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石榴受伤

石榴急忙去屋里掂出暖壶，要给他们倒水喝。扎根他娘说：“闺女赶紧烧汤吧，一会就黑天了，俺赶紧走喔。”

几个人水也没喝，摆摆手都走了。

牤牛和扇坠走到家，河娃奶奶已烧好了汤，见儿子和媳妇下晌了，就把馏好的烤鸭还有馒头端到小饭桌上，又去厨房盛了两碗米汤，这时扇坠也进了厨房忙说：“娘你坐那吃去吧，我来端汤碗”说着两只手端了两碗米汤回堂屋去了。河娃奶奶又盛了一碗米汤，端着碗也来到桌旁。

牤牛说：“娘，河娃呢，叫他也出来吃饭呀？”

河娃奶奶说：”他看了一下午书，我怕他把眼瞅毁了，叫他出去玩一会儿，谁知他一走就没影了，天黑了也不知道回家喝汤！您俩该吃吃吧，别管他，他啥时候回来啥时候吃。”

扇坠让她婆婆坐在桌子北边面朝南，扇坠和牤牛分坐东西两侧。牤牛又问：“我爹呢，咋也不出来吃饭？”

河娃奶奶说“他打麻将去了，有时就在麻将馆里吃哩！”

扇坠一边吃饭一边说：“河娃都十三岁了，再过四五年就该定亲了，咱这破堂屋人家相亲的人一看忒寒酸了，要不咱收拾完就置买砖瓦，趁天不冷把堂屋翻盖成楼房吧？”

牤牛马上接着说：“你说的对，咱俩想到一块去了！”

河娃奶奶也想让河娃早结婚，她想在有生之年看看孙子媳妇啥样。所以也赞成扇坠的主意。她说：“扇坠想的真周到，咱就是该盖楼了，插好椟笼鸟才往里飞呢，咱这破屋子谁家女孩愿意来呀？”

牤牛是个大大咧咧，欢欢乐乐，又不爱操心的汉子。他胃口特别好，一吃起饭来脑子啥也不想，就是狼吞虎咽。他吃完三个馒头，端起汤碗正要喝，又见扇坠放下筷子一本正经的问他：“牤牛，你看石榴这闺女长得怎么样？”

牤牛喝了一大口米汤，咽下去，顺口答到：“石榴那姑娘挺俊。”

扇坠接着说：“我看石榴长得细皮嫩肉的，一双水灵灵的大眼，又精明，又懂事，真是个难得的好闺女！”

牤牛又夹了一筷子烤鸭肉，塞进嘴里，一边吃着一边含糊不清的顺着媳妇的意思说：“我看也是个好闺女。”

扇坠接着说：“我想咱河娃要是能娶石榴做媳妇有多好哇！”

河娃奶奶一听扇坠想娶石榴做儿媳妇就急了，她说：“万万不可让石榴做咱河娃的媳妇，石榴那丫头是个孤独命，从小就把她娘给独死了，到现在就有一个爹，再无别的亲人，娶她做媳妇就是娶来个丧门星，咱可不能要她！河娃要娶媳妇得挑那父母双全的，有爷有奶的，有叔长大爷的，还得兄弟姊妹多的，十全的闺女才行。那命里十全的媳妇后代人丁兴旺，能发三代人呢！”

扇坠听了婆婆这翻话，虽然并不全信，但也对石榴的命运不好产生了忌讳，再说河娃年龄还小，也不到说亲的时候，她又不愿跟婆婆顶嘴，所以就不再提这事了。

牤牛吃完了饭，打了个饱嗝，石榴又递给他一片餐巾纸，牤牛擦了嘴，还没站起来呢，就听手机铃响，牤牛掏出手机接听，原来是二**他爹邀他去打麻将呢。就听二**他爹说：“快来吧老弟，再晚一会就没位了！”

牤牛说：“好的，我马上到！”然后关了手机看着扇坠说：“走吧，咱去麻将馆摸两把！”

扇坠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你先头前走，我刷了锅再去。”

河娃奶奶从扇坠手里抢过碗筷说：“您俩一起去玩吧，锅我来刷！”

