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还给你

列车在飞快地运行。播音室里不断地广播站名、下一站到达的地点，请旅客提前做好下车的准备。这列南下的火车只在大站上停靠，上下的旅客较多。坐在车厢里的柯红丰大脑在飞快地运作，算计如何把对面的刘阿根手中的文件弄到手，他知道有一种机器能复印文件，就在旅客闹哄哄的时候，向刘阿根提出要求：

“老哥，我们相互帮衬一下。”

“怎么帮衬？”刘阿根眨眨眼，在心里默默盘算如何把对方的一份**文件弄到手，这样就多一条发财的路径。

“我们双方交换一下文件。”柯红丰提出条件。

“不行。”刘阿根斩钉截铁地回答，“我身上的这份文件级别高，价格高。换给你，不划算。”

“是一样的东西，都是国家最高机关的文件。”王光天说。

不一样。英镑比美元值钱。邓柱子辩解道。

是要多好几个亿呢。刘阿根很赞同外甥的说法，补充道。

“我不要你的文件，只是复印一份。原文还是你的。”柯红丰笑笑。

“复印，怎么复制？”刘阿根疑问。

“把红头文件放在复印机上，就能复制出一份文件。”王光天也笑笑，他知道坐在对面的一老一少是土包子出身，不知道现代科技的东西。

你们**的文件也能复印吗？

“能。”王光天回答，“只要是白纸黑字的文书都能复印出来。”

“哪里有这个机器呢？”刘阿根问。

“城市的街道上有打字复印店，”柯红丰说，“车站旁边应该也有打字复印店，我们等到下一个站时，下去看看，如果有打字复印店，就相互复印一份，这样多省事。你也有，我也有。每人多一份文件，多一个发财的机会，钱多不咬手。多一份单子，就多好多亿呀。”

“唔。”邓柱子哦了一声，他悄悄地扯了一下阿舅的腿裤，是告诫阿舅，不要被眼前的人下套，扯过去，把身上的文件套去了，那是花了大价钱弄来的一纸发财符啊，要是弄丢了，鸡飞蛋打，后半生怎么过呢？

阿舅很快领会了外甥的意图，他是多么精明的人，常年行走在外，不说经历风雨，就是见了各种人物也不少，哪路的人是什么货色，也能揣摩一二。他想弄倒对方，而对方也要弄倒他。自己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是守着身上的这份财富，稳稳当当，也不贪图人家的美金，英镑还是比美元值钱！

列车在平稳地运行，列车长又带着人来查票，当检查到刘阿根和邓柱子的车票时，列车长提示，还是回到自己的座位去，这儿下一站有人上来，是人家的位子，不能老占着别人的座位。

“走吧，阿舅！”邓柱子趁机说道。

盒饭，盒饭，两元钱一份。餐车的服务员推着车，在过道里叫卖盒饭。

“来四盒。”柯红丰听到叫卖声，站起身来，向服务员招手。

四盒？刘阿根听到柯红丰在叫卖盒饭，还打了他和外甥的数，心想，有这么免费的午餐，为什么不吃呢？他迟疑着没有挪动身子。

“老哥子，别走了。”王光天也在挽留一老一少，他看到柯红丰的举动，知道他要打这一老一少的主意，不能错过财路，多一条财路多一份财富。

服务员推车过来，递给柯红丰四盒饭，并收取他八元钱。

柯红丰把四盒饭放在座位的桌面上，顺手推给刘阿根和邓柱子一人一盒饭：“坐下，都坐下。吃完饭，再过去，不迟。”

刘阿根在身上摸了摸，要掏四元钱给柯红丰。

“别介意，都是同路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出门在外，朋友一场，相互有个照应。”王光天赶忙拦着刘阿根。他已经打开饭盒，大半米饭，小半盒是几片肥肉炒洋葱和菜苔。一股香气扑鼻。

吃吧，吃吧。柯红丰挥挥手，也打开饭盒，扒拉米饭。

“好啊，我就不客气。”刘阿根笑笑，扭过头，对邓柱子说，“吃吧，回过头，我们在下一顿，招呼他们。”

