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声赋 十四、十五、十六节 （ 完 ）

（十四）

随王府内，马青与秋飞鸿站在随王的厅堂里。

随王盘腿坐在桌后，一脸的轻松与得意。

随王，“都是我过府拜望，今天是哪阵风把你们都一齐吹来了？”

秋飞鸿，“是您这阵风，天天搅得我们天昏地黑，寝食不安。”

随王有些激动，一下子站了起来，“这回你说的是句真话了……”

秋飞鸿，“一句话你就真的揪住不放？”

随王立即摆手制止了她，“扯远了去了。本王扪心自问，一没偷，二没抢，我是凭着天份和苦心，织成了花一般的锦。请问，大汉的哪条律令，也不能阻止我向飞鸿展示这点本事，表示这么一点心意。”

马青，“无赖至极了，我恨不得一头撞死在你这里！”

随王一笑，“撞呀？你舍不下飞鸿，却是真的了。”

秋飞鸿，“你这样是在把我朝死里逼！”

随王，“你死，那我也跟着死好了。”

马青，“你？你不配，该一齐死的是我！”

随王，“马青，本王想怎么死怎么死，想为谁死为谁死，该霸道的是我！”

马青忍无可忍，一下子将剑抽了出来。可秋飞鸿却已用身子挡住了随王。

马青楞住了，剑在他手上索索直抖着，“你？你竟然护着他？”

随王却十分开心地笑了起来，“知足了。死我也知足了！”

马青已是悲痛欲绝了，他有些摇摇欲坠的模样。

秋飞鸿哭了，“马青，我是在挡着他，可我也是在护着你！”

随王推开了秋飞鸿，“那，我就不要你挡着了。”他对马青说，“不要以为你的一支剑就天下无敌。”

马青咬牙切齿，“比试比试？”

随王拍案而起，“太好了！”他当堂大声嚷了起来，“让天下人看看，让飞鸿看看，放下权势，我随王也是个堂堂的男人！”

秋飞鸿突然一抹脸上的泪，“好，好，好，今天我倒要看看你们究竟谁能赢着谁！”

（十五）

随王府外不远处的演兵场上，日头升起得有两竿子高了，照在人的脸上身上，已经有了些热辣辣的味道。演兵场上人头窜动，士兵们拿戈持枪地将场地的四周围满了。

马青与随王手持刀剑一起走进场来，对视着。随王突然丢下刀就脱起身上的铠甲来，马青见了不说话，转眼也将铠甲全脱了。两个人都脱得**着上身。

马青说，“好，刀刀见红！”

随王对士兵们说，“还看着？擂鼓！擂鼓！”

演兵场上的战鼓“隆隆”地擂响了，鼓声中随王举刀就砍过来，马青抵挡着，退让着。随王劈杀得更加猛烈，他忽地对场上的士兵们说，“只有招架之功，他绝无还手之力了！”正说着，马青已用剑挡住了随王的刀，双方的刀刃相持在了一起，发出了尖厉的磨擦声，双方久久的较着劲，马青较劲时已将随王的刀引到了另一个方向，随即将剑撤了，随王向前一冲，马青侧过身来，已将剑架在了随王的脖子之上。

随王在这一瞬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演兵场也在这一瞬间仿佛落入了沉寂的深渊，接着就爆发出了一片摄人心肺的呐喊，“随王！”“随王！”

也就在一瞬间，一队士兵持着刀枪冲了进来，而远处的士兵已将无数的弓箭拉开了，一律冲着马青。

马青的刀依然架在随王的脖子之上，“随王比武，还要士兵帮忙？”

随王跺脚就是一声喊，“听令，放下刀枪！”冲上的士兵立即不动了，眼只望着他们，慢慢地垂下了刀枪，远处的弓箭手也都将弓放了下来。随王依旧站在那里不动，只将眼斜斜地望着脖子上那柄寒光闪闪的剑，“杀呀？你，你，你为什么不杀？”

马青说，“你的声音有点颤抖了。”

随王，“抖？抖归抖，本王始终也没有软过！”

马青的剑在随王的肩上动了下，随王又是一声喊，“一种凉嗖嗖的感觉。痛快！”

这时秋飞鸿已来到了场边，“马青！”她哭了，“谁想过我的感受？你们首先是把我伤着了！”

马青将刀抽了回来，随王一楞，举刀又砍。

秋飞鸿，“随王！”

随王越发不住手，马青奋力抵挡着，演兵场上又是刀光剑影晃作一团，随王依旧在步步进逼，“说，你为什么不杀本王！”

马青刚要回话，一走神随王翻刀一转，已将刀架在了马青的脖子之上。

马青站在那里不敢动了。

随王哈哈一笑，“这回该着你了！”

士兵们一片大哗，都在喊，“好刀法呀！随王！”

“砍了他！砍了他！”

秋飞鸿，“随王，你真浑！这下可在女人面前呈着英雄了！”

随王一下子将刀也撤了下来，对马青说，“我也放你一马，扯平了。再来。”