牤牛也拽住扇坠的手边走边说：“锅让咱娘刷吧，去的晚了就没位了！”

两个人来到麻将馆，没进屋就听人热热闹闹在说话。牤牛推门一看，果然两张麻将桌都坐满了人。原来农村这几年实现了机械化，拉庄稼都用机动车辆，打场。犁地都用拖拉机，耩地用播种机。用人工干的活不多了。往夕三秋大忙季节，现在也不很忙，人们轻轻松松就把秋收秋种的任务完成了。所以尽管秋忙季节，年轻人白天下地干活，晚上照样玩麻将。像河娃他爷那些老头不用下地干活，就在大白天也照玩不误。

扎根他娘是老板，一般情况她不坐场，但刚才有一桌“三缺一”，那三个人又急着玩，就拉她上场配桌。这时她听见门响，回头一看，见牤牛两口来了，急忙站起来拉住牤牛的胳膊说：“汽车老板来了，快坐下，我替你启的牌你看看多好！”

牤牛也不客气，就一屁股蹾在麻将桌前的椅子上，压的那破椅子“咯吱咯吱”响！扎根他娘从后面拍了他一巴掌笑着说：“你个大肥牛，别把俺的椅子给压塌了！”

牤牛回过头来，怼她一句：“嫂子是二百五还压不塌呢，我还不足二百斤，就会压塌椅子了！”

这时二**他爹正坐在另一桌上打牌，顾不得和牤牛打招呼。牤牛见同桌的三位牌友都停下来等着他呢，便上来就开始启牌。任凭扎根他娘再说啥也没有功夫答理她了。扎根他娘是个热闹人，嘴闲不住，她见牤牛顾不得说笑话了，就又拿扇坠开心：“扇坠呀，你领着牤牛逛商场，腰里挎着钱包，牤牛跟在你屁股后头，你就像个女老板，牤牛就像你的保镖。可是现在牤牛八面威风的往这一坐，你站在他身后陪着，活脱脱就像牤牛在大城市里拐来的一个小三!”

扇坠脑子来的快，性格又好胜，开玩笑从来不肯吃亏。她马上反唇相讥：“四嫂子，你天天不站在这个男人背后看，就站在那个男人背后看，咱村的男人都让你粘过来了，啥男人的味你没闻过呀？你说你当了多少男人的小三？你那相好的要都一齐来，早把你这堂屋给撑爆了！”

扎根他娘被扇坠骂的还不过嘴来，只乐得“呱呱”傻笑！

麻将打了一圈，几个人动手“哗啦哗啦”的洗牌。一个叫三挠子的年轻人，发了烟瘾，他想牤牛在外开车发了财，衣锦还乡肯定要带几盒好烟。于是心生一计，便从腰包里掏出一盒铁塔烟来，抽出一支递给牤牛说：“牤牛叔，抽支孬烟吧！”

牤牛知道这傢伙是在“钓鱼”，故意拿他的孬烟做诱饵，换自己的好烟吸呢。不过这也给自己一个显摆的机会。其实牤牛平时也吸的孬烟，只是在临回家时特地买了几盒“大中华“就是为了见个人掏出来显示自己的阔气！让家乡的爷们都看得起自己。他认为男人么，在世上混，就是混个脸面！所以这时牤牛就从腰包里掏出大中华香烟来，抽出一支，撂了过去说：“小子，别吸你那垃圾烟了，吸一颗大中华吧！”

这时桌子上另外两个人也齐声夸奖：“还是牤牛财大气粗，看看人家这烟，多高的挡次呀!”

