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抉择

刘碧玲道：“该怎么抓就怎么抓。”

杨一山两眼一瞪：“胡说八道。”

刘碧玲见他声色俱厉，实是吃了一吓，禁不住退了一步，继而咯咯地道：“我说着玩哩。”

跟着拉住他手：“一山哥，你那么大本事，会有办法的。”

杨一山摇了摇头，轻轻一甩：“走吧。”

两人转到前面，只听於万年大声道：“大伙儿都听着，国军兄弟们也看不上你们原来那些破玩艺，不要扔在这儿丢人现眼，全带回去当烧火棍。”

张仁湘哈哈直笑：“老同学，你们有好多兄弟，恐怕还真拿着烧火棍打小鬼子吧？”

於万年被他说中了心思，嘻嘻道：“所以这些家当才舍不得丢嘛。”

张仁湘凑到他面前悄声说：“老同学，既不伤筋又不动骨，就换个名宇而已，回去后，你好好劝劝老班长，让他早些过来享福。”

於万年哪有功夫同他扯淡，连声道：“行行行。”

跟着道：“你们忙快点。”

腾万明把手一招，警卫队所有人都弯腰拿起原来枪支。

杨一山拱着手说：“张将军，多谢多谢。”

张仁湘连连摆手：“你还是感谢刘秘书吧。”

杨一山嘿嘿地道：“刚才已经谢过了。”

张仁湘握着他手哈哈地道：“老班长，瞧刘秘书和你满面春风的神情，事情必定谈得很愉快。”

杨一山也笑了起来：“你一猜就中。”

翻身上了马，朝二人挥挥手：“刘秘书张将军，告辞。”

一抖缰绳，那匹枣红大马嘀嘀嗒嗒朝前走去。

张仁湘大声道：“老班长，我等着你好消息。”

刘碧玲尖声道：“杨司令，你可要忙快一点，不要让人家等得着急哇。”

於万年呀呀地道：“刘秘书，哪个人家？”

刘碧玲冲他吼道：“就是我，不行啊？”

於万年伸了伸舌头：“行行行。”

张仁湘乐得直喘：“老同学，我才快活。”

於万年朝两人行了个礼，把手一挥：“兄弟们，出发”

腾万明发动卡车，带着一路尘埃远去。

行到一半路桯，前面沟沟坎坎曲折崎岖，卡车上装的东西又太多，陷进泥坑里走不动了。

众人一起下马去推，也是无用。

腾万明让警卫队员将枪炮子弹卸下来，准备马背人扛，顺嘴问靠他旁边站着的骆玉峰：“骆副司令，卡车怎么办？”

骆玉峰没好气地回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腾万明碰了一鼻子灰，嘿嘿一笑，只好问另一边的於万年。

於万年朝骆玉峰瞧了瞧，然后回过头去指挥警卫队员：“先弄些藤条杂草把卡车严严实实遮掩起来，以后肯定用得上。”

腾万明立即带人去弄藤条杂草。

那边杨一山一边用手不住地**崭新的油光锃亮的中正步枪、德式冲锋枪和小钢炮，嘴里一边念念有词：“好枪啊好枪、好炮啊好炮！”

於万年凑到他面前：“杨司令，要不要先给我记上一功？”

杨一山此时心思都在眼前枪炮上，随口道：“记什么功？”

於万年叫了起来：“若不是我脸皮厚，咱们能有这些好家伙？”

杨一山愣了一愣：“这倒是句实话。”

骆玉峰问他：“你这家伙，难道就认定杨司令会改旗易帜，率领湖城抗日义勇军去投靠那个李长官？”

於万年摇摇头：“没有哇。”

骆玉峰嗤了一声：“那你为什么还敢向人家要这些玩艺？”

於万年反问他：“老兄，如果杨司令不率领湖城抗日义勇军改旗易帜，不去投靠那个李长官，你认为咱们还能不能得到这些好家伙？”

骆玉峰摇摇头：“当然得不到，也肯定得不到。”

於万年咧咧嘴：“所以我就先厚着脸皮要来了。”

骆玉峰捣了他一拳：“你这是标准的小人伎俩、强盗行径。”

於万年哈哈大笑：“老子承认就是。”

跟着甚是不服气地道：“再说，全中国人都在打小鬼子，这些好家伙凭什么就只能他们用，却让我们拿着猎枪镰刀斧头去和小鬼子拚命？老子就是不信这个邪，非要想法子把它们拿回来，是非好坏任由他们讲去，我就当他们放个臭屁。”

骆玉峰摇了揺头：“遇上你这种泼皮无赖，谁都没有道理可言。”