所有人都呆住了。

马青与随王对峙着。随王的刀一动，马青的剑也一动，两人都摆着架式，兵器却并不接触。来回走了两趟，终于刀与剑又接触在一起了。却又象是在作着什么示范。

随王，“明白？杀了我，场上的士兵会把飞鸿剁成肉酱！”

马青，“可杀了我，你也就永远无法得到飞鸿的心。”说着两人都同时停住了手。

场外的人莫名其妙，“怎么不打了？”

随王，“呸！狼心狗肺，你们盼着本王死呀！”

士兵们吓得纷纷跪了下来，“随王，不敢！”“你冤枉我们了！”

这时秋飞鸿朝这边走来，她故作有些高兴地喊着，“不打啦？不杀啦？那提着刀干什么？打呀！”她朝这边走着，“不打我就过来了。”

马青，“别过来！过来我们就会把你劈成两半。一人一半了。”

秋飞鸿，“那我就给你们一人一半好了！”

秋飞鸿依旧朝这边走着。

马青与随王看着，两人同时都将手中的刀剑丢弃在了地上，“当郎”地一声。

这时有士兵飞快地跑过来，“不好了！不好了！随王！”他跑到随王的跟前单腿跪地说，“城外鲜卑的人马杀过来了！他们指着名要找随王！”

随王的腿一软，他跌坐在了地上，只拿两眼死死地盯住马青，嘴张了张，却说不出话来。

（十六）

邯郸城头上，鲜卑的人马还在浩浩荡荡地朝城下涌来，先到的已经将队伍摆了开来。

马青跑到城头观看着。

夏木正向士兵们下令，“给我喊！”

于是成千上万条嗓子一起喊了起来，“随王！随王！”“你出来！”

马青在城头上，“不要喊了，随王早吓瘫了。”

夏木哈哈地笑起来，“吓瘫了好！那飞鸿呢？”

马青说，“飞鸿不在。”

夏木，“不在？”他一挥手，“给我攻城！”

战鼓“轰隆隆”地擂响了，鲜卑们一边向城头放着箭，一边就扛着云梯朝城下冲过来。

这时随王手持着盾牌出现在城头，他从盾牌后露出脸来，“夏木可汗！”

夏木在下面望见，“停！”他那些虚张声势将要攻城的士兵说停就停了下来。

夏木，“我来，只要见见秋飞鸿。”

马青喊，“你休想！”

夏木，“那还罗嗦什么？攻城，攻城！”

这时秋飞鸿出现在城头之上，一个清丽的女音从她的口中传了出来，“夏木可汗，你要找我吗？”

夏木在城下，“飞鸿，秋飞鸿，秋天飞过的鸿雁啊！”

秋飞鸿，“你是来攻城抢掠的吗？”

夏木，“不是！我一路上秋毫无犯。”

秋飞鸿，“你是来抢我的吗？”

夏木，“不，我来只想见见你！”

秋飞鸿，“这不见到了？你还想干什么？”

夏木有些焉了，正准备驳转马头，可是他突然抬起头来对城头上的秋飞鸿说，“不，不对！我，我把最重要的一件事忘了！”他将双手合在了嘴上，向城头上喊着，他的声音也就蓦然增大了许多，“我跑遍了整个大草原，我在阴山之下找到了一片水草丰美的河谷……”

秋飞鸿，“你究竟要说什么？”

夏木，“我要在那里栽上桑树！”

秋飞鸿吃了一惊，“桑树？”她禁不住喊了起来，“你栽桑树干什么？”

夏木笑了，“养蚕，织锦，我要让大草原到处都五彩缤纷，锦缎飘飞……瞧，我把那架纺织机带来还给你。我们照样子仿制了好多！”

秋飞鸿，“真好，真好！”她的泪淆然而下，“想起来了，夏木我还欠你一件长衫！”

夏木，“飞鸿，到大草地原上教我们织锦吧！”

秋飞鸿，“当然好了。可现在不成，这里还有两个人和你一样，已把我逼进死胡同了！”

夏木，“那我，我不逼你！”

随王，“我也不逼你！”

马青，“我，我根本就没逼她……”

秋飞鸿说，“作为一个女人，被三个好男人同时喜欢，我幸福。但我只能全心全意地爱其中一个……”秋飞鸿望望他们三个，这回她当众嚎啕大哭了起来。“真的很为难。为难得我都想自杀！”

三人同时喊，“飞鸿，你不能！”

飞鸿，“对，我不能。没了我，这里就要血流成河了。”

三人问，“那怎么办？”

秋飞鸿，“这些日子，我在随王府里住过，在边关也呆过，我还在鲜卑人的账篷里度过……可我最想要的你们谁也没给我。”

三人都大张着嘴，怅然若有所失。

秋飞鸿向下城的地方走去，边走边说，“我累了，现在想回家……我爱家乡，爱那里的桑树林，我喜欢在织机声中，织出天上云霞一般的锦缎。我更爱的是不用担惊受怕，过上自由自在平平常常的生活……”

秋飞鸿这时在下城的地方停了一来，回头问，“马青，我还是那句话，谁愿意跟我去过百姓的日子？现在就一齐走好了。”

马青、随王与夏木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只是痴痴地望着秋飞鸿……

——完——

于丹凤新寓登高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