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伤员

南京城内的守军，此时有的正在跟敌人交战，有的正在深掘战壕，堆垒沙包，准备与敌人打巷战。

广东部队66军已经退进南京城，160师驻在玄武湖园边上，478旅旅长擅自逃离军队被军长通缉，956团团长喻英奇代旅长职，团长空缺由师属机关蔡如柏上校调任。

陈植连长升任一营营长，余复的二连基本没有太大的变动，他们从东流岭撤出后就再没与敌人交过手。956团已经休整完毕，准备在城内死守待敌。

老蒋确实是在11日晚通知卫戍司令部到下关坐船过江（就是在88师得到不允撤退选择向敌反攻那段时间），其第二天又下令守城总指挥“可相机撤退”。12日下午，卫戍司令部召集守军各军长、师长商讨撤退计划。于是他们在很短的时间里冒着炮火就制定出来了一份（这是他们最拿手的活），之后，守城总指挥担心撤退计划因为时间太短制定得不够完美，于是口头命令：“精锐部队（87D、88D、74A）如实在无法突围，可到下关撤退。”

这些官长们自己匆匆制定的这个撤退计划，也不管现实不现实，可行不可行，反正有的部队要率兵突围，有的部队到下关坐船撤走，但是，黄昏的时候，很多参加完这个会议的师长、军长却根本没把撤退命令发给下属就只顾自己溜了。

南京城里的官兵们对此浑然不知，很多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吴祎与杨耀华这两个伤员从离开中华门之后就一路走走停停，虽然他们总算把敌人摆脱掉了，但是他们也落下队伍，他们都不知道廖龄奇的队伍要去哪里集结。沿着城墙走了很久，走到下午，他们精疲力竭，总算到达了长江边上的挹江门。

吴祎正准备进城，守城的36D同僚们不让，把他俩截下仔细盘查。

杨耀华向门卫打听伤员队的行踪，“有没看到我88师的一群伤兵队伍，他们走在我们前面，我们是奉命从雨花石阵地撤退下来的伤兵，我们落伍了！”

36师的门卫冷冷地回答他：“没看见。”

杨耀华向其索要了点水来喝，吴祎垂头丧气，一屁股坐到地上，说：“杨排长，事已至此，我们还是去找66军余复连长那边吧，88师我也得罪过不少人，如今落难，找到广东部队也许还能互相有个照应，另外我也需要前往将余鸿表哥遇难消息相告，如若你有好的打算，那我一人去，你我可能要在此分别了。”

说完，吴祎起身向士兵打听广东部队的行踪，问到：“广东部队160师是不是在城北驻守，我要进去找他们。”

门卫不让进，他们对吴祎他们身份表示怀疑，他们把这两个伤员当成逃兵，其中一个士兵将吴祎推倒在地，杨耀华见状赶紧过来帮忙，于是几个人推搡扭打在一起。

吴祎彻底被他们激怒了，想到我们在外面拼命杀敌，负了伤要入城，这也不让进，那也不让进，这是哪个旧军阀龟孙王八给下的防守自己人的命令！但他又想到自己一点子弹都没，跟他们硬拼不过，于是吼道：“你们连长是谁，马上叫来，耽误了我的事，你等都要接受军法处置！”

有个胆小士兵见状，一听要军法处置，连忙跑着去找他们连长，没过一会儿，一个年轻的上尉连长赶来，喝问：“怎么回事？”

吴祎上前向上尉敬礼，说道：“长官，我们两个负伤，与部队失去联系，要进城找广东部队160师，遭到门卫阻拦，他们竟然还殴打伤兵！”

实在是出乎意料，眼前的这人竟然也是吴祎的广东老乡，平远县人，108团上尉杨姓连长。他连忙向吴祎他们道歉，并详细指明了160师大概位置，说道：“据我所知，他们在和平门与太平门一带，距挹江门此地大概十里地。”

吴祎谢过杨连长，杨耀华也已经决定不再去寻88师廖龄奇部，他要跟随吴祎进城去，于是他俩抓紧时间，照着杨连长指示的路线，一路飞奔，沿途跟路人打听，黄昏前总算在和平门前面街巷找到了广东部队956团。

余复连长此时去团部开会不在，蔡学忠与吴士辛陪着吴祎他们，有几个同乡找来点吃的，给吴祎、杨耀华先充饥果腹。

少顷，余复连长回来了，吴祎把余鸿牺牲经过一五一十相告，两人抱头痛哭。

可是现在并不是他悲伤的时候，余复刚才去团部开会，是因为军长传来突围命令，他需要赶紧集合队伍，并让吴士辛带上吴祎和杨耀华，跟上大部队，全速赶往和平门。

城门内，有高级长官讲话：“我们已被敌人包围，我们广东人不做衰仔，不做倭俘，今晚我们就从东流岭打出去。所有的炊事兵马上丢掉炊具，我们要将行李抛弃，轻装突围！敌军后方句容空虚，我们向句容前进，到安徽休宁集结。大家谨记路线，能跟上队伍最好，如果失散队伍，到浙江边境，有派出人员接返安庆……”

长官的话一说完，部队就立刻行动，各连按照行军队形，依次开拔。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几个尖兵排，他们几个排负责在前面开路，这些人基本上都由956团的老兵组成。

钟汉群被任命为尖兵一排长，他带着士兵最先出了和平门，结果在城门口与人发生交战，城外有部队与我第一营在和平门口相互开枪射击，一瞬间即尸积如山，场面混乱不堪，致使956团后续部队出城不得，前后失联。

在城里的956团各部以为遭遇敌寇攻城（后来才知是紫金山上退下来的教导总队），乱作一团，团长最后决定带着其他没有出城的人，向东绕过玄武湖园，再转到几里之外的太平门，因为160师其他团以及别的广东部队全部奉命要由太平门出城突围。

吴祎与杨耀华顾不上身上有伤，迈开腿就跑起来，他俩跟在余复、张云超以及吴士辛的身边，晚上九点时分，五人终于一起经过太平门出得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