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决赛之夜

那天晚上，苏小印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一点多了。推开家里的门，屋里静悄悄的，客厅里的灯是亮着的，但是没有人。她悄悄地走到周洋洋的卧室，把圆规放到桌子上。听到圆规放在桌上发出轻轻的声响，她不由轻轻叹了口气，为自己在这个夜晚近四个小时的“出走”。

近四个小时的狂奔，她并没有想好应该怎么办，只是苦恼着，还有更多的是无奈。可是此刻，看着洋洋睡得正香的样子，那是一点都不知道愁苦的，她想自己必须做一个决定————结婚多年，她知道任何决定都必须由自己来做，以前没有、今后估计也不会指望周新来做出什么决定。————这个决定不是为了别的，而只是为了让自己、让这个家能尽快地回到正常生活中来。————此刻家里那种温暖的感觉，此刻周洋洋显得无比香甜的酣睡，都让她比以往更深切地感觉到这个家里她的温暖的牵挂。

走到主卧室，她以为会看到周新，可是卧室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她心中一惊，赶紧去客厅看自己的手机，手机里有一个未接电话，是用家里电话打的。她想了想，赶紧拨周新的手机，电话通了，周新气喘吁吁的声音传过来：“喂？”一刹那，从周新的口气中，她感受到周新对她的关切，这感觉让她心里踏实了下来。她想，也许那个短信真的发错了。

“我回来了。”苏小印说。

“嗯，我马上就回去。”周新说。

周新进门的时候，苏小印已经躺下了。

“你去哪儿了？我到处找你。”周新说。

“我随便转转，”苏小印说，“心里闷得慌。”经过刚才的发泄，又看到周新出去找自己，她心里的气慢慢平息了。此刻看着周新站在卧室门口，她像下定决心似的慢慢说道：“这次不管这个短信是发错了还是真的，我都放过你这一次。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我什么解释都不会听，直接离婚。————貌合神离，人在家里心在家外边，有意思吗？我告诉你，一个人要想在婚姻之外找刺激，那是很容易的事，新欢旧爱，要想有谁还不能找到几个啊？你能做的别以为我就不能做，但是我从来都不会那么做！一个人要是连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都欺骗，有什么事都藏着掖着，这日子过得还有意思吗？”

周新先是沉默着点点头，而后又说道：“我说了你肯定不相信，但是我就是什么都没做，那短信肯定是发错了。”

苏小印没吭声，而是沉默着。黑夜之中，她疲倦地闭上眼睛，可是头脑却异常清晰，一时难以入睡。

刘文涛接连几个晚上都睡得很晚，因为决赛结束时间临近，他们小组的最终报告几经修改，始终都没有定稿。随着决策的制定，始终有新的问题涌现出来，几个人就不停地再讨论、再修改，周而复始。

今天晚上，刘文涛像往常一样坐在桌前在电脑上写报告。宿舍里的大灯已经关了，同宿舍的展羽看了会儿书，到十一点的时候上床睡了。

“文涛，又不睡了？”展羽问。

“一会儿睡，我把报告发给我们组里的人，看看他们还有没有改动。”刘文涛说。

“幸亏我们没参加决赛，看你这架势，参加完决赛真得脱层皮。”展羽说。

刘文涛把报告发给同组的人，然后就打开一本书看着————他要等他们的反馈。随着比赛的继续，他看的书越来越多，对相关方面的了解也越来越深入，现在再看书，就觉得其中的理论更容易理解，也更容易与实际相联系。

看着看着，刘文涛的困意袭来，不由慢慢闭上了眼睛。

恍惚中，他看到苏小印流泪的眼睛，眼泪就那么缓缓地流过她的面颊，无声的，却让他的心不由微微一疼，他伸出手去，轻轻地帮她擦着。苏小印抬起头来，两人四目相对，刘文涛在夜色中看到苏小印仍然含着泪的眼睛，看上去仍然是沉静的，可是他却分明感到有着隐忍未燃的火。

“其实，我真希望……”苏小印握住他的手，声音如同耳语。

刘文涛的眼睛突然红了，他揽住苏小印，嗅着她的发香。这一刻，他仿佛已经等了一辈子。拥着苏小印，他闭上眼睛，不由又希望这一刻就是永远。

不知道过了多久，嘀嘀嘀的声音响起来，刘文涛被惊醒了。他睁眼一看，电脑屏幕下方的小企鹅亮了。他急忙伸出手，握住鼠标，把电脑的声音关上，然后才看是谁发来的信息，原来是柏清看完了报告，又把修改过的版本发了回来，“我改过的地方都加了红色标记，”柏清说，“这样你就不用花时间找了，你看看改得合不合适。”

“好。”刘文涛回答，马上把柏清发来的文件看了一下，并把自己同意改的地方修改了，“好，我把我觉得能修改的地方修改了，给你发过去？”

“不用了，什么事交到你手里我是一百个放心。”柏清说，“再说，明天就要交报告了，再改就该没完了，我觉得就这样改一下得了。要是没什么事我休息了。”

“好。”刘文涛回答，“我再等志斌和云路一会儿，看他们还有什么意见。”

柏清的头像暗了，刘文涛看着屏幕发呆。电脑上显示已经十二点了，他的头脑却更加清醒起来，一点困意都没有。

他梦到了苏小印吗？刘文涛想，那是做梦吗，怎么感觉却那么真实？此刻，刚才的情景仍在眼前，言犹在耳，清晰可辨，而怀中、指尖，触感仍在，余香尚存，真真切切的，又不像是做梦。“其实，我真希望……”回味着她的话，刘文涛的心里突然一暖，眼睛有点湿了，自己的这份感情她最终还是懂的，也是想过要珍惜的。

“小印，我想你。”刘文涛听到自己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说，这话是他从来不敢想，不敢说的，而此刻在这深夜中这话就那么自然而然地从心里冒出来，没有任何顾忌和疑虑，而这句话，在这个忙碌的夜晚，又使他心头多了份温馨，添了几份坚持下去的勇气。

“文涛，”这时QQ上李志斌和凌云路的头像几乎是同时亮起来，“我这儿没什么要改的，”李志斌说，“财务上的事都是用数据说话，数据都是计算好的。”

“我把人力这方面的改了一下，”凌云路说，然后把文件发了过来。

“好，那你们休息吧，我改完后直接上交，就不用发给你们了。”刘文涛说。

“好，其实我改的也不是很多，”凌云路说，“都标记出来了。”

“嗯。”刘文涛不想再多说话，而是打开凌云路发的文件，找到他改过的地方，慢慢看着，分析着。

夜，沉寂着。刘文涛听得见台灯发出的轻微的声音，手指轻轻敲击键盘发出清脆的声响，像一首轻轻哼唱的歌。他知道，他的心也在轻唱，伴着这清脆的声音，映衬着他如真如幻的梦境。

刘文涛敲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窗外已是华光一片。他伸伸胳膊，再一次细心地读着报告，直到再无一处值得推敲，再无一处可以修改，然后才轻点鼠标，打开邮箱，给学校的决赛办公室发了过去。

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他带着几分幸福和期盼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