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下走卒 上

小莞今日倒没什么事，时值午后不久，眼见店里客人一个个离去，先收拾桌上的残席，又扫地抹桌，忙完杂务，就打算自己也去休息一下。她近几天来一直在等韩骥泉，没料想他会言而无信，又一次跑出去几天没回来。但这次不同，她有察觉到韩骥泉此次另有缘由，与金钱会少舵主煞太岁的又一次巡城比武，当天还是小莞与姚夫子将他搀回来的。进房间里就要酒，先将自己灌个酕醄大醉。小莞有看见韩骥泉默默垂头落下的泪水，意兴萧索颓靡，从午时坐到夜暮冥冥到来，一片漆黑的室内，还似根木头般杵在桌边。他究竟在想什么，小莞似有所感，是无奈之下的心念成灰。去赌坊本不是为找麻烦，五两银子根本不是什么大事，韩骥泉半年以来花出去的钱也根本不知有多少。他是伤到其他一些地方，小莞能看出来。

从下午一直默坐到夜幕降临，小莞一共给他送去四次酒。但最后一次却没见到他的人，四壁空空，夜风绕室，韩骥泉这次走的有些突然，连声招呼也不打就跑了，连小莞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再回来了。如果不等他自己又该怎么办，这就是小莞这两天一直在考虑的事。要怎样去见御清风，见他之后又该怎么说，要是再出意外，该不该抽手，该不该跑，她到至今还没能想明白。

但今日不同，她还没料想到今日会有什么，还是那个魁劲彪，直到此刻，小莞才发现他是个了不起的大好人。

“小莞，你不是想跟我去闯荡江湖吗？那你今日要不要去，要去就赶紧跟我走。”满身杀气腾腾，一抹凶悍之态在脸的魁劲彪，是下午才跑来的，小莞真没想到，他还能记得上次的约定。小莞与杜云峰告了个假，慌慌张张跟着他出门。

门前大街上一路走，小莞还在问道：“去哪？魁捕头，没想到你还能记得这件事，我还以为你都忘了呢！”

魁劲彪说道：“怎么会忘了，去城外锦山土地庙。是有了消息，终于找到那些盗匪了。”

魁劲彪今日有做过准备，水清一色的绫绸面夹棉长袍再身，足蹬一双革底皮靴，腰畔上所插的是他独门兵器四只铁戟。油光锃亮一抹冷芒，与他今天的人一样，浑身上下四溢着一股凛凛杀气，一柄锋锷毕露的利刃一般，魁拔着身姿，领在小莞身前，一路过大街穿小巷朝城西而去。

魁劲彪说道：“我当然记得之前的约定，况且我还指望你能陪我去寻师门呢。小莞，今日可不比上次，上次我欠你的，就打算今日还回来。当心了，今晚可是有一场真厮杀。”

“那是跟谁？”小莞问道：“魁捕头，今晚我们究竟要干什么？”

魁劲彪面颊上的肌肉在抽搐，临近战阵的将军一般，气势汹汹，神采摄人。一眼瞥过连跑带跟，还紧随在身后的小莞，又转了一副面相，笑道：“是天合地网的人，终于找到他们了，是通天老母教的人在城外发现了他们。小莞，你记得吗？上次就是他们在城里干了一件大案，现在是全城上下四大帮会几千子弟在找他们，什么地方都搜过了，也终于找到了他们。而且……。”

魁劲彪说着又迟疑一下，连拐两条巷口，进一条狭巷，前瞻后瞩各远瞭一眼，才接着说道：“才从外地传来的消息，又是连续几件案子发生在沿河上下地区。云龙帮的人已经和那两伙盗匪交过手，就是京城脚下也才刚出过事。这些都是刚刚传来的消息，看起来眼下不止是云龙帮与王旗英雄会的一场龙争虎斗，江湖上最恶名远扬、凶残无情的三伙盗匪也来到河道上。

小莞偏头侧脑，挤巴挤巴着眉眼，问道：“究竟是什么事？他们打起来了吗？魁捕头，你怎么说话说半截，让人猜迷语吗？”