杨一山接上他话头：“骆副司令，你也不能过分责怪於教官，咱们目前的武器装备实在是太差了，很多兄弟手中就连破枪也没有一杆，只好拿着猎枪镰刀斧头去和小鬼子拚命。现下猛地增添了这么多的好家伙，基本上能解决大部分人困难。他这样做，表面上很不道德，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好得很哪。这也是我当时不强行阻拦他的最主要原因。”

跟着哈哈地道：“二位，有了这些好家伙，以后打小鬼子时，即便他们不肯帮忙，咱们也不怕那个井藤。”

骆玉峰不置可否：“杨司令，你对李长官招安的事怎么想的？”

杨一山心中早有抉择，拿话搪塞他：“这事关系重大，咱们回去和韩司令他们再慢慢商议。”

骆玉峰哼了一声：“这事恐怕已经由不得咱们慢慢商议了。”

杨一山怔了一怔：“为何？”

骆玉峰咧咧嘴：“吃人家口软，拿人家手短，你讲为何？”

杨一山摇摇头：“这些枪炮子弹在他们手里是用来打小鬼子，在咱们手里也是用来打小鬼子，再说一顿饭算不了什么，咱们用不着口软手短什么的，顶多将他们气得发疯乱跳骂人。”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骆玉峰又道：“若是咱们不肯接受招安，李长官定是非常的恼火，必然要派张仁湘来向咱们讨回这些玩艺。”

杨一山更加乐不可支：“既然这块烧饼已经入了老子口中，就没有再还给他们的道理。张仁湘若是等不及来讨，老子非但不给，还要向他再要一些。”

於万年双手一拍：“杨司令，你这话讲得太经典。”

骆玉峰摆摆手：“这样就会逼得李长官下令张仁湘对湖城抗日义勇军动武强行收编。”

杨一山伸手拍拍他肩膀：“骆副司令，就凭抗战以来，国军十之六七打败仗这一点，张仁湘就是再厉害再强悍，老子也不怵他。”

於万年道：“他那点能耐，我是知道的。若真有那么一天，不用你们二位出面，我一个大队就能将他打得跪地求饶。”

骆玉峰点点头：“我只是随口讲讲讲而已。”

说话间，腾万明已率领警卫队人员将大部分枪炮子弹挷到了三十多匹马背上，剩下的准备人扛。

杨一山拿了七八支长枪背在身上，双手又分别拎了一支冲锋枪，边走边对两人说：“这回咱们算是发了一笔不义横财，除了给司令部警卫大队每个人增配一把驳壳枪外，我准备从各个大队各抽一些精兵强将出来组成第四大队，也叫猛虎突击大队，由刚刚提拔上来的丁二牛担任大队长，你们看怎么样？”

骆玉峰回道：“我没有意见。”

於万年哈哈地道：“丁二牛这回真的牛了。”

虽然离望湖庄越来越近，路却是越来越难走。

腾万明让一个警卫队员卸下身上装备，跑步回去报信。

不一会儿，远远的黒压压一大帮人就涌了过来。

翁树林喜得不知如何是好：“我的个乖乖，这些枪炮子弹，足够装备一个大队了。张仁湘真是阔气，也真够大方，不愧是老同学。”

待弄明真实情况后，乐得合不拢嘴：“你们三个坏家伙，手段比老子当土匪海盗时还要狠三分哪。”

跟着挥手招呼道：“兄弟们，快帮着搬家伙。”

一大帮子人有的拿枪支、有的扛弹药箱、有的抬小钢炮、有的牵马匹，浩浩荡荡热热闹闹回到了望湖庄。

金晶得了一场重感冒，头脑晕晕乎乎的，正卧在病床上，听到外面闹哄哄的，吃了一惊，硬撑着坐了起来，让卫生员小张出去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小张快去快回，把情况讲了一下。

金晶十分的诧异：“杨司令没有与我讲过此事呀。”

小张笑笑：“金参谋长，你不是在病着嘛。”

跟着安慰她：“再说，杨司令早上刚去的，这会儿已经安然无恙回来了，而且得了好多宝贝疙瘩，你该高兴才对。”

金晶勉强下了床：“走，到司令部去。”

小张赶紧扶着她：“慢点慢点。”

司令部只剩下值班的小周，过来扶她坐下，又倒了热茶端过来：“金参谋长，你别着急，翁副司令已经组织大队人马赶去帮忙，杨司令马上就回来了。”

金晶等了一会，有些坐不住了：“走，到路口迎接他们去。”

小张小周只好一人扶她一人拿凳，随她去了路口。

等了约有半个时辰，只见远处一大帮人兴高采烈地过来了。

金晶叫道：“快拽我起来，迎上去迎上去。”

