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烧饼背后的故事

第二十四章烧饼背后的故事

龙飞和李刚依旧在哭着，龙飞的眼泪流了满脸，长长的睫毛上面糊满了泪水，由于用力的抽打使得他的脸蛋红彤彤的，李刚的头埋的更低了，他的肩膀上下起伏的厉害，连绵不断的啜泣声从弯曲的膝盖处传了出来。

这个拾荒的老太太真是急坏了，她不停地迈着罗圈腿和一双小脚，在狭小的桥洞里游走在两个新兵身边，她拍拍这个的肩膀，又摸摸那个的头发，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她自己能听懂的方言，她的动作和话语对于制止龙飞和李刚此时的哭泣是徒劳的，因为这两个虽然调皮捣蛋时而怪态百出的新兵实实在在地被这个拾荒老太太触动了。

老太太见对两个新兵的劝阻和安慰根本不起作用，愈发着急了，她想弄明白眼前这两个兵娃子到底是为了什么突然哭的这么凶，劝也劝不好。可是两个新兵根本对拾荒老太太的劝慰无动于衷，老太太没有办法了，她像是委屈极了又像是其他中国最朴实的农村妇女一样，对于一件事情没有办法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也哭了起来。

拾荒老太太的身子瘦弱，坐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不会引起震动，可是她的哭泣却引起了两个新兵的注意。

这哭声苍老中透着女性特有的音调，委屈中又像是一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无奈。这苍老的哭泣声随着灌入桥洞的风一起吹进两个新兵的耳朵，两个新兵一下子止住了哭泣，泪眼婆娑地都看向这个拾荒的老太太。

老太太用她那关节扭曲、筋骨突出的一双粗糙的手，不停地抹着眼角处流出来的眼泪，两个新兵对视了一眼，赶忙从地上起来，蹲到老太太身边去。

龙飞握着手里的剩下的那一块烧饼，装进老太太身边的那个塑料袋中去，李刚见状也把手中的仅存了一口的那一小块烧饼塞进了塑料袋中。

老太太没有止住哭泣，龙飞赶忙说，“大奶，你别哭了，这烧饼我俩不吃了，我俩不知道这是你一天的伙食啊，要是知道，说啥也不能吃。”

李刚也在旁边说，“是啊，老奶奶，你别哭了，烧饼我俩给你放回塑料袋里去了，凑一凑还能够半张呢。”

老太太还是只顾哭泣。

龙飞扭头对李刚说，“你说你个粮库，一天天的就知道吃，你吃啥不行吧，非吃这半张烧饼，你是饿死鬼托生的啊？”

李刚不爱听，“哎我说飞哥，你别光说我啊，你不是也吃了么，我就是比你多吃了两口而已啊。”

龙飞见老太太还是哭着，便对李刚说，“粮库，你那还有没有吃的了，给这大奶拿出来，让她拿回家去吃。”

李刚翻了翻挎包，发现里面除了一个笔记本、一支笔还有一顶作训帽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东西了。龙飞不相信，一把抢过李刚的挎包，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都倒了出来。

结局是让两个人失望的，里面真的没有吃的。

龙飞不高兴了，他质问李刚，“每天你不都带着吃的么，偏偏今天你咋就不带了呢？”

李刚一脸无辜地说，“手里的津贴花没了，没钱买吃的了。你带没带啊？”

龙飞把挎包打开，给李刚看，“我带个屁，我也不像你那么能吃的，我啥时候带吃的训练过啊。”

两个新兵失望到了极点，他们两个以为老太太之所以哭的这么厉害，是因为他们两个一下子吃掉了这个老太太的几乎是一天的口粮，老太太心疼了，可是偏偏两个人都没有带着吃的来补偿这个老太太。

就在两个新兵束手无策的时候，老太太止住了哭泣。老太太哭了一会儿好像是把心中所有的不痛快还有对于艰苦生活的绝望都哭了出来，有些事就是这样，明明背在身上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可是又无力改变，那么就在适当的时候哭一场吧，哭完了也许就好了。

老太太止住了哭声之后，低头想要把装烧饼的那个塑料袋装进怀中，可是她浑浊模糊的双眼看到里面的烧饼多了，她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伸出手把龙飞和李刚塞回去的烧饼又掏了出来，用强硬到不容拒绝的速度和态度又塞进了两个新兵的手里，嘴里说着，“吃吧娃娃，吃吧娃娃。”

龙飞和李刚拿着手里的烧饼可真的是吃不下去了，龙飞问老太太，“大奶，你哭啥啊？”

老太太用粗糙的手背擦了擦眼睛，然后想了一会儿，叽里咕噜地说开了。龙飞一挠头，得，还得接着翻译啊。

老太太说完之后，两个新兵掐着手里的烧饼，又凑到一起翻译拾荒老太太的话去了。

半晌，老太太的话翻译出来了。她说的是她的孩子们比你俩还要大些，她年轻的时候家里就吃这个烧饼，她烙这个烧饼的手艺可好了，两个孩子都爱吃。可是后来老伴死了，日子越来越难过了，她的身体也不如以前了，她只好出来捡些废品卖了过日子。她今天来到靶场想捡些弹片片，那是铁的，能比塑料瓶瓶多卖些钱，可是不凑巧，天下雨了，弹片片捡不成了，唉。我看你们两个娃娃穿的那么少，冻的那么冷，就把烧饼给你俩吃，吃饱了就不冷了。可是你们两个又突然哭了，我劝不动你们两个，我知道你们是看我可怜，不舍得吃了，唉你们两个和我素不相识的娃娃都比我那亲生的娃娃对我好啊。所以我才哭的。

两个新兵一起看着眼前的这个穿得破破烂烂的老太太，瘦弱到一阵风几乎能吹走的老太太，他们两个突然觉得这个眼前这个瘦小的老太太是那样的高大，高大的他们两个都要扬起头来去看。

老太太坚持让两个新兵把手中的烧饼吃掉，两个新兵不吃，老太太背起她的蛇皮袋向外走，龙飞一把拉住老太太的手，“大奶，还下雨呢，你干啥去啊？”

老太太又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堆，龙飞只好松开手去和李刚研究她的话。老太太趁两个新兵不注意，背起蛇皮袋，用尽了自己的气力快步走出桥洞，继续走进风雨中去了。

等龙飞和李刚缓过神来，老太太已经在风雨中走远了，他们两个在桥洞里只能看到远处一个模糊的瘦小的身影，背着那个蛇皮袋子步履蹒跚地向前走着。

李刚想要追过去把老太太背回来，龙飞把他拦住了。

老太太临走的时候说的是你们两个小娃娃背井离乡的来当兵不容易，你们还那么小，就出来保家卫国了，离自己爸妈那么远了，离家那么远了，多小的娃娃呀，不容易不容易。

两个新兵的泪水再一次流出了眼眶，不知是桥洞外面雨水的原因还是两个人流泪的原因，他们看着远处那个瘦小的身影越来越模糊了，最后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