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稿纸丢失

一连和日军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后，阵地上又恢复了平静，但随即又响起受伤战士的痛苦**声。

连长郑皓看着受伤的战士和忙碌的卫生员，一脸严峻，嘀咕道：“奇怪，这些二鬼子的战斗力怎么突然变强了？不能啊。”

经郑皓这么一说，吴浩然接口道：“我也觉得蹊跷，这二鬼子怎么跟打了鸡血一样，不但不怕死，战斗力也成倍增长了，还有投弹那是一个准。莫非这二鬼子还留有一手，培养了特种兵？”

郑皓猜测道：“莫不是被我们打怕了，所以就长进了？”

吴浩然：“就是再长进，战斗力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飞跃啊，莫非……”

坐在石头上发呆的杨守信听到他俩的谈话后，底气不足插话道：“连，连长，连，连副，我，我想说自己的看法……”

吴浩然催促道：“你小子又不是结巴，说话干嘛吞吞吐吐的，有话快说，说错了也不会责怪你。”

“是，连副。”杨守信朗声说，“连长，连副，我怀疑那些投弹准、打枪准，还不怕死的伪军是鬼子扮成的。”

郑皓眼睛一亮，急忙问：“你是怎么看出那些二鬼子是真鬼子扮成的。”

杨守信道：“我刚才在战斗中发现那些投弹准射击又准的敌人都是个子比较矮，还是罗圈腿，那些身材矮小的士兵战斗力都很强，而且还不怕死。”杨守信指着撤退到远处的日伪军，“你们看，伪军是不是有一些又矮又精壮的士兵，我估计那些矮个子伪军就是真鬼子扮成的。”

郑皓举着坏了一个镜片的望远镜朝撤退的日伪军望过去，果然发现伪军中的那些矮个子士兵长得特别精壮，而且步履稳健，撤退也是井然有序，不像伪军撤退般溃不成军。

郑皓放下望远镜，有些愧疚：“果然是有真鬼子，是我大意轻敌了，贻误战机，让战士们损失惨重。”

吴浩然拍拍他的肩膀：“老郑，是敌人太狡猾了，你不要太自责。”

郑皓骂道：“草，想不到鬼子既然来这一手，要是敌人再攻上来，咱们就瞄准这些矮个子日军身上招呼。”

吴浩然拍着杨守信的肩膀：“杨同志，不错啊，读书人的眼力就是好。”

杨守信抚着手不好意思地笑着。

郑皓也赞扬他：“小杨，幸好你发现了敌人的诡计，让我有时间找出应敌之策。”

一个卫生员焦灼地喊道：“连长，二排长快扛不住了。”

二排长的一条腿都被炸断了，大动脉破裂，根本就无法止血。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脸是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郑皓急忙跑过去，扶住二排长的上半身：“二排长，你要挺住啊。”

二排长气若游丝，有气无力地说：“连，连长，我怕是扛不住了，你能给我家人捎个话吗？”

连长承诺道：“二排长，你说。只要我活着，就一定把你的话捎给你家人。”

二排长断断续续说：“连长，你要是活下来了，就去我家乡一趟告诉我婆娘，叫她带着孩子找个好男人改嫁了，一个女人拖儿带女的又没有依靠，是很难活下去的，我不想她为我守寡，为了一个死人苦一辈子……”

二排长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断气了，嘴巴还张开着，眼睛也睁开着，一脸的不甘心。

“二排长。”郑皓抱着二排长的尸体泣不成声。

其他战士也默默流下来泪水，整个阵地都弥漫着悲伤的气氛。

郑皓哭完后，转头对杨守信说：“小杨，我记性不好，二排长说的话，你都听清楚了吗？用你的笔和纸把他说的话记下来。”

“听清楚了，我立刻记下来。”杨守信走过去捡起帆布袋子，打开帆布袋一看发现笔记本上空白页都被撕去了，就连其中写满字的一页纸也被撕去了半张。

杨守信捧着被撕碎的日记本，扫视着众人，愤怒地喊着：“是谁撕去了我的笔记本？”

他喊话后，周围都没有人应答他，还是在各自忙各自的事情。

杨守信扭头看着周围的战士，发现其他战士都是在忙自己的，几乎没有人看他。

杨守信看向九班长癞痢头的时候，发现他眼神闪烁，与自己对望了一眼就别过头去。他心里一动，怀疑瘌痢头就是破坏者，但又没有确凿的证据，怕冤枉了好人。

无奈，杨守信只好捧着笔记本走到郑皓跟前，委屈地说：“连长，咱的笔记本被撕烂了，没有纸来写字了。”

郑皓接过被撕坏的笔记本，也是生气：“这是谁干的？”

杨守信想了想说：“稿纸不见了，肯定是一排长拿走了。”

