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二叔真想悔过自新重新做人,那还不容易,二百里地外的西山区,就是人家的抗日游击根据地,到那儿去一趟,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李岚的话开启她的心扉,她只有此策可行。断线的风筝,无娘的孩子,有着多么渴望的心理。她决定冒死西行一趟,寻找党组织,即使千难险阻,险恶重重,死而无憾。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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