小张小周相视一笑，一起扶她起来朝前慢慢走去。

杨一山一阵小跑到了近前：“金参谋长，你怎么出来啦？”

金晶呵呵地道：“杨司令为了打小鬼子，置自己身死不顾，亲自出马去会国军同学团长，又发了一笔大财，满载而归，我就是起不了床，抬也要让人抬着出来相迎呀。”

杨一山嘿嘿地道：“金参谋长，你有病在身，我就没有告诉你，擅自做了一回主……”

金晶打断他话：“杨司令，我若不是有病在身，肯定要同你一起去。”

杨一山暗暗松了一口气，回过身去大声道：“翁副司令，先把这些枪炮子弹全都放到仓库里去，加派人员看守，具体怎么分配，等把韩副司令从老龙窝请回来，再一起开会商量。”

翁树林应了一声，指挥大家把枪炮子弹全都送到仓库。

杨一山上前一步：“金参谋长，我背你回去。”

金晶摇摇头：“我能走。”

杨一山只好扶她：“你慢点。”

金晶道声谢谢，在他搀扶下慢慢往前走去：“杨司令，对于国民党历来所做所为，我自信有十二分的了解。虽然现在大家都在打小鬼子，虽然那个张仁湘是你当年南京陆军高等步兵学校时的同学，却也犯不着对你如此的大方，你能给我讲讲其中原因吗？”

杨一山见她咳嗽得厉害，急得一伸手将她抱了起来：“先回去吃了药再说。”

金晶脸色顿时涨得跟番茄一般：“叫别人看见了会笑话我俩的，快放下快放下。”

杨一山大声道：“谁敢笑话，老子一枪毙了他。”

跟着呵呵地说：“金参谋长，请放心，我对你没有任何企图。”

金晶哭笑不得：“快放下我。”

杨一山回道：“就不就不。”

金晶急得大叫：“那就别愣着，快走哇。”

杨一山闻声疾步朝前走去。

小张小周不敢出声，跟在后面捂着嘴乐。

来到卫生队，金晶端起桌上先前没有来得及服的中药汤喝了下去：“杨司令，请讲。”

杨一山就把去张仁湘那里的情况详详细细讲给她听。

金晶点点头：“原来他们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着好心哪。”

杨一山咂着嘴说：“那些崭新崭新的枪炮子弹实在是太令人动心，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所以我也不谦虚，顺手将它们取了回来。”

金晶就问他：“看来你真的打算率领整个抗日义勇军去投靠那个李长官，弄个少将当当？”

杨一山嘿嘿地道：“吃人家口软，拿人家手短，老子已经没有退路了，不答应也不行。”

金晶怔了一怔：“杨司令，你不是在与我开玩笑吧？”

杨一山哈哈地道：“金参谋长，你也知道，我本来就是国军，这次去李长官那里，属于回归，理所当然，也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金晶两眼盯着他：“当真？”

杨一山回道：“绝对当真。”

金晶点点头，扶着桌子站起身来：“小张，帮我收拾一下东西，咱们立即离开这里。”

杨一山往起一跃：“金参谋长，这是为啥？”

金晶淡淡地说：“杨司令，这里已经没有我容身之所，我还呆在这里干啥？”

杨一山叫道：“谁讲的？”

金晶微微一乐：“你讲的呀。”

杨一山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讲过。”

金晶正色道：“你虽然没有直接撵我走，但你刚才所言已经明白无误告诉了我。”

跟着说：“杨司令，我是什么人你早就知道，但是事实证明，你从来就没有把我的身份放在眼里，在不征求我意见的情况下，去私自会见国民党什么旧时同学、什么往日恋人，已经有所不妥，更加严重的是竟然擅自做主，去搞什么改旗易帜，还美其名曰自然回归，而我自知能力有限，定然阻挡不了你，只好一走了之，免得成了你刀下之鬼。只是临走之前，我有一句话要郑重提醒你，抗日义勇军尽管是你一手创建起来的，但她却是湖城人民的军队，一千多人的前途命运掌握在你手中，望你好自为之。”

说完，慢慢朝外走去。

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杨一山赶紧上前扶她。

金晶推他：“让开。”

杨一山急了：“你真是个笨蛋！”

金晶面红耳赤：“我哪里笨了？”

杨一山大叫起来：“老子若是真的投靠了那个李长官，早早就宣布了，还用得着低三下四抱着你，来与你磨嘴皮子？”

金晶怔了怔：“哪你刚才……”

杨一山嘿嘿地道：“老子就不能骗你一骗，逗你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