“别客气，”柯红丰边吃边说，“如果不够吃，吱一声，我再要几份。火车上的饭，就是这样，填填肚皮，下了车，再找一家餐馆好好地搓一顿。”

“不劳心了，我们还在你前一站，是柳州站。”邓柱子扒拉着饭菜，提示道，“你们在桂林就下了车，自己找饭馆吃吧。”

“是啊，我们怎么把这茬忘了？你们是奔柳州去，而我们只到桂林，提前下车了。”柯红丰故作惊讶状，“要不这样，我们补车票，同你们一同到柳州去，见识一下你们的财路是如何走的。”

“是吗？”刘阿根很惊讶地看了一眼柯红丰，“你跟过去，是不是想打劫啊？”他怀疑柯红丰和王光天不是正路上的人，如果把他们带到大山荒无人烟的峡沟里，难以对付他们。

“你说什么话？”王光天有些光火，“我们出门求财，能干杀人的勾当么？这位柯老兄弟还是北京城里的官，我好歹也是国营大厂里的一个处长，是你们想象的那种低素质人嘛？”

柯红丰点点头，默许王光天这么说，出门在外就是要有响亮的名头，不然别人小看你，也不把你当一回事。王光天是货真价实的名号，而柯红丰徒有虚名，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身份，那时同王光天打交道时，手持的名片，是什么公司的总经理，又是什么国营厂的厂长助理，为了是在生意场上，好与对方打交道，做一些转手生意，赚取中间差价。那些毕竟是蝇头小利。有一天，他在北京街头，有一个人拉扯他一把，在一个僻静的街角，露出手中的这份所谓**文件，问他想不想发财，谁人不想发财呢？他就出了1000块钱，买了这份文件，跑了一些地方，没有理出一个头绪，只听说在广西的某个山洞里有这么一个高人，晓得民族资产解冻的存单出自哪里。他南下广西几次，用去了不少盘缠费用，也没有找到哪个山洞在哪儿，只听人说，桂林的山洞多，要探险，一个人不能成行，需要两人以上，有一个照应。这样，他才想到王光天，就找来了王光天。王光天给他带来了好运，还没有到广西，又巧遇到另一路人，还有一笔民族资产解冻在路上。老天爷真照顾他，又一个大馅饼要从天而降，他要左手一个馅饼，右手一个馅饼，是不是两全其美呢？馅饼多了也撑不坏肚子，先接着，再留着慢慢吃，细细品。因此，他不能轻易放过眼前的一老一少，要从他们身上掏出点有价值的东西，哪怕是蛛丝马迹，能起到大作用。他说道：

“看来，老哥子不相信我们，也是情理之中。大家萍水相逢，不知根知底，谁能相信谁呢？要不这样，你们在桂林下车，先跟着我们在桂林闯荡一番，再转到柳州，怎样？”

“不怎么样。”邓柱子年轻，盛气凌云，回应了柯红丰。他扒拉完了盒饭，站起身来，说，“走吧，阿舅，回到我们自己的座位上去，免得列车长查票找麻烦。”他再次提醒阿舅，要发财，走自己的路。

“你这个小家伙怎么这样说话呢？”王光天也不客气地指责邓柱子，“年轻人，你要走的路还很长，出门在外不能火气冲冲，会得罪人。”

“走啊。”这时，刘阿根把吃完的盒饭碗捏成一团，拍在桌面上，站起身，从头顶的货架上拿过自己的包，招呼外甥，“我们座位的那节车厢在那边，不能走错了方向。”

“往前走。”柯红丰指示道，“老哥，后会有期。”

刘阿根突然回过身来，掏出四元钱，拍在柯红丰面前说：“老话说得好，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们两清了，谁也不欠谁。”

柯红丰愣怔了一下，笑说：“看老哥多见外，一个盒饭的交情。”

后会有期。一老一少也撂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往车厢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