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咱们帮他

“你出去！”

禁闭室里，冯天背对着景阳收拾个人物品，听见景阳的脚步声，头也没回地说。

“排长！”景阳向前探了一步道：“在这间屋里，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那你还不快走？”

“那天你想进来，我想出去。”

景阳的话勾起了冯天的回忆，记忆是那么新鲜，怎么能忘呢？

“但是现在我想进来。”

冯天突然停下，依然背对着他说：“和我在一起你会被传染的。”

“我情愿。”景阳又上前一步立正道。

“出去！”

“排长！”

“这是命令！”

人心在受伤的时候需要的不是同情，景阳一咬牙闭上眼睛退出禁闭室。

洗衣间

大容量洗衣机轰隆隆的转动着，看着洗不完的衣服，于跃摇头晃脑的咒骂着高远，早知道有今天，老子应该赌八天后。

一个落寞的身影从楼道里走过。

“哎，景阳，你去哪儿？”

“吃饭。”景阳气呼呼地说，因为错过了开饭的时间，这会儿他肚子正咕咕叫。

“炊事班都打烊了你上哪儿吃。”于跃丢下衣服追了过来。

景阳的心情差到极点，好端端的突然来个什么政委，没头尾的把好好的冯排刺激成这样。

“走，我带你弄点好吃的去。”于跃一把拉起景阳的胳膊往炊事班跑去。

于跃：“大虾，大虾出来。”

“谁啊？”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操作间后门探出头来，他戴着橡胶手套，身上披着油呼呼的围裙，眼镜也蒙上了一层雾气。

“给兄弟弄点吃的。”于跃毫不客气的说。

“哟，景阳啊。”被称做大虾的这个人丝毫不做作，手一摆示意他们从后门进来。

童国辉，炊事员，因长得高大，又喜弓背，故绰号大虾。

部队不允许私下取外号，可是潜规则哪里又没有？叫啊叫啊叫得比真名还亲切。

大虾不矫性，揭开灶几个鸡蛋打破往里一摊，随手一拨弄几下，不一会儿一盘蛋炒饭就出来了。

“吃吧！”说完他点燃一根烟。

景阳也不说谢，坐下就吃，边吃边自顾自的生气。

“小舅子！你怎么搞的？”窗外传来高远的声音。

“哎呀。”于跃一拍脑门。

高远气哼哼的钻进操作间：“把我的衣服扔那儿就不管了。”

童国辉吐着烟圈，嘻笑着说：“你的衣服你不管谁管呐？”

“靠，你是不知道……”高远刚想说原委突然发现景阳也在，到嘴边儿的话生生噎了回去。

于跃趁势想耍赖：“得得得，今儿就算了。”

高远一瞪眼：“算了是怎么回事儿，你输了就得照办呐。”

于跃瞥了一眼景阳，直给高远使眼色。

高远是铁了心装看不懂：“原赌服输，今天可是第八天。”

“第八天？”景阳对这个数字很敏感：“你们说什么第八天？”

于跃对着高远一副嗔怪相。

高远：“和你没关系。”

景阳拍案而起：“说！”

三人怔住了，没想到景阳发起脾气来有这么大的威势，之前怎么没看出来？

“那个……”高远有点心虚：“先前你不是不愿意和冯排住一起嘛……我和小舅子打赌你能忍几天，这不他输了……”

“太过份了！”景阳真生气了：“这是开玩笑的事儿吗？你们……你们还打赌。”

高远：“我们……也没想这么严重。”

景阳仿佛入魔了一样，饭也不吃了，跳脚起来在操作间里来回转圈，嘴上还不停的嘟囔：“过份，太过份了！怎么能这么对冯排，他做错了什么？”

于跃张着大嘴：“景阳……你没事吧。”

“他说话有依据吗？他知道我们训练有多苦吗？怎么就影响别人了？除了会扣大帽子他他他是个鸟啊！”景阳暴怒着，语无伦次的说。

“嘘——”高远紧张的说：“你知道你在说谁吗？”

“那个副政委！”景阳几乎跳起来。

高远做着嘘声说：“隔墙有耳，隔墙有耳……”

本来只是提醒注意，没想到隔墙还真有耳。

向杰被声音吸引住，在窗口隔墙张望。

“向班长……”于跃心虚的说。

高远一捂脸，恨不得抽了自己这张乌鸦嘴。

“隔墙有耳，说谁呢？”向杰的问话怪怪的。

“没……没说谁。”于跃吞咽着口水，不自觉的立正站好。

向杰：“说副政委呢？”

于跃、高远、童国辉全吓了一跳，紧张得连忙立正站好，背后议论首长，传出去非扒一层皮不可。

“切！”向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呀，我看着也不顺眼。”

“向班长……”所有人瞪大了眼睛，异口同声叹道。

“刚到中队就一副指点江山的样子，看什么都不顺眼，刚才还在三班发了一通脾气，我看不下去了，出来走走。”看向杰的表情不像说假话。

“嗨。”高远松了一口气说：“第十二机动中队，组建伊始流年不利呀。”

“我们得帮他！”景阳就像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突然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帮谁？”

景阳：“冯排长。”

向杰两眼一眯，目标里似乎流动着闪光，说道：“要说冯排长的军事素质，那是没得挑，可惜了，那个病。”

景阳：“他没病。”

向杰：“你才来了几天？他那点事儿全总队都传遍了，谁不知道他有病。”

景阳上前一步大吼道：“他没病，他会哭会笑，他想打赢，他和我们所有人一样，他想和大家在一起！一起打赢……”

景阳的声音越来越低沉：“他……需要我们。”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似乎有一种力量在牵扯着他们，这力量把他们俩牢牢地绑在一起，大家都在猜测，短短的八天时间里，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向杰审视着景阳的表情，他感受到这里有一种熟悉的空气在飘荡，隐隐的和自己和些同病相怜，他深吸一口气，肯定地说道：“好，咱们帮他。”

“怎么帮？”于跃搔着后脑勺。

向杰：“不是要他搬出禁闭室吗？三班欢迎他。”

于跃：“班长那儿？”

向杰：“我去说。”

于跃：“怎么才能让他到三班？”

高远：“我去找指导员说。”

童国辉：“我……要是不愿意来食堂吃饭，我做好给他送去？”

景阳呆住了，是什么力量让他们突然如此心齐？

向杰看出了他心里的想法道：“不用怀疑，我们也不想输，没有冯排长，这场演习打不赢。”

连战士们都看得出来，冯天一开始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相信！”景阳坚定的点点头。

向杰：“那就各就各位同时行动吧。”

景阳飞野似的奔向禁闭室，门开着，他冲进去不由分说拉住冯天的胳膊往外走。

“你干什么？”

“跟我来！”景阳回首对他微笑：“相信我，我们是同呼吸、共命运的战友，我们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

冯天的脚步不由自主的跟上他，拐下楼梯，连转几个弯，再抬头时，门楣上书写着红彤彤的字——三班。

他犹疑着，慢慢地将一只脚踏进三班的大门。

齐刷刷的掌声响起……

班长常乐康向前一步立正敬礼，说道：“三班欢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