牤牛听了这赞美的话，心里美滋滋的，于是又抽出两只烟来，给这两个人一人一支。

谁知另一桌上的人，也打完了一圈，听见牤牛在撒“大中华”，便一起跑过来给牤牛讨要。牤牛这时觉得脸上特别有光，那感觉就像高祖还了乡！他又抽出四支烟来每人发给一支。谁知这一帮人都是牤牛的同龄人，也是他最要好的朋友，其中就有二**他爹，他们平时在一起不分彼此，可以说除了老婆不能分享，剩下啥好宝贝，大家只要见了都要分一半！所以他们接了一支还不满足，把那一支烟夹在耳朵上，又给牤牛讨要。牤牛撒出去七支烟了，自己嘴上还叼着一支，盒里就剩十二支，这打麻将才开始，发的多了一会儿自己都没烟吸了，所以牤牛抓着烟盒，说啥也不给他们发了。其实这几个人胃口更大，他们想牤牛腰里说不定还装着一盒呢，所以几个人按住牤牛，二**他爹就往腰包里翻。他们这一招牤牛来时早就料到，所以牤牛腰包里只带一盒烟，就是怕这几个傢伙把整盒都掏跑了，弄得最后自己招待人也没好烟，那可难看了！二**他爹翻遍了牤牛全身，一根烟也没搜出来，只好把牤牛嘴上叼的那根烟揪了去。回到麻将桌上洗着牌还抱怨：“牤牛这傢伙真老鳖一，出来打麻将就带一盒烟，明天去他家搜一搜，搜出来给他一锅端！”

牤牛陪着笑说：“哥们呀，我啥时候有好东西不给咱弟兄留着呀？这次真的没有烟了，你打死我牤牛，我也给你拉不出烟来呀！”

“牤牛你耩上麦不许走，得到集上请请客，咱哥们痛痛快快唱倆曲，再划几回拳，过把瘾释放你！”二**他爹是这一伙人的老大，他说的话这一帮小弟兄都不敢不从。

牤牛信誓旦旦的说：“放心吧大哥，我不把你灌的肚膜脐冒烟，绝不离开鹌鹑店！”

那些人又开始启牌，就顾不得说话了。在场的八个人都点燃了香烟，一会儿屋里就烟雾撩绕，呛得扇坠直咳嗽！扎根他娘说：“扇坠，咱别在这里吸二手烟了，回我屋里说话吧。”

于是扇坠跟着扎根他娘来到里间，坐在扎根他娘的床上，扎根他娘端出一馍筐煮熟的花生来，放在床前的桌子上。两个人一边吃花生，一边又拉呱起来。扎根他娘说：“扇坠呀，你白天在地里跟我说随牤牛外去拉货身上都落病了，我当时觉得有男人在，怕你得了妇科病，不方便说，所以也没好意思问你，你身体到底落下啥毛病了呀？”

扇坠说：“嫂子不知道，也没落下啥希罕病，就是因长期在汽车上坐着，屁股上生了痣疮。”

扎根他娘说：“痣疮不算大病，可是粘身上人受罪呀，我过月子那年生了痣疮，后来去医院作手术，你不知道手续后疼得我整天趴床上不敢翻身，特别是换药时疼得我鬼哭狼嚎，扎根他爹还说我能多疼呀，果住恁带样子吗？”

扇坠说“你说嫂子，出门在外的一大便就带血，特别是便秘时疼得我蹲在厕所里哭，多受罪呀!”

扎根他娘说：“要不兄弟媳妇，你就别跟着牤牛押车了，在家用药调理调理慢慢就轻了。”

扇坠说：“我早就不想跟着车跑了，可是我怕牤牛一个男人成年累月的在外面跑，他憋急了找小三呀！他要万一跟小三跑了，剩俺娘俩，河娃还少，这日子可咋过呀？”

扎根他娘说：“我看牤牛实实诚诚，不是那仨猫六个眼的人，他办不出来那坏良心的事！”

扇坠说：“傻嫂子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有几个猫不吃腥的呀？你看四哥多老实，他要出去挣了钱，有少姐勾引他，他照样变坏！”

扎根他娘想了想说：“兄弟媳妇，你说的也真是，俺那老头子，看着老实巴脚，我跟他赶集上会，他看见那漂亮女人就发呆，你说他不是心里在想好事吗？咱就得好好监督着男人，千万不能让他出了轨！”

扇坠与扎根他娘在里间叽叽咕咕的说了两小时的贴心话。扇坠一看墙上的挂钟已到十一点了。便说：“嫂子，明天还得掰玉米棒呢，我回去睡觉哩。”

扎根他娘说：“兄弟媳妇，你不叫给牤牛一起走哇？”

