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老大

朦胧中，“咯吧”一声，异响入耳，仿佛踩碎了瓦砾。

叶凡从睡梦中猛然惊醒，摸起尚未完成的木矛悄然长身，走到窗边望去。

月亮已经落山，天色朦胧，即将破晓，七八条黑影进入院内，快速逼近，是人的身影。

他只怕老鼠，不怕自己的同胞。

“哈哈！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他大笑着走出门外：“诸位，有事请光明正大地来，别偷偷摸摸像做贼。说啦，有何见教？”

老常和叶子也被惊醒，拎着石斧木矛，举着火把冲了出来。

黑影脚下一顿，飞掠而至到了面前，共是九个人，个个赤条条一丝不挂，火光下，一双双眼睛闪烁着仇恨凶厉的光芒。

叶凡细打量着每一张脸，有一张张飞般的毛脸似曾相识。

想起来了，前几天，他和老常叶子三人，在一个牧场里见过这张脸，叶凡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灵气，便上前和他搭话，毛脸却装痴装傻骗过了叶凡，今日率众而来，来者不善。

此人年约三十出头，虬须戟立，暴眼狮鼻，体型魁梧得像头大牯牛，胸前黑毛孽生，从颌下直达海底，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像要择人而噬极为吓人。左右各有四条长相狰狞的青年汉子，目光灼灼，横握木棍跃跃欲试。

毛脸看出叶凡认出了自己，上前几步，指着遍地焦黑问道：“这把火是你放的？”

叶凡说：“是呀，怎么啦？”

毛脸说：“你知道这场火如果漫延开来，会烧死多少人吗？”

话音刚落，一个同伴忽然从灰烬中扒拉出几只巨蚁尸体，惊喜地说：“好大的蚂蚁！老大，有肉吃了……”

其他同伴闻言，不约而同，四散开来，在灰烬中寻找巨蚁尸体。

大火一起，台阶上的数百只巨蚁逃避不及，皆被叶凡三人扫入大火，葬身火海。不一刻，毛脸的同伴便满载而归，笑逐颜开。

毛脸自恃身份，没有参与搜寻，但看到同伴们手中的巨蚁尸体，仿佛嗅到了肉香，不住地吞咽口水，满脸俱是神往之色。

“我们遭到变异巨蚁的攻击，不得不放火自卫。”叶凡解释道。

“你为什么充当老鼠的爪牙，残害自己的同胞？”毛脸重新板起了面孔。

“何以见得我是老鼠的爪牙？”叶凡笑了。

叶子跑了出来，拦在叶凡的身前，说：“我哥哥是最好最好的人，不是老鼠的爪牙……”

“闭嘴！”毛脸沉叱：“臭娘儿们，你也不是好东西，等会儿连你一起杀！”

老常喝道：“老弟，你太武断了……”

“闭嘴！”毛脸沉叱：“老东西，你也不是好东西，滚到一边去！”

叶凡说：“老弟，说话客气点……”

“闭嘴！狗大的年纪，竟敢叫我老弟，哼！”

叶子说：“我哥哥不是现在的人，他是1000多年前的老祖宗，叫你老弟，是抬举你，哼！”

“瞎说……”

叶凡拦住叶子，捋着长长的胡须，老气横秋地说：“我妹妹没有瞎说，老夫今年1230多岁，按辈份，你当我的耳孙也嫌太小了……”

中国传统文化中，儒家文化是其核心。儒家强调祖宗崇拜，讲究长幼有序。辈份和年龄，是尊重和权威来源的一部分。这也是“礼”和社会伦理的重要部分。要说起祖宗十八代的称呼，很多人未必能分得清叫得全，一般人在曾祖，或者高祖以上，就分不清了。

所谓十八代，其实就是上下各九代，上九代除了父与祖父以外，只要记住七个字，就能分清自己的历代祖宗：曾、高、天、烈、太、远、鼻。

最高到鼻祖，鼻祖以上，除了一些族谱中有记载外，通常都不去记忆。

下九代为：子、孙、曾、玄、来、晜（音困）、仍、云、耳。耳孙者，谓祖甚远，仅耳目闻之也。

叶凡长须及腹，脸上的肌肤却很白嫩，毫无皱褶，而且须发漆黑，说什么也不像个一千多岁的老古董、老妖精。

“谁是你儿孙？胡说八道！岂有此理！”毛脸将耳孙听做儿孙，怒气冲冲。

“别发横，老弟，你读过书吗？”叶凡仍然笑容满面。

“干啥？”毛脸的语气仍然很冲。

“如果读过书，你就该知道，你的祖先曾经创造过辉煌的文明，不仅可以到达数万光年外的宇宙空间，还可以使人在休眠中度过数千年。”

“你是说……”毛脸语气一软，满脸狐疑。

“我是休眠了1200多年的古代人。”

“真有这种事？”毛脸满脸困惑。

“千真万确。”

“你既然来自文明世界，为什么自甘堕落，给老鼠当爪牙？”

“我不是爪牙……”

“你明明在帮助老鼠残害自己的同胞。”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这家伙不仅岂有此理，而且混帐透顶！”叶凡有理说不清，变了脸色。

“骂得好，我会让你在事实面前低头认罪，死而无怨！”

“好啊，拿证据来！”

