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女人收了钱，笑盈盈

夜色苍茫，归林的鸟雀在山林间鸣叫。柯红丰转过身来，领着王光天向山下走去。他内心深处彷徨，现在每走一步，前面都是坎坷之路。他们已经迈出了这一步，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没有回头的余地。

这条山川是在高山下的一个小盆地，雨水丰沛，土地肥沃，大面积种植甘蔗。居民散落在山岩边，也有人居住在河两岸。有人家的地方，有灯光透过绿树。目标明确。柯红丰和王光天从山梁子上走下来，还没有走到第一户人家，就有狗的叫声，尤其是在夜里，狗的嗅觉敏感，闻到异常气味，向主人家报警。

亮着灯的屋子里走出来一位女主人，她听到狗的狂叫，知道有陌生人到来。她看到柯红丰和王光天的黑影从山梁上飘来，拦住狂叫的狗，直到他俩来到跟前，问道：

“你俩怎么从山脊上来呢？”

“这儿是长冲吗？”柯红丰问。

“这个地方就叫长冲。”女主人家回答。

“能借宿吗？”王光天擦着头上的汗，他最关心的是吃住问题。

“借宿？能。一晚三十元钱。饭钱另算。”女主人家一口价。

“走吧，再往前看看。”柯红丰不满意这户人家，要价太高，他们向前走去，越过甘蔗地，走在河道上，从海洋里吹来的风卷进长冲，给人暖洋洋的感觉。这条河流宽阔，奔腾的河水在咆哮。他们来到河道上的一户人家，门前的灯光下，有一个少年在向这边张望，他是被山岩这边的狗叫声吸引出来，当他看到王光天和柯红丰两个人走过来，问道：

“住宿吗？”

“住。”王光天抢先回答。

“一晚四十元。”少年郎朗声回应。

“怎么又涨了十元？”王光天不理解。

“吃饭呢？”柯红丰问。

“吃素一餐三十，吃荤一顿五十块。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少年报出价格。

“抢钱。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吃饭，住宿，比在城市里还贵。”王光天咕哝道，他回过头来对柯红丰说，“怎么办？”

“他在胡咧咧。小娃子的话能信吗？”柯红丰说。

“小娃娃，你们家大人呢？”王光天问。

“咋啦？”这时，门口的灯光下出现一个中年男人，他反问，“小娃娃咋啦？他说的价位，就是我们这儿行市，不住拉倒。”

王光天看到那人怒火冲冲的样子，也回敬他：“不咋滴，我们再往前找。”他又回过头，对柯红丰说，“有钱还愁不能吃住。”

“有钱是大爷吗？到了我们这个地方，你就是孙子！”中年男人不客气地说。

“谁是孙子呢？”柯红丰也来了气，“怎么骂人呢？”

“骂了，咋啦？”那人不依不饶。

“算了，不往前走。我们还是回到刚才那户人家。”王光天回过身，拉过柯红丰一把，“如果再往前走，又要加十块钱。”

“你说对了，再往前走，住一宿五十。”少年又高声报价。

“人精，大人小孩都会做生意。”柯红丰不再同他们置气。他们返回到山岩的那户人家，狗子依然狂叫，又引出女主人家。她问道：

“你俩怎么回来了？”

“还是你好，”王光天嬉笑道，“再往前走，价格要涨上天。”

“住一宿五十元。”女主人家回答她。

“怎么，不是三十元吗？”王光天以为听错了，反问她。

“那是刚才，现在是五十元。”那女人很肯定地说。

“为什么？”柯红丰觉得这个长冲里的人怪怪的样子。

“不为什么，你俩不知好歹。我刚才报的是最低价，是看在你俩从我屋后的山梁子上走下来，没有人知道，要留住你们，打了一个折。现在你们已经惊动了村里的人户，我也只能按规矩行事，统一住宿价格，住一晚，五十元钱。就是这样，要住就住；不住，你们再向前走，那边是官道，”女主人家指了指长冲的另一头，“是进冲里的唯一进出口。我这儿是长冲的尽头。有客人来，首先在进出口的人户落宿吃饭。”