“是打起来了。”魁劲彪点头说道：“又有一伙人夜闯云龙帮京城总舵。双方一场交手，各自伤亡十多人，是烟江封月那伙人干的。不止是京城总舵，衮州府夜盗十一户，夺命三百余，徐州府又是一场大火烧了渡口市集。这几件命案才刚刚发生，那是另一路人马天合地网干的。镇江府至高邮县一带的河道上，连起几场劫案，都是冲着河道上的商船去的，也都是他们两伙盗匪下的手。从南至北，到天子脚下，一连十多天来，竟是连出劫案盗案命案，而且其中还有更令人生疑的情况出现。”

魁劲彪的话音在耳边渐渐模糊，阴晦天穹下一地惨淡昼阳中，小莞的眼中似乎已浮现另一幅画面。是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天降地涌一群黑影，恶鬼冤魂般的面目，一个个舞刀舞剑，举枪持矛，从地里钻出来。

行尸走肉一般，褪去口中的腐泥，倒出耳中的砂石，骴骨**的面目。一群黑影一拥而上，围住夜半行道的一位弱女子。凄厉的惨叫声传荡四野，令人掩耳欲走，一个踉跄的步伐，一位弱柳扶风、蹁跹多姿的弱女子，就这么一路冲出重围，拼尽全力飞奔在茫茫夜幕下的阒若无人荒野中。

墓场、老树、古钟、昏鸦，还有笼山络野状，一大片薄纱般笼罩的白雾。谁来救救她，一目无穷的夜幕，摇曳在飒飒寒风中，犹如鬼舞般的老树，投下满地死蛇扭曲的影子。一大群昏鸦聚散而起，留下一阵“哇哇”的凄凉悲唳，振翮远去。那位女子还在一步步朝前跑，地上是一个个隆出地面的坟包，时时还能见到一些只剩骴骨，支离腐化完毕的手脚伸出地面。

死寂，恍若异世的死寂，那群恶鬼冤魂还在身后紧追不舍。脚下一个踉跄，猝不及防的那名弱女子已扑倒在地，眼见那群恶鬼冤魂就要追上来时。才发觉面前的林野中，什么时候出现一座孤零零的老旧建筑。随风起荡在门前灯笼，上书几个大字“云龙帮总舵杜风轩。”

“小莞，你在想什么？”又是一场迷梦被惊醒，天昏地暗的小莞，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魁劲彪异样的眼神。

怎么又是这些乱七八糟的迷梦，中间还出现了红瑛娘子。可能就是晨间与红瑛娘子说话时有过一个迷梦，没料想此刻在听魁劲彪说起其他事时，又把这个迷梦给补足了，这下总算知道红瑛娘子当年怎么和杜云峰认识的。

沿着大街一路走，前面不远处就是城隍庙市集所在，魁劲彪哪知她一颗小小童真心灵中有什么心思。一路领在前面，步入熙攘喧嚣的市集，一边还在对她说着今天的事：“今日之事，本是由当地帮会来主持，后来不知为了什么又转交到我们手上。不过他们也有人要去，伍捕头正在和他们商议细务，还要等他回来，我们才能动身。小莞，今日难得出来，你想干什么都是我请，也算是陪上次一个不是，害你白跑一趟。”

“哪需要这么客气，自己兄弟嘛！”小莞心里一阵火热，魁劲彪还真是个好人，竟然把她当兄弟来看。那就不白梦见他跟在御清风身后，烟障谷山洞里一行。小莞是一心想见到什么江湖上的争斗，所以此趟出门，一颗小小童真心里也别提有多美。什么时候能真正闯荡一次江湖，今日可算让她赶上了机会。

魁劲彪笑道：“那也好，近二十年没回故土，想不到此趟回来，也能交上一位够意思的兄弟。小莞啊！我们可要说清楚，以后没事的时候，你要陪我去找那个久别不见的师门。”

小莞摇头晃脑，眉飞色舞，说道：“那好，我答应你，你也要答应我。只要以后有什么走江湖的事，你都要叫上我一道，而且我上次还有话没问完呢！”

市集上一路走，魁劲彪又是随手买了一大堆吃用之物给她。什么煎包煎饺、夹肉烧饼、卤蛋风车、摇铃、糖葫芦、拨浪鼓一大堆。眼见天色还早，俩人就这么一路闲逛在市集上，一边等着伍世雄的消息。魁劲彪睹物思情，还在远眺市集周边的店肆人家，小莞倒是欣喜异常，忙不完的又吃又玩，静候伍世雄回来。