扇坠说：“我叫牤牛走，他这会要是正赢牌，人家说你赢了钱就走，是个精细小儿；他这会要正输牌，人家会说我怕老公输钱不让他玩了。反正咋做都不是，还不如我自己走，让他在这里玩呢！”

扎根他娘说：“兄弟媳妇就是想的周到，咱当个女人真难，管的多了也不好，管的少了又怕男人不着调，我看只要抓住大事不放，小事就别管他了。”

扇坠离开麻将馆，回到家里，又拐河娃屋里看看，见河娃已经睡着了，才回到自己的卧室里。躺在床上，可是她翻来复去的睡不着觉，原来扇坠和牤牛多少年来都是一起睡觉，扇坠非要头枕在牤牛胳膊上，嗅着牠身上那特殊的体味，听着他那闷雷般的呼噜声，才能安然入睡。今晚牤牛没回来，扇坠觉得像少了靠山，没了鼾声，屋里静的可怕。她孤伶伶的，怎么也不能入眠。扇坠焦急的等啊，等啊，一直等到了凌晨两点，牤牛才喘着粗气进了卧室。扇坠这时面色潮红，凤眉微颦，如怨似嗔，嗲声嗲气的说：“你个没心肝的，咋才回来了呢？人家等你等得好心急呀！”

牤牛那眼皮已经睁不开了，根本没理会扇坠的表情，没精打彩的说：“我多会就发困了，想回来，那几个货说啥也不让我走，熬的我都晕乎乎的了！”

牤牛说完“噗咚”一声像推倒了一座墙，歪床上就睡。扇坠本来盼着牤牛回来亲热一会，然后自己躺在牤牛那毛绒绒的怀里，让牤牛抱着，头枕在牤牛胳膊上甜蜜的入睡。现在却见他侧着身子，脸朝外，给自己一个大凉屁股和脊背，也不脱衣裳，就呼噜呼噜的睡着了。这令扇坠十分的扫兴，满怀的激情和期待化为怨恨。扇坠狠狠照牤牛屁股上打了两巴掌，牤牛还是一动不动。扇坠心里生气，她想你给我个脊梁，我也给你个脊梁！于是也翻过身去，背对着牤牛睡觉。可是她两只眼光滑，一点睡意也没有。待了一会，实在熬不下去，只好又转过身来。一只胳膊抱住牤牛的腰，把自己的一条玉腿翘起来，压在牤牛那长满黑毛的粗腿上。又将自己饱满的胸脯紧紧的顶住牤牛的脊背，鼻子挨着牤牛的脖颈，嗅着牤牛那浓浓的体味，才觉得心里熨贴些，过半个时辰就慢慢的睡着了。

第二天八点钟，河娃奶奶做好了早饭，来到牤牛的卧室门口，听见卧室里还鼾声如雷。心想昨晚小两口打麻将不知啥时候才散的场，反正现在的农活很轻松，年轻人瞌睡大，就让他们睡个够吧。到了九点，扇坠醒来，她见阳光已经照到床边，想起今天还要掰玉米棒，便抓住牤牛的肩膀用力推搡。好一会牤牛才翻过身来，又打了个哈哈，伸了个懒腰，眯着眼问：“几点了？”

扇坠怕他眯等，就故意制造紧张空气，大声说：“快十点了，太阳晒住屁股了还不起！”

牤牛起来后和扇坠简单洗漱一下，又匆匆吃过饭，就往汽车上撂了两个大篮子，然后跳上司机楼。这时河娃奶奶跑到河娃卧室里，见河娃趴桌子上正在看书，便催他说：“快跟你娘下地掰玉米穗去吧，下了晌再看书！”

河娃听奶奶喊，还以为是爹娘在车上等着他呢，便?了个篮子也跑到车前要往车上爬。扇坠给河娃摆摆手说：“你在家看书吧乖，那几亩玉米不够我和你爹一天掰的！”说完“咣噹”一声就把车门关上了。