柯红丰明白了女人的意思，这个长冲进出口在那一头，生意自然火爆。她这儿是长冲的尽头，也可能是最后一家，来的人稀少。但是，这条长冲里有不成文的规矩，统一住宿吃饭的价格。谁家也不能坏了这个规矩，那边的一户人家是倒数第二，所以也便宜十元钱，想留住他俩，结果闹成了僵局，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大姐，就三十元。我们是远道来的人，明日还有事，行行好。”王光天套女人的近乎，“在这儿不着天际的地方，有蚊虫叮咬。”

那女人淡淡地回答他，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刚才你们错过了机会，现在难补回。

“这样吧，给你一百块钱，连住带吃怎么样？”王光天提出要求。

“这是一个人的价钱。”女人笑道。

“给你两百元钱。”王光天咬牙，他实在忍受不了蚊子的叮咬。

“你能陪宿么？”柯红丰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

“滚。”女人明白柯红丰的意思，对他俩挥了挥手，“老娘不是开婊子院，把我们这儿当成什么地方。”

“玩笑，开个玩笑。”柯红丰赶忙赔上笑脸。

“阿彪，出来一下。”女人对屋里叫道。

这时，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从屋子的灯光里晃荡出来，问女人：“么事吗？不就是两个客人吗？有啥好大呼小叫？”

“大哥，是这样……”王光天趋步上前，想解释什么。

阿彪不由分说，一把揪住王光天的衣领：“小子耶，我给你说，在屋子里，我听的明白，到这儿来的人都是求财拜佛，不要坏了规矩。小心长了几个脑袋。”他一把将王光天推过去，撞在柯红丰身上，把柯红丰打了一个乱窜，然后大吼一声，“滚。我家不待见你。”

王光天赶忙扶了柯红丰一把，显得惊恐万状的样子，连连说：“怎么办呢？事情弄成这么个样子，如何好呢？”

“露宿一晚吧，在山上不是住岩屋，睡树洞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呢？明日拜完佛爷，又远走高飞。”柯红丰说得轻描淡写。他在江湖上经历的事情多，受过磨难，也不在乎眼前的事。

女人听他俩这么说，动了恻隐之心，她提议道：“这样吧，我看你俩从外地来，出门在外不容易，明日还要进山洞拜佛爷求财，还是要有向导才能带进去，你们给一百块钱的带路费，我明日就带你俩到山洞去。不然，你俩还要请带路的人。”

“一百块钱，便宜了。”阿彪说。

“唉，算了吧，今夜住宿吃饭，明日的带路费，共收三百元，还是打个对折。”女人对阿彪笑笑，她在心里盘算，拣几百是几百元钱。

“小子不能乱说啊，捡了便宜别卖乖。”阿彪对他俩叫道。

“行。行。”王光天连忙掏出三百元钱，递到那女人手中。

“谢谢啊！”柯红丰不再那么轻浮，对女人客客气气。

“进屋吧！”女人接过钱，笑盈盈地说。

“走吧！”阿彪转身向屋里走去，他顺便招呼他俩。

王光天和柯红丰跟着主人家进屋，他们穿过客厅，向后面的厨房走去。在宽大的厨房间，还有五个人坐在圆桌边，桌上有菜，也有酒杯。原来，阿彪在同客人饮酒。阿彪说，添两双碗筷，拿两个酒杯。

女人很麻利地端上碗筷、酒盅，对王光天和柯红丰说：“不要嫌弃，你俩来晚了。他们也是山外来的客人，一起对付一顿。”

那五个人附和说，刚刚开始，只喝了几杯酒，饭菜还未动，大家都是五湖四海的朋友，走到一起不容易，也是一个缘分。

王光天一看这阵式，已有客人在先。怪不得不在乎他们两个人。看来，这个长冲处在高山林子里，比山外的城市还要热闹，他俩只好坐在一起，饮酒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