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擎天

便在这个时候，罗志高公鸭嗓子声音从小鬼子碉堡中喇叭里传了过来：“杨一山听着，为了稍稍惩罚一下你对皇军的冒犯，井藤少佐已经下令将你媳妇春草处死了。但他心地十分慈善，又非常欣赏你，愿意与你交个朋友，你可安排人到岗楼下面将她的尸身领回去。”

杨一山身子晃了一晃，随即扣动板机，一梭子子弹朝着声响的地方射了过去。

可惜都打在了碉堡厚厚的墙壁上，作了无用功。

翁树林破口大骂：“罗志高，你个狗日的，总有一天，老子非抽了你筋剥了你皮剜了你心不可。”

只可惜距离太远，罗志高根本听不见，也作了无用功。

罗志高公鸭嗓子声音又从喇叭里传了过来：“杨司令，井藤太君让我传个话给你，你若率领湖城抗日义勇军兄弟们改弦易辙，全都投靠到皇军这边来，除了金票职位大大的有以外，他还可以帮你再找一个甚至十个比春草漂亮百倍的媳妇……”

杨一山又一梭子子弹朝着声响的地方射了过去。

翁树林又破口大骂：“罗志高，你个狗日的给老子出来、出来。”

罗志高公鸭嗓子声音再次传了过来：“杨司令，井藤太君让我再传个话给你，你若执迷不悟，还要强行攻城，他就要对你爹娘下手了，一小时杀一个，看你心疼不心疼，撑得住撑不住？”

杨一山一下傻了眼：“罗志高，你个王八蛋。”

罗志高公鸭嗓子声音继续传了过来：“杨司令，井藤太君大仁大量不计前嫌，给你足足半个月时间考虑投城的事情，到时候若是你不肯归顺皇军，即便你不来攻城，他也要将你爹娘全都杀死，并将他们的头颅割下挂在城门上示众。”

骆玉峰扯着嗓子叫道：“兄弟们，不要怕死，给老子往里冲，把杨司令爹娘救出来。”

井藤要招降杨一山，骆玉峰却要乘此机会借他之手消灭杨一山，两人想法大相径庭。

井藤自是可恨，骆玉峰更为恶毒。

韩作武急上前两步大声喝道：“统统给老子站住。”

骆玉峰尖声叫道：“韩副司令，不是你让兄弟们来救杨司令爹娘的吗？”

韩作武不理他，扭头道：“**，快去把金参谋请过来。”

翁树林边跑边喊：“把金参谋放了。”

金晶跑过来喘着粗气说：“韩副司令，这边的事情交给我，你赶快安排人去把春草尸身抬过来。”

韩作武一招手：“**，别人去会被打死的，须得我们亲自去。”

翁树林嗯一声：“走。”

罗志高见两人过来，从碉堡枪眼中伸出头扯着嗓子朝他们大声道：“老大、**，湖城抗日义勇军那边是苦海深渊，而井藤太君这边是花花世界，你们留下来跟小弟一起享福吧。”

韩作武朝他骂道：“无耻之徒，休要啰唣。”

翁树林拿手抽了自己一记耳刮子：“罗志高，认你做兄弟，算我瞎了双眼。”

跟着恨恨地道：“总有一天，我要将你个狗日的挫骨扬灰。”

罗志高大怒：“信不信我现在开枪将你们全部开枪打死？”

两人一起抬头冲他叫道：“有种你就开枪。”

只听枪眼里一人骂道：“八格呀噜。”

又听另外一人道：“二位副司令，刚才太君训斥罗志高了。你们快些将杨夫人抬走吧。”

两人赶紧将春草尸身抬了回来。

杨一山叫了声：“姐。”旋即往地下倒去。

几个警卫队员急忙伸手拽住他

金晶大声道：“杨司令有令，后队变前队，前队变后队，全体撤回望湖庄，立即执行，违抗者斩。

随即道：“骆总教官，你率领队伍警戒前行；翁副司令，你负责抬走伤亡的兄弟；韩副司令於教官，你负责断后；我在中间护卫杨司令。”

韩翁於三人一起道：“是。”

先前金晶向杨一山提此建议并得到他同意时，骆玉峰也在当场，不能不执行，赶紧边向前跑边喊：“兄弟们，跟我走。”