河娃见娘不让他去，心里高兴。他想《家》那本小说，我才看了百十页，正不知下文是啥呢。幸亏老娘开恩，不让我下地喽，我今天就继续看书呗！

河娃又一口气看了百十页，觉得头蒙眼花，累的看不下去了。他就把没看完那一页叠住，想跑到村外遛遛腿。河娃顺着大路往西走，穿过了一片桃树林前边就是小河。最近一月没下雨，河里本来没有水。可是小河上游通着一条灌溉水渠，因快种麦了，渠里浇罢地剩余的水，就放进这条小河里。那水很浅，也不宽，但因农用三轮车反复碾压，水里的路都压成泥浆了！这时就见石榴拉着一车玉米棒从河里过，走到水中间车轮就淤进稀泥里拉不动了。河娃看见了，就飞跑到河边，脱了鞋，挽起裤腿，手掂着鞋跳进水里，把鞋撂到车上，两手扳住车箱帮石榴推车。两个人共同使劲，就把那陷进泥里的车给拉出来了。车子刚拉出水面，石榴突然“哎吆”一声，就弯下腰，把车把放在地上，坐车把上，两手抱住脚不敢动弹了！河娃跑到石榴跟前一看，石榴的脚底板在滴血！河娃知道石榴是踩在玻璃渣上了。他说：“你用力捏住伤口，我给你找荠菜芽（小蓟）去！”

河娃跑到附近豆田里薅了几棵荠菜芽，用手揉了几下，把荠菜芽揉成泥状，荠菜芽叶内的汁也都渗出来了，看上去湿漉漉的。原来农村孩子都知道荠菜芽的汁液有止血的作用。所以谁在地里划伤了手脚，都是用荠菜芽来止血。

河娃把揉好的荠菜芽糊在石榴脚底的伤口上，嘱咐石榴用手摁着。他又跑到一片红薯地里，薅了一根红薯秧，把叶捋掉，绕着石榴带伤的脚缠了几圈，又系了个死结。把荠菜芽固定在伤口上。然后又扶石榴坐上车，河娃吃力的拉着车往村里缓慢的走去。

石榴不好意思的说：“这一车玉米棒就够沉的了，我又坐上，你这样小的个头，拉得动吗？”

河娃一边弓着腰拉车，一边喘着粗气说：“你别看我个头小，尿泡虽大无斤两，称砣虽小压千斤，我像孙悟空，力大无穷！”

石榴见河娃虽然嘴硬，可是步子却愈走愈慢，知道他快没力气了。石榴有些心疼他，便说：“河娃呀，停下车咱歇歇说说话好吗？

河娃也实在拉不动了，听石榴要求停下车说话，便借坡下驴吟了一句：“停车何必枫林晚”就把车停在大路边上，将半个屁股跨在车帮上休息。石榴见河娃累的喘不过气来还有心情吟诗，觉得好笑，便打趣的说：“你真是个苦吟诗人哪，累成这个样子，还有心吟诗！”

河娃说：“俺洒家吟的是上联，请姐姐大才女对下联吧！”

石榴读五年级时虽然考过双百分，那是因为她读过一次五年级，中途休学了，后来又复读一次五年级，所以她对课本知识掌握的好。但她对文学并不偏爱，看的课外书也不多，听到河娃让她对下联，石榴真的犯了难。她沉吟良久，看到自己的伤口不流血了，便顺口溜出：“止血还是荠菜芽”

石榴觉得自己这顺口溜实在俗的掉渣，正等着河娃无情的嘲笑自己是个大草包呢，谁知河娃喜得拍着巴掌夸奖石榴：“对的妙哇，姐姐果然名不虚传，真是大才女呢！”

石榴笑着说：“你啥时候学会溜须拍马了？你以为我不知道自己的顺口溜难登大雅之堂吗！”

河娃却一脸正经的说：“我哪里有意给姐姐拍马呀？姐姐句子的开头是‘止血’和我那一句开头的‘停车’都是动宾词组，对的就很工整嘛！姐姐这一句中间的‘还是’是肯定的意思，我那句中间的‘何必’是否定的意思，这两词也对仗非常工稳。就是句末的荠菜芽跟枫林晚对仗有点问题，但也说得过去。所以我才夸姐姐对的妙哇！”

石榴听了河娃的一翻宏论，真的打心眼里佩服他了，不由竖起大姆指称赞河娃：“河娃你的知识真渊博呀，什么‘动宾词组’啦，‘对仗’啦，我怎么没听老师讲过呀？”