毛脸说：“老鼠为了控制人类，常常把具有反抗意识的正常人视为大敌，一经发现，立即杀死吃掉，所以，同胞们为了生存，不得不装成白痴。而你们这几个狗男女，却一个牧场一个牧场地，千方百计地试探人们是否具有灵性。你们的一举一动，始终处于我们的监视之下……”

“所以，你认为我们在为老鼠当暗探，做人奸？”

“人奸？哈哈，说得好！”毛脸“哈哈”大笑：“人类历史上，有汉奸卖国贼的说法，我们始终想不出如何称呼为老鼠当爪牙，做走狗的人，你的比喻太恰当了。人奸，不错，你们就是人奸！”

叶凡笑了笑辩解说：“我们不是人奸，而是为了生存而四处奔波的正常人，尽管有时候我会为了生存而不得不巴结老鼠，但绝不会自甘下贱出卖灵魂，把自己当畜生当人奸。”

毛脸的一位同伴插言说：“老大，这家伙尖牙利嘴不是好好东西，别跟他废话，杀了他！”

毛脸老大摆摆掌，沉思片刻，说：“我对你的辩解一点也不相信，但也不会冒冒失失地错杀无辜，因为有灵性的同胞已经不多了，所以，我决定跟着你，看看你到底是人是鬼。”

“老大，别上当，他会告密，让老鼠杀了你！”同伴急急警告。

“没关系，”老大说：“稍有风吹草动，我会先下手杀了他们。你们回去告诉同伴们，万一我被杀了，要不择手段地杀了这几个人奸。”

“老大，你要千万小心！”同伴们关切地告诫。

“欢迎你，老大。”叶凡笑嘻嘻地插言：“这个名字是古代黑社会成员对他们的首领的称呼，你们是黑社会？有多少人？”

“去你的黑社会！”老大沉叱：“在查明真相前，你什么都别想知道。”

“欢迎你查，同样地，在没有搞清楚你们的组合性质之前，我也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但我会告诉你，我们只有三个人。他叫常三，他很快要去别处为我做事，请转告你的其他同伴，千万不要伤害他。”

“你以为我们都是冒失鬼？”老大顶了他一句，回头吩咐同伴们马上撤走。

众人为老大留下几只巨蚁尸体，转身消失在晨曦之中。

老大闻了闻巨蚁尸体，正要动手，只听叶凡问道：“老大，你真威风，老大是你的名字？”

老大吞下一口口水，说：“这不是秘密，可以告诉你，我和所有的人一样无名无姓，只记得小时候，我和妈妈住在一棵老榆树下，所以，我给自己取名叫树，老大是他们乱叫的。”

“你妈妈现在哪里？”

“不知道，有一天，她突然消失了，也许被老鼠吃掉了。”老大的语气有些伤感：“那一年，我只有八九岁，很奇怪，我竟然活了下来……”

“哦，你是他们的头领？”叶凡同情地点点头，改变了话题。

“是又咋样？”老大又瞪大了眼睛。

“不咋样，我得事先声明，你可以跟着我，但必须安分守己规规矩矩，不许像叫驴一般动辄尥蹶子发倔撒泼，如果办不到，趁早混蛋，老子没功夫天天给你捋毛顺气。”

“这句话我从书里看到过，从来没在人的嘴里听到过，你果然像个老古董。”老大笑了。

“我本来就是老古董。瞧，天亮了，马上去弄早餐来，还有，找块遮羞布遮住你那玩意儿，别在我面前赤条条的不知廉耻。”

“你为啥不去？”老大瞪着眼睛发倔了。偷偷瞥了一眼叶子，下意识地捂住了下身。他还有一丝廉耻之心，还不错。

叶子熟视无睹，见惯不怪。

如果人类也像其他动物一样赤身裸。体，彼此之间的确会见惯不怪，绝不会因为自己身无寸丝而感到羞耻。

叶凡说：“我不认识那些东西，万一不小心毒死了你，我们岂不要为你陪葬？”

“我有这个！”老大举起了同伴们送给他的巨蚁尸体。

“我们吃完早饭后，就要动身，这些东西留在路上吃。你要跟着我，就必须听我的，你去不去？”

老大咧咧嘴，瞪瞪眼，走了。

叶子捂着胸口说：“真吓人，你发起脾气来真凶。”

叶凡说：“我是故意吓他们的，其实，我很喜欢他们，一下子找到了九个，不虚此行。”

老常说：“烈马难驯，调教好了，是个好伙伴。”

回到破屋，他们用瓶里的水擦了一把脸，刚刚洗完，老大便回来了。腰间用乱草树叶胡乱围了一圈，手中拿着三五根草茎野菜，朝叶凡面前一丢，说：“给，你的早餐。”

叶凡捡起一根草茎，说：“不错不错，你作为粮草官，只找来这丁点儿东西，存心跟我尥倔是不是？还有，你那几片树叶也能遮羞？风一吹便会露出屁股来。出去！再去找，没有完全遮住屁股前，别来见我！”

老大吹胡子瞪眼想发作，叶凡凑到跟前说：“想撒泼是不是？你既然跟着我，我就是老大，必须对我惟命是从，不愿意就滚蛋！想撒泼？看我不揍扁你，出去！”

老大的面皮抽了几下，眼中凶焰渐消，咧咧嘴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