连长问：“他小子拿去干什么？他大字都不认识一个，难道他也会写字？”

杨守信猜测道：“他拉肚子了，八成是被他撕去擦屁股了。”

连长骂道：这小子简直是乱来，资本主义作风，我饶不了他。

杨守信：“稿纸里夹着一封我写的信，他也拿去擦屁股了？”

“妈蛋，这小子简直是乱来。”郑皓对着茅坑吼道，“一排长，你小子快给老子滚出来。”

“来啦！”屠彪又提着裤头跑出来，嘴里还不满地嘀咕着，“敌人又没上来，连长简直是催命啊。”

屠彪小跑到郑皓面前，敬礼道：“连长，有什么吩咐？”

郑皓踹了他一脚：“你小子干的好事。”

屠彪假装不知情：“连长，我做什么好事了？”

“还给我装糊涂是吧？”郑皓又踹了他一脚，“你小子把杨同志的稿纸撕去擦屁股了，简直是资本主义的作风。”

屠彪哭丧着脸：“连长，咱也是没有办法，拉肚子拉得厉害，竹片和树叶不管事，擦不干净屁股啊。”

杨守信控诉道：“连长，一排长把我半本笔记本都撕去擦屁股了。”

郑皓骂道：“你小子的**才多大呢，既然要半本笔记本来擦。”

屠彪一脸委屈：“冤枉啊，我只撕了两页而已，其他稿纸不是我撕的。”

郑皓又踢了他一脚：“你小子还死鸭子嘴硬是吧，做错了就要好好承认。”

“连长，我真的只撕了两页纸而已。”屠彪哭丧着脸，“用都用了，还能怎么办？难道让我去茅坑里把擦过屁股的纸捞上来。”

连长骂道：“给我滚回战斗岗位去。”

屠彪狠狠地瞪了杨守信一眼，灰溜溜地跑到自己的战斗岗位上。

连长见没有给杨守信一个交代也是有些歉意：“这个，小杨同志，你放心，我会给你搞到稿纸的。”

杨守信又朝瘌痢头望过去，发现瘌痢头正斜着眼看自己，见自己在望着他，立刻又别过头去，很明显是做错了事心虚的样子。

郑皓发现杨守信在看着瘌痢头，朝瘌痢头看过去，发现他攥着拳头，指缝里还露出一角白色的东西。

郑皓快步走过去，一只手如铁钳子般抓住瘌痢头的手腕，瘌痢头疼得张开攥着的手掌，露出半张写着字的稿纸。

郑皓严厉地问道：“瘌痢头，这纸是哪里来的？”

瘌痢头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杨守信也跑过去，发现瘌痢头手里的那小半张纸，痛惜地说：“我的纸。”

瘌痢头惊慌地说：“这不是你的纸，这是我从敌人的尸体上捡到的。”

杨守信抢过他手里的稿纸，大声质问：“还不承认偷我的稿纸，这纸上的字明明就是我写的。”

屠彪见抓到了真凶，也添油加醋：“瘌痢头你捡过锤子，你小子就没有去敌人身上摸过东西，也敢说这纸是从敌人的尸体上摸来的，真是不要脸。”

瘌痢头被怼得哑口无言，不由得看向吴浩然，眼中流露出求助的神情。

站在一旁的吴浩然没有答话，也没有转头，只是在吸着一小截卷烟，当他用眼角余光发现郑皓在盯着他嘴里的卷烟时，不由得加快了吸烟的速度，一下子将烟屁股给抽干净了，当火星烫到嘴唇时才惊觉地吐出烟头。

吴浩然摸着被烫出水泡的嘴唇，疼得发出嘶嘶声。

郑皓责怪道：“老吴，怎么说你好呢？”

吴浩然不以为然：“老郑，不就是一张纸吗？太小题大做了吧。”

杨守信反驳道：“这可不是一张纸，这是我用了几天才写出来的日记。”

“写几天的日记怎么了？不会再重新写吗？”吴浩然心知理亏，但嘴上却不饶人。

杨守信道：“我连纸都没有了，还怎么写。”

郑皓语重心长地说：“老吴，你都是老干部了，觉悟还那么低，既然唆使下属去拿同志的稿纸。咱们不拿群众的一针一线，未经过同志的同意，也不能拿他们的一针一线啊。”

吴浩然岔开话题，对瘌痢头喊道：“瘌痢头，你等下去敌人的尸体上摸摸看，给杨同志找几本笔记本，用了人家东西要还，不能欠人家的。”

瘌痢头：“是，连副。”

吴浩然瞥了一眼杨守信后，别过头去。那眼神不知道是警告还是带着歉意。

杨守信被吴浩然这么一瞥，心里咯咚一声响，暗暗担忧这副连长日后会不会给自己穿小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