河娃见石榴一双明亮的眸子流露出钦佩的眼神，毕恭毕敬就像一个小姑娘在虔情的向一个有学问的大哥哥讨教。河娃突然获得了渴望已久而又从未获得过的尊严。因为石榴一向在自己面前扮演着大姐姐的角色，虽然河娃总想在石榴面前露一手，树立男子汉的威严，有时甚至大发雷霆想镇服石榴，可是石榴从来没有认真对待过自己的能力和愤怒，总是付之一笑。石榴那种带着蔑视的宽容和大度使河娃既生气又无可奈何。在石榴面前河娃那大男人的自尊心从来没有得到满足过。可是今天河娃发现石榴的眼神已经失去了往昔那大姐姐哄**似的表情，石榴的神情显然已降格到小妹妹面对大哥哥般的服服帖帖！

河娃的心态也不自觉的飘飘然起来，他用居高临下的口气说：“石榴姐你还是课外书看的少哇，往后多看课外书，知识自然就丰富了！”

其实上学期河娃在石榴心里就是一个不懂事的**，尽管河娃看了不少课外书，说话爱操小说中人物的语言，不过石榴认为他是沐猴而冠，喜欢买弄。所以石榴虽然心里喜欢河娃，但并不佩服他。自从这学期范老师读了河娃的作文，石榴听了大吃一惊，河娃那语言如行云流水，非常通顺，而且意思完整，听着津津有味！从那以后石榴对河娃刮目相看。加上河娃对石榴的态度也变的尊重了，现在石榴不仅从心眼里喜欢河娃，而且还佩服河娃知识的丰富。石榴见河娃今天说的话都很有水平，更加想了解河娃学习进步的秘密了，于是她就问河娃：“你这几天都看的啥书呀？”

河娃说：“我正看大文学家巴金的名著《家》呢。”

“你看完了也借给我看看行吗？”

“怎么不行？我看完马上给你送去！”

河娃歇了不大会，便又拉着车往村里走。进了村不远就是石榴家的头门，可是河娃来到石榴家头门前没有往里进，而是拉着车继续前行。石榴以为河娃又想起小说的情节走了神，忘记拐弯了。便说：“河娃你想把我拉哪里去呀？怎么过了俺家门还往前走呢？”

河娃说：“我拉你去卫生室给你包扎伤口哩！”

“我的脚已经不流血了，还包扎什么呀？”石榴嘴里这样说，但心里觉得河娃心眼真好，她想我要有个这样关心和爱护我的亲弟弟多好呀！。

“你的脚不流血了，但是粘了泥水，容易发炎。伤口要是发了炎你才疼呢！还是让医生上点药，包扎住好的快。”

河娃这翻诚心诚意的话让石榴感动的鼻子都酸了，她心里热乎乎的，真的把河娃当成亲弟弟了！

到了卫生室门口，河娃放下车杆，扶石榴下来车，又搀着石榴进了卫生室，让石榴坐在椅子上。卫生室的刘先生一看石榴脚上缠着红薯秧，就知道石榴是扎伤脚了，他吩咐河娃把红薯秧解下来丢到垃圾箱里。又用镊子把粘在伤口上的荠菜芽捏下来，然后用药水把伤口洗净，又上了消炎药，再用纱布包住，外面打上胶带。刘医生嘱咐石榴回家好好休息，不要走动。过两天再来换一次药，再歇几天就好了。

石榴忽然想起自己身上没有带钱，便对医生说：“我兜里没有钱，等俺爹下晌回来，让他把钱送来吧。”

谁知河娃这时从裤兜里掏出一张五十元的人民币递给了刘医生。石榴急忙说：“刘医生，别接他的钱，俺家有钱。河娃把我拉到这里就帮我大忙了，哪里能再让他垫钱呢！”

河娃却对刘医生说：“你先收下吧，我和石榴家住的近，回去俺两家算账。”

刘医生听河娃说的有理，一边夸奖河娃是个助人为乐的好学生，一边接了河娃的钱，又找给河娃四十五元。

河娃搀扶着石榴上了车，河娃拉着，一直把石榴送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