念起晚上之事，小莞问道：“魁捕头，今晚到底是什么事，我还不知道你们是有什么消息呢！”

魁劲彪说道：“是那群盗匪，让帮会里的人查到他们的下落。刚才不是说了，近段时期以来河道上频频出事，眼下不止是我们在找他们，几家大帮会也在四处追查他们的下落。今晚的事不用愁，由他们来人领我们去，我来找你，就是想带你去看个热闹。”

小莞根本不是怕，她是另有所想，今晚就存心见个大场面，来个千军万马一场大战最好。小莞问道：“如此说来，今晚能不能打起来？要是打起来，你们谁又会赢？”

魁劲彪摇头笑道：“既然是由帮会里的人安排好了，那还有什么可说的？一定是我们赢，要缉拿这伙人归案，还要顺藤摸瓜找到他们身后的黑手。小莞啊！我知道你想见个真刀真枪的拼杀，那我也就明确告诉你，今晚你还真能见到。一伙凶残成性、冷酷无情的江洋大盗，只怕他们也没那副慈悲心肠能戢手待毙。”

小莞笑道：“那是最好，不然我来看什么。哎！魁捕头，你在找什么？又是为你的那个师门？”

小莞有注意到他目光所及之处，跟在他身边一路走一路说。魁劲彪一声长叹说道：“是啊！就是为他们，我回洛邑城已有两个多月之久，还一直没能打探到他们的消息呢！所以说刚才与你有约定，将来还要靠你来陪我寻找师门呢！”

小莞摇头晃脑，笑道：“那也没什么，不就是魁捕头的师门吗？你就是不提，我也会帮你的，大家不是好兄弟吗？”

有朦胧记忆浮上心头，一样熟悉的街景，一样不胜兴旺喧嚣的市集。许多年来，旦夕之际、寤寐之时，长萦于心头的景象，也是有多年来不曾亲眼见过。魁劲彪心有所想，已回来近两个月之久，他还一直没能打探到关于师门的一点消息。不禁神往又无比熟悉的地方，就不知时值今日他们又在哪里。

胳膊肘下一个脑袋伸过来，挤巴挤巴着眉眼，一副孩子看大人样的小莞，还在审量他的面色，耳边嘤叮细语道：“魁捕头，你现在又在想什么？还是为你师门的事？”

魁劲彪黯然神伤，点点头叹道：“是啊！找不到他们，他们究竟上哪去了？”

“这里我有话想问。”小莞挑眉使眼道：“之前听你说过，你是叛逃出师门的。既然你当年是叛逃师门的，恩断情绝许多年，今日又为什么要找他们。”

似乎是有难言之隐，小莞一张鬊云无瑕、花容月貌的面目，又见几分疑为故人的恍惚感。魁劲彪在迟疑不决，是不是该和她一抒胸臆，将那些深埋心底直值今日，不堪回首的过往都告诉她。

“小莞啊！我……我为什么要寻找师门。”魁劲彪一声黯叹，迟迟才见开口说道：“正如我前次所说，我当年叛逃出门，与师门恩断义绝，也就此失去联系。而我……而我这次回来，要去找他们，不为其他，是为了一个人。”

“一个人？”小莞疑道：“什么人？师门里还有你割舍不下的人吗？”

“是啊！”魁劲彪一眼瞥过她清姿婥婥、凌云仙子降世般的倩影，粗眉一沉，晃晃脑袋，叹道：“像！还真是像，小莞，你真的很像她。”

小莞惊道：“像谁？魁捕头，你在说什么？”

“倒没什么。”魁劲彪说道：“我是在说，你就很像我在找的那个人。一别二十年之久，当年我走时，她比你也大不了多少。”

神思迷离间一句呓语喃喃，魁劲彪一双酒醉醺醺、纷纭杂淆的狭眼在小莞脸上停留片刻，又转到眼前人来人往的市集上。肃穆刚毅的神色，有股诡秘异常之感。一个不似来自尘世凡间的低沉干哑嗓音，远山峰巅上传来的暮鼓晨钟一般。

魁劲彪接着说道：“她是我的小师妹，当年我为何叛逃出师门，为何与师门中人恩断义绝、情同陌路。不为其他，就是为了她，我的小师妹。”