一直走到天亮，整个抗日义勇军才到了望湖庄。

待得安葬了春草和死亡的兄弟，已经到了下晚。

杨一山一病不起。

金晶仔细给他作了检查，告诉大家：“杨司令身体上并无大碍，只是由于悔恨伤心过度，才造成了这种状况，休息几天就好了。”

韩作武抽了自己一记耳光：“金参谋，如果我听从你劝告，不带人去攻打大金沟，井藤小鬼子也不会把春草杀害了。”

金晶摇揺头：“春草并不是在大金沟被杀害的，井藤小鬼子一心想要收编湖城抗日义勇军，不想与我们交战，所以拿她尸身做了挡箭牌，逼迫我们退兵。”

翁树林问：“你怎么知道？”

金晶解释说：“罗志高在炮楼上讲的话，你们也都听见了，这是一；其二，先前我在为春草洗身换衣时发现，她浑身上下中了七八颗子弹，而且尸身已经僵硬多时，这就充分说明，她是半路上坐在花轿里被罗志高领着的小鬼子伏击人员所误杀。”

几个人就又一起痛骂起这个败类来。

骆玉峰也跟着骂了几句。

於万年说：“几位，我们今天夜里悄悄赶去大金沟集镇，把伯父伯母救出来，给杨司令一个惊喜，他的病肯定马上转好。”

骆玉峰立刻道：“我举双手赞成。”

跟着道：“金参谋，你主意多，请你一起去。”

他的意思，只要这几个人全都被擒，尤其是这个足智多谋的金晶，单凭杨一山，已不足为惧。

韩作武点点头：“这个办法倒也可行。”

翁树林说：“我同意。”

金晶摇摇头：“我不同意。”

於万年急了：“为啥？”

骆玉峰冷冷地道：“她怕死。”

金晶朝他瞧了瞧：“我先来问问你们，咱们怎么进大金沟？”

於万年回道：“从护城河潜水进去。”

金晶说：“据我所知，大金沟护城河水里有木桩铁丝网，上面系有许多铃铛，一碰就响，怎么过？”

翁树林说：“我们都是水里来水里去的人物，这个倒不怕。”

骆玉峰笑道：“金参谋，你水性差，我带着你。”

金晶不理他：“就算进得了大金沟集镇，可你们知道井藤小鬼子将杨司令爹娘关在哪里？我们怎样才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将他们平平安安救出来？又怎样才能虾不动水不响顺顺当当出得了大金沟集镇？莫非还要让二老一大把年纪跟着我们一起泅水出来？”

金晶这一连串的提问将几个人惊得目瞪口呆。

骆玉峰故意起哄：“照你这样讲，难道我们就在这儿整天吃饭睡觉，眼睁睁瞧着杨司令爹娘在井藤小鬼子那儿受罪？”

跟着站起身来：“韩副司令，翁副司令，於教官，金参谋怕死，我们不怕，走。”

金晶再也忍不住：“骆玉峰，你究竟想干什么？”

骆玉峰咧咧嘴：“去救杨司令爹娘。”

金晶冲他喝道：“你这样冲动，是去送死。”

骆玉峰又咧咧嘴：“送死就送死，总比窝在这里活着强百倍。”

金晶转过身去：“你们也要跟着他去送死？”

於万年小声说：“金参谋，请你别讲这种晦气话。”

金晶见韩翁二人虽然没有吭声，但神色上明显的同於万年一样，想了一想：“大家也不要在这里争来争去，你们跟我来。”

随即拔腿就走。

走了两步，见后面没有动静，回过身来招手：“都愣着干什么，快点呀。”

几个人不知道她干什么，又没得办法，都起身跟着她朝外走去。

骆玉峰见她打头朝杨一山寝室走去，禁不住笑了起来：“金参谋，我敢肯定，在这件事情上，杨司令一定会听我们的，说不定他还要同我们一起去，只不过我们肯定不同意。”

金晶不答他话，来到杨一山寝室前，稍稍抬高了声音道：“杨司令，杨司令。”

此时杨一山正躺在木板床上，两眼朝着上面屋顶呆呆的发愣，闻声扭头：“金参谋，有事吗？”

金晶立正道：“报告杨司令，我有要事向你请示。”

杨一山回道：“请进。”

跟着翻身坐起。

几个人就一起走了进来，纷纷问他身体状况，叮嘱他好好休息。

杨一山招呼大家坐下，勉强笑笑：“诸位，我身体上一点毛病都没有，只是有点疲惫，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呆会儿。”

