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枪神

一支盒子炮，一支小手枪，都带枪套，加上一支步枪，总共有十四斤以上重量，右手没问题，左手不应该没问题。一般人的两只手，总有一只手力量会弱很多，但程银章双手都举得非常稳，证明压力不到位。

何营长向王教导员使了个眼色，二人同时解下盒子炮，再次挂到枪尖上。程银章的两支步枪枪尖，只是稍稍往下沉一些，马上就恢复到了正常状态。大家一定要知道，一支压满子弹的盒子炮带枪套，外加两个装满二十发子弹的弹夹，起码有四五斤重。尽管重量相同，挂到枪筒中间，与挂到枪尖上的压力，有很大区别。

所谓担上不加斤，加斤重千斤，一下子增加了四五斤，只见程银章双手微微抖动一下，很快就恢复正常。大家都不知道，程银章到底有多大的力气，一只手托举二十来斤重量，已经一个小时了，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轮换时间到了，刘团长命令其他人轮换，让程银章继续托举八支枪，想看看他到底能坚持多久。这也是大家的意思，许多人其实都想看他能托举多久，只是不敢明说。

父亲和曾泽民他们几位老乡，知道程银章力气大，但也不知道竟然这么大。父亲已经双手酸痛得坚持不下去了，一直咬牙强撑着，脸庞早已憋得通红，大有快要窒息的感觉。好在轮换时间到了，终于可以练习卧姿，劲一松，只听得“咔嚓”一声，父亲哇地叫出声来。

原来，父亲的手腕脱臼了，声音原本不大，只是大家都屏息静气，聚精会神注意程银章去了，声音再不大，也都听清楚了。马步升张口就骂：“熊包，练习举枪都能将手腕弄断，真有你的啊！”

马班长说罢，抓住父亲右手，一转一抻，又是咔嚓一声，父亲手腕复位了。马步升掏出一个护腕给父亲套上，说：“没事，就是有点痛，坚持两天就没事了。”

看得出来，马步升随身携带护腕，说明以前发生过新兵练习托枪练脱臼的事情。整个操场几千新兵都在练习操枪，别人都没事，唯有父亲手腕脱臼，被人骂“熊包”，也是应该的。父亲照着指令，练习卧姿瞄准，手腕疼痛倒是没再有太大影响。

曾泽民开玩笑问道：“又转筋了吧？”

父亲瞪他一眼，示意他赶快闭嘴，生怕腿肚子转筋的事，被人知道了。

谢银山露出一副嘲笑表情看程银章，很明显，他在责怪程银章出风头。谢银山的力气，与他的身高不成正比，就像程银章的力气与他的身高不成正比一样。在谢银山看来，再有力气，也不能拿出来显摆。将来训练结束，当真要是分到作战部队去了，看你能干过几个美国鬼子。

操场上，只剩下班长副班长，还在坚持训练新兵，排长以上干部，全都跑过来看程银章。程银章像是人来疯，见上至团长政委，下至排长副排长，几乎全团干部都围在他身边，就更加来劲，脸上还露出笑容，一点也没有吃力表象。

两个小时就这样过去，程银章还是没显出很吃力的样子。刘伯文示意大家取下自己的佩枪，他也取下，整理好着装。因有父亲手腕脱臼在前，虽然马班长没有张扬，其实大家都看在眼里了。李政委让程银章慢慢放下步枪，生怕也出现脱臼现象。

程银章不管三七二十一，双手腕一转动，抖了一个枪花，瞄准靶子做了个击发动作，然后才轻轻放下。程银章确实是第一次玩枪，抖枪花的动作，只不过是先前见郝副班长递枪给他时见过一遍而已。刘伯文好奇地询问：“程银章，你以前玩过步枪吗？”

程银章立正回答：“报告首长，没有。”

刘团长更好奇地问道：“你玩枪花的手势很标准嘛，在哪里学的？”

程银章不会撒谎，老实回答：“刚才见郝副班长玩过一次。”

“很好，见人玩一次就玩得这么标准，很好！”刘伯文说罢，将嘴巴凑到李政委耳边嘀咕几句，只见李政委频频点头。刘伯文回头对程银章说：“好吧，今天破例，让你先实弹射击一回。”

李政委早已吩咐警卫员取来三十发步枪子弹，刘团长接过去，给了程银章十发，让他装进两支步枪枪膛里去。警卫员早已清开了正前方所有人员，还让两个老兵站到围墙外围去站岗，免得有百姓翻墙看时，被子弹击中。

做好一切准备工作，刘团长指示程银章瞄准两个靶子击发，并提醒他：“最好点射。”

五六式半自动步枪，不需要射击一次拉一次枪拴，可以点射也可以连射，一般情况下，连射并不精准。弹夹和枪膛里只能装填五发子弹，射击完毕再装填，比起老式半自动步枪，效率要高出许多。

程银章知道，这是刘团长想检验他的枪法，也不客气，装填子弹并不熟练，在马步升班长的指导下，才顺利完成这一动作。靶子在一百米处的围墙边上，程银章先前就是瞄准的这两个靶位，见刘团长示意他可以射击，也不犹豫，双手端起步枪同时击发。

先来一个点射，程银章看见两个靶位红心都被击中，深受鼓舞，接着便是两个连射。两支步枪里的子弹，分三次便打光了，时间竟然不到十秒钟。弹壳弹跳出来，有一颗飞到两米远，落到父亲身边，父亲竟然不敢伸手去捡。

刘团长命令报靶员将两个靶子给扛过来，让大家亲自检验。报靶员屁颠屁颠扛着两个靶子，跑到大家面前，一脸兴奋地叫道：“报告团长政委，左手靶四十七环，右手靶四十九环。”