市集西面的一条狭巷口处，寻了个凉亭两人坐下，小莞递出手中的零食，可魁劲彪没接，还紧盯面前熙攘来往的市集，神思回溯当年的那些事。说道：“记得我之前对你提过我师门中的事，洛邑梁门，当年可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一家字号，一向以传授绝世武艺而长盛不衰至今。”

小莞摇头说道：“可我没听过什么洛邑梁门，我压根就没听过，也不知道他们有多厉害。”

魁劲彪冷眼一睨，说道：“那是你井底之蛙、孤陋寡闻，连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洛邑梁门都没听过。我师门里传些的那些功夫，现在我已全部忘了，也发誓不再使用。但要说起来，当年我学的那些功夫，才是真正的功夫，放眼整个天下也无人可比，比之现在的武功也不知强到哪里去了。”

小莞斜眉斜眼，歪鼻撇嘴，说道：“你现在这门功夫我没见过，就是有听过。不过以我看来也没什么好的。你想啊！你师傅是在大牢里与你认识的，那么这也就是说，他的功夫也好不到哪里去，不然还能让人抓起来？而你呢！又学了他不怎么样的功夫，那就更不怎么样了。”

小莞还真不含糊，吃着人家的，手里拿着也是人家的。童言无忌，口无遮拦，还真是当他无话不谈的好兄弟。魁劲彪倒也没理会她，蹙紧眉头又是一叹，迟迟开口说道：“前次你不是还在问吗？师门里有什么好的。其实要说起来，也的确没什么好的。传我的功夫，我已发誓不再使用，所以我也不欠他们什么。而我心里最放心不下的，也就是我的小师妹一人而已。”

小莞问道：“你的小师妹？那你当年是怎么了？为什么叛出师门？都是为了你那个小师妹？”

“是啊！正是如此，不是为她，我又怎会叛出师门。”魁劲彪叹道：“那是二十年前的事，当时我小师妹才十六岁，比你也大不了多少。一个美丽可爱的姑娘，与我之间也有一份真情在心，外人眼中的金童玉女、绝世佳偶，不是为当年那件事，我俩之间也该有个结果。”

小莞还真看不出来，眼前这位其貌不扬，甚至还称得上有些面目猥琐可憎的魁劲彪，还有这么一段故往。与他小师妹之间一段痴绵情意，还差点修成正果。

小莞此刻再打量他这幅凄惨面貌，歪嘴斜眼，塌鼻鲤唇，旁竖着两只招风耳。身材矮胖臃肿，手足粗短，形似一只长歪的瓠瓜，怎么看怎么让人不忍目睹。还什么金童玉女、绝世良缘，小莞可想不出他当年有过什么。

似是看出她的心意，魁劲彪自嘲一笑，说道：“小莞，你有什么话就直言吧！是不是不相信我所说的。”

小莞心中一惊，说道：“那倒不是，我就是好奇，你当年与你小师妹又有什么？为什么叛逃师门？”

“你还是不相信我说的，我和小师妹之间的事。小莞，你或许不知道，二十年前我可不是眼前这样，这可是二十年啊！足以让人改变许多。”魁劲彪幽幽叹道：“当年的师门里，我师傅一共收了四位徒弟，当然他那位独生爱女除外。我师妹就是师傅的独生爱女，上面连我共四位师兄弟，其中我算最小，也就比她大上六岁。所以我俩之间，也算是自小而来的青梅竹马、耳鬓厮磨……。”

那些年少时的过往，此刻又一一浮现心头，身旁一位妙娈可人的少女，也仿佛变为心目中那个深深怀念至今的人。小桥流水，古道夕彩，无论是人烟稠密、不胜兴旺的城乡市集上，还是林籁泉韵、川秀林魅的乡野村郊，处处都能见到她那婀娜多姿、眉目含情的倩影出现。

冬日里风雪漫天的大街上，秋潮盖地中麦浪金黄、拂波流云的花树下。春夏之日，波光涟漪、天水掩映的泉溪湖泊边，嬉笑打闹，蜂喧蝶舞，无处不在的她，也是无处不在的迷人景象萦绕心头。一句临行叮嘱，一声迎门欣喜问候，夜间的庭院灯烛之下，日里的来往胼肩之时，无处不在的缱绻深情，从那举手投足、一举一动、颦眉蹙眼中处处能见。