金晶就把刚才自己与几人争论的事情简单讲了一下：“杨司令，还是请你定夺吧。”

骆玉峰叫道：“杨司令，趁着井藤小鬼子还没有回过味来，咱们悄悄潜进大金沟去，神不知鬼不觉把二老救出来，就不用受他狗日的威胁了。”

跟着道：“你身体不大好，就不用去了。”

言下之意，我们为你家的事去拚命，你能袖手旁观吗？

翁树林忍不住道：“骆总教官，请你不要乱讲，好不好？”

骆玉峰冲他叫了起来：“我乱讲什么啦？”

韩作武朝两边摆摆手：“都安静下来，听杨司令讲话。”

杨一山沉思了一会，抬起头来，拿手拍了两下脑门，缓缓地说：“首先十分感谢诸位愿意为杨一山两肋插刀，我必将终身铭刻在心；其二，罗志高叛变投敌倒在其次，最最关键最最失策的是，当初我虚荣心作怪得厉害，后来又失去理智，极其的冲动任性，耳朵里一点也没有听进金参谋劝告，造成了爹娘被抓、春草被杀、兄弟们死伤无数的惨剧，我罪责难逃，痛定思痛，连自杀谢罪的心理都有；其三，金参谋刚才所言甚是有理甚为正确，井藤小鬼子绝非寻常之辈，罗志高又对大家极为了解，肯定早就挖好了陷阱等着诸位去钻，我们绝不能再干蠢事，否则非但救不了我爹娘，还会把你们全部搭进去，那样的话，湖城抗日义勇军就真要彻底完完了。”

大家都了解他说一不二的脾气，知道再劝也是无用，就一起沉默了。

韩作武叹了口气说：“那你歇着，我们先走了。”

杨一山道：“等一下，我有事宣布。”

几个人都止住了步。

杨一山道：“从现在起，骆总教官加任湖城抗日义勇军副司令、金参谋加任湖城抗日义勇军参谋长、於教官加任湖城抗日义勇军副总教官兼第三大队大队长、腾万明升任司令部警卫队长、翁副司令兼任司令部后勤处长、吴如俊任司令部后勤处副处长。”

骆玉峰见杨一山仍不肯给他实权，恨不得拿刀杀了他，勉强说了声：“谢谢。”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谢意。

杨一山接着说：“我有些事情还要向金参谋长请教一下，你们先回去吧。”

几个人就走了。

金晶叹了一口气：“杨司令，骆总教官好像有些不满意呀。”

杨一山摇摇头：“原来我以为很了解他，可是现在不知道是我出了问题，还是他出了毛病，让我越来越有些看不懂他。”

金晶提醒他：“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瞒着韩副司令翁副司令於副总教官为好。”

杨一山点点头：“我知道。”

跟着说：“你等一下，我去请他们过来。”

稍有片刻功夫，韩翁於三人随他一起进了屋。

金晶说：“三位，杨司令爹娘肯定是要救的，但不能鲁莽行事，咱们好好商量一下。”

於万年说：“骆副司令还没有到哩。”

杨一山冲他摆摆手：“这个会不需要他参加。”

於万年恍然大悟：“我懂了。”

翁树林说：“金参谋长，你是女中诸葛，你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办。”

金晶摇摇头：“我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杨一山道：“诸位，我想让於教官和我连夜去大金沟集镇一趟，先找人摸一下井藤小鬼子情况，弄清我爹娘关在什么地方，看看如何才能悄然无声地将他们救出来，你们看行不行？”

韩作武连连摇头：“你是司令，不能轻易涉险，还是我去吧。”

杨一山道：“我去找的这个人，身份非常特殊，任何人都不相信，只有我本人去才行。”

金晶知道他要去找谁：“我同意杨司令意见。”

韩作武叮嘱他：“你千万要当心。”

杨一山说：“韩副司令，我不在家里时，如果遇上突发事件，一切由你随机定夺。”

韩作武说：“你尽管放心，若真如此，我会征求大家、特别是金参谋长意见的。”

翁树林说：“杨司令，我马上与腾万明一起带着警卫队连夜悄悄赶到大金沟集镇外围隐伏起来，只要你将爹娘救出来，我们立即拚死冲进去接应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