刘伯文、李开明验证后，异口同声微笑道：“果然是神枪手啊！”双手持步枪，站姿射击，能打出这个成绩，神枪手也不过如此。

马步升拍了程银章肩膀一下，伸出大拇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没说话。看得出，他心里也在为程银章感到自豪，毕竟，程银章是他们班的新兵。一个新兵，第一天练枪，才两个小时，最重要的是，在无任何依托的情况下，双手同时射击，都能打出这样的成绩来，谁是他的班长都会为他自豪的。

能收获包括刘团长、李政委在内的这么多赞许眼神，程银章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开始手舞足蹈起来。父亲一向谨慎，给他使眼色，让他收敛一点。程银章会错意了，以为是父亲忌妒他，不仅没有收敛，反而骄傲地摊开双手，大有“没办法，本人就是这么优秀”的意味。

曾泽民趴在鄢银州旁边，小声嘀咕：“管他干吗，爱出风头就让他出就是了。”

谢银山也在另一边对郭隆德说：“看他那个爱出风头的样子，迟早是要吃大亏的。”谢银山还记着女澡堂那一幕，心里很是不爽。

郭隆德则说：“程银章的确厉害，到底还是为我们几个争了面子噻。”

程银章的表现，的确出乎所有人意料，他以前真没模过步枪，至少，与他同社的父亲就没发现过。不过，他家有一支鸟铳，时常会在早上天蒙蒙亮时，端着鸟铳打野鸭子，或鸟儿给他老母亲改善生活。

程银章的家在村边缘，龙溪河畔，单门独户，与最近的人家直线距离都有五百米远。一般情况下，他家里发生什么事，没人知道。他有鸟铳的事，父亲也不知道，只是时常能听到鸟铳打野鸭的枪声，一直不知道是谁。

刘伯文和李开明又交换一下眼色，命令何营长和王教导员，解下盒子炮递给程银章。二人会意，掏出盒子炮，留下五发子弹在里面，递给程银章。报靶员会意，赶紧找来两张靶纸糊上，扛着两个靶子就往前跑。跑到大约五六十米处才停下，将靶子分别**地里，然后跑回，站在队列前面，兴致勃勃地观看程银章打手枪。

程银章双手提枪，举起来根本就不瞄准，甩手就击发，两支盒子炮里各五发子弹，就在他举枪的同时，已经全部射出，总共没花到五秒钟时间。报靶员还没喘上两口气，就又跑去将靶子给扛回来。报靶员这回没有兴奋，因为他根本没发现有五个弹孔，以为程银章这回有子弹脱靶了，不便张扬出去。

刘伯文和李开明检验了两个靶子，发现一个靶子有四个弹孔，一个靶子只有三个弹孔，只是其中有三个弹孔有些变形，应该是子弹重复穿过。最后一致断定，十发子弹，击中一百环。这可是神了，团长政委都有些不相信，要真是这样，这可是一个大宝贝。

刘团长李政委都没报环数，又解下自己的佩枪，分别装填五发子弹进去，示意报靶员赶紧糊好靶纸。报靶员会意，糊好靶子后，扛着跑出二三十米远处，将靶子**地里，赶紧跑回来。

程银章接过刘团长李政委手枪，抬手就击发，两支小手枪里各五发子弹，不到三秒钟就被他造完。这回距离这么近，不用报靶员去取回靶子，大家都看清楚了，没有脱靶的。等到报靶员将靶子扛回，大家发现，两个靶子上都只有两个弹孔。

神了！从步枪到盒子炮，再到小手枪，双手左右开弓，能打得这么准的人，根本没有出现过。用百发百中都不足以形容他的枪法了，应该用百步穿杨来形容。盒子炮和手枪双手击发，能百发百中的人，已经不多了，连步枪也能双手击发，还能百发百中，实属罕见。

刘伯文和李开明相视一笑，刘伯文将口袋里的步枪子弹掏出来，分别装进四支步枪里，命令程银章分别用跪姿和卧姿再射击一遍。二位团首长都想看看，若是这两个科目都能取得好成绩，这个家伙就不必再训练了。二人同时举起望远镜观看，他们想看看程银章到底有多厉害。

程银章满脸兴奋，没想到首长还要让他射击，见报靶员早已做好准备，举起步枪，随身一跃，居然直挺挺落到三四米开外的射击位上。趴下地的同时，只见他两个胳膊肘刚着地，枪声便已经响起。十发子弹，大家只听到五六次枪声，程银章便一跃而起。

报靶员将两个靶子取下，换上旁边两个新靶子，挥手示意准备完毕。

程银章抓起另外两支步枪，单腿刚刚着地，枪声便响起。

枪声刚落，周勇脱口而出：“枪神！”

刘伯文和李开明点头赞同。

果然，报靶员一路小跑，扛回四个靶子。同刘伯文和李开明在望远镜里看到的那样，每个靶子上分别都只有三个弹孔，证明其中有两枪故意重复一个地方射击的。

团长政委笑得花开一样，像是捡到了金元宝似的。五轮射击检验，一轮比一轮打得好，这样的人才，还放在这里集训，简直就是暴殄天物，浪费资源。

刘伯文和李开明又相视一笑，刘团长二话没说，命令警卫员赶快去开车，并附在耳边吩咐了几句。

全场沸腾了，新兵团出了个枪神，偌大的操场上，正在训练的新兵，全都站立在那里，往这边观望，希望能看到枪神模样。只可惜，程银章实在太矮小，外围的人根本看不到他。马步升和祝高升好像猜中了大家的想法，二话没说，抬起程银章就往空中抛。见二位班长动手，老兵新兵全都加入到抛人行列，将程银章高高抛向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