魁劲彪目光迷离，神色凄怆，说道：“我们师兄弟四人，我与她年纪差的最小，所以就情分上来说，我俩之间的关系也是最好，虽然我和她之间也没说过什么。”

小莞疑道：“也没说过什么？”

魁劲彪点头说道：“怎么了？有什么奇怪的？什么都没说，但我俩心里明白，那份真情是深藏心底的，不用说也能知道。”

小莞到没再开口，她只是奇怪，什么也不说，那也叫什么情侣。魁劲彪接着说道：“自小一起长大的嘛！她每次开口一句师兄，我就能明白她的心思。师门里学功夫很苦，你根本就想象不到，平日里经常是没见天光之时就起身学艺，常常出远门在城周一带来往。而她呢！自小就随在我身边，与我之间那股情分是日积月累下来的。”

“平日里练功夫还要出远门在城周各处来往？魁捕头，你这是学了什么功夫？有这么麻烦？”小莞当时就应该有想到，只可惜她那时还根本没顾及这么多，不然也不会有后来那场惊天动地的风波出现，毛骨悚然，匪夷所思，一场诡变也着实令人不敢想象。。

魁劲彪说道：“当然是绝世神功，平日里出门，是为师门之事，所以说那叫闯荡江湖嘛！师妹与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她与我的情分也是最深，这也是师门上下人人都知道的事。你问我为什么叛逃出师门，那我就明确告诉你，是因为师傅把师妹许配给别人。”

小莞惊道：“别人？那是谁？”

魁劲彪面目狰狞，咬牙啮齿道：“没有其他，是我大师兄翻天覆地雷震天。”

从未听过的名字，小莞在枯思枯想，急转心念。她所听过的江湖成名人物，还从未听过有此一号人物。此刻的小莞也自然想不到，等日后与魁劲彪几位师兄见面时又是何等光景。

魁劲彪长声一叹，又接着说道：“师傅明明知道小师妹是爱我的，可他还是把师妹许配给大师兄雷震天。他是想把一切都交给他，包括日后的衣钵，所以才拆散我和师妹。小莞你说，这种事我能忍吗？”

“当然不能忍？”小莞也替他着急起来，双目一闪，恨恨说道：“你师傅怎么这样，就不为你，也该为她独生女儿想想。你师妹既然是与你有了情分，那就不该许配给你大师兄。魁捕头，难道你就这么算了，心灰意冷，一走了之。”

“算了？岂能就这么算了！”魁劲彪咬牙切齿一声冷笑，已变了一副鬼魅面目，口吐阴风说道：“我可没这么轻易放弃，所以才在后来，与师门中大闹一场。我上面三位师兄弟，翻天覆地雷震天，风云变幻潘长凤，百步神拳慕容英，连上我师傅，不闹他个天翻地覆，我死不罢休。”

小莞在心中默数这四人的名号，没一个认识的。江湖上从未听过的四位英雄人物，倒不知他们的一身武学造诣有多高。

魁劲彪接着说道：“洛邑梁门，你之前没听过，那是因为日子久远，而我师门又是避世静修之故，所以你才没听过。当年江湖上声名赫赫的招牌，连上我谁都有一身傲视江湖的神功绝技。但我们此门中有个独来的门规，每名授艺弟子都会有自己的一门功夫独有，决不传于外人，也包括我。所以后来师傅将师妹许配给我大师兄后，我才与他们打了一场。”

“打了一场？”小莞问道：“魁捕头，你为你师妹，还真与你大师兄打了一场。”

魁劲彪点头说道：“不止是他，连上我二师兄风云变幻潘长凤，三师兄百步神拳慕容英，最后连我师傅。此仇不共戴天，不然我为什么要叛逃出师门。”

小莞问道：“那后来呢？你一个人与他们四个人，你赢了吗？你师妹后来又去了哪？”

魁劲彪一个消沉落寞背影，见不到脸上神色，昏暗天穹下的颬颬寒风中久久沉默。他是一位伤心人，小莞能察觉到，也能想象得出后来发生过什么，不然他能有这股隐而不褪的绵绵恨意。再入眼的是一双阴郁至深的眼神，与顶头的天穹一样，烟迷雾锁，不尽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