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职责（二）

新来的弟兄基本都已经安置妥当，吴祎给机枪排的士兵们挑选出几间空房，发下军服，溃兵们洗到了热水澡，吃到了热乎乎的饭菜，重新改头换面，精气神十足。机枪排加正副排长在内，一共46人。配备3挺重机枪，四十支步枪，基本上都是中正步枪，有少量德国制造的毛瑟步枪。

对于班长的人选，吴祎的想法是一班长由之前七连一排的三班长担任，二班长吴大军，三班长陈德堂。杨耀华是有不同意见的，觉得陈德堂还不一定能够胜任，不能草率决定。

晚上的时候，吴祎召集机枪排在宿舍里集合，他打算先试试大伙对班长人选有没意见，如果没有就上报余鸿营长。

他宣读了各班成员和名单，当读到陈德堂的时候，杨耀华打断了他，对陈德堂说：“你小子坐下来个子还没有重机枪高，你能看得见日本兵来射击么？”

陈德堂不服气，说：“那（辣）肯定能啊，我个子（几）矮我能躲子（几）弹，都说这二四（系）式（系）重机枪，底座高，不好隐蔽，那个子（几）高不是（系）等着给日本人更好瞄准狙击吗？”

此话一出，吴大军特尴尬，心想这不就是说的自己吗，他一屁股坐下，不吭声。

杨耀华说：“等明天，我看你学的怎么样，这重机枪可不同步枪，不行赶紧滚蛋。”

吴祎说：“好了，只要认真学习，也不是什么难事，如果大家没有意见，那就这样。”

打点好了排里的事情，吴祎去找余鸿营长。他把本排的名册交予表哥，余鸿接过来并没有看，放到一边去了。

余鸿说：“上海一战，我们营牺牲无数，看着这些名册，我的心在滴血啊，现在我们可是绝无路可退，守南京，我已做好赴死的打算。”

然后又说：“上级现在对是否守南京和由哪些部队来守还没确定，但肯定不会少了我们，为此我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吴祎见表哥如此沮丧，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想到排里的弟兄们，由谁来当班长，又有多大的关系呢，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如何训练得好他们才是当务之急，如果这些自动武器没有发挥出应有的火力支援水准，岂不是将我们步兵连的弟兄们置身于水火之中，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要害的更多人死去。

吴祎离开了营部，精心回去准备教学课的实施细节。杨耀华给他递来一支烟，吴祎接过来，点燃，说：“刚从我表哥那里回来，我看这场仗还是比较难打。”

杨耀华说：“还是别去想了，反正老子现在就是，有一天活一天，真有哪天殉国了，请你记住我的联络方式是湖南郴县……”

翌日，吴祎和杨耀华给众人讲解理论课，所有人均要求需了解重机枪的构造，尤其是弹药的装填以及水冷原理，更换弹链、水箱加水等等，每一步操作每个人都必须熟记于心。此种重机枪在射击的时候，为了避免卡弹，有时需要一人托送弹链，另外还需一人负责瞭望观察，测量敌人方位与距离，指示射手打击目标，而且还需要射术精准的步枪手负责掩护，所以每一个机枪班均是一个整体，需要互相配合默契。有资质较佳者当做射手培养，需要熟练操作方向机、高低瞄准机等等，极为复杂。

在多次详细的讲解之后，吴祎亲作示范，打了数发子弹，反复多次，直到学员懂得其要点，就让射手们开始尝试射击。

吴大军第一个上枪位练习，他自然能让人放心，表现甚佳。接着其他人也练习了一番，轮到陈德堂的时候，这家伙，坐到地上果然还真没办法瞄准射击，坐着无法瞄准，蹲着无法射击，惹得众人发笑。

“别浪费子弹了，贵着呢！”杨耀华急道。

情急之下，那边陈德堂已经跪在枪前，找到了极佳的射击姿势，瞄准，几发连射，众人均感到满意，连连点头称赞。

“打得不错！”吴祎说。

说实话选择陈德堂当枪长吴祎也是无奈之举，他的这一群同僚们，除了几个士官，有一半基本上都是大战爆发时才抓来的壮丁，刚刚学会开步枪，而且大多数都是文盲，让他们操作如此复杂的重机枪，实在是强人所难了。而陈德堂这样的上等兵，经历过数次战役，算是很难得的人才，今日之表现也并没让他这个排长失望。

资源由不得浪费，每一颗子弹都要尽量能击杀一个日本兵，每一个士兵的命，都要敌人用命来抵。

杨耀华顿时沉默了，他不免为陈班长捏了一把汗，倘若跪着在战场上度过漫长的时间，一场战斗重机枪要说最长可以连续射击数个小时，长期保持跪姿，人不废也残了，亦不是权宜之计。但又确实被他的精神给感动了，只感叹我中华男儿，从不缺血气方刚之榜样。

“你行，真有种，学习得还可以！”杨耀华说道。

吴祎一时兴起，给大家又讲解了正面纵深散布射的要领，学员们听完无不叫绝，算是见了回世面。当然此种射击方法非常之少用，命中率不高，尤其是在目前弹药紧缺的时候。

士兵们领到了饷钱，杨耀华买来些烧鸡与高粱大曲，众班长与长官开怀畅饮，正所谓战场无情人有情。

吴大军说：“这回到了南京，我是不打算跑了，从东北，到上海，一退再退，我今天算是看透了，我这机枪一扫过去，我了个去我早就已经赚翻了。”

陈德堂说：“假如（余）我真的战死（洗）了，你们定要努（鲁）力，莫让日本人踏入我们广西！”

大敌当前，众人虽然得到了放松，但军事上可放松不得，杨耀华一连几天盯着那几个班长的功课，以及他们班内各人的训练课程，耳提面命。

他们都已经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