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王癫疯子洗手不作

汉如带领着战士们刚刚回到牛家洼，大家就热烈的讨论起这次战斗的经验教训，七嘴八舌嚷嚷了一阵子，争着抢着说自己的看法。只有三楞一言不发，躲在大伙后头，低着头似睡非睡的样子，王元子斜着眼睛看了他几眼，闹着说道：“我们的大英雄，也发表一下意见吧！别把话儿埋在心里头啊！”

王元子一句玩笑话，引起大伙一阵哄笑，一向沉默寡言的文广也咧着嘴笑着说道：“你要说三楞大英雄，我文广十二分赞成，打起仗来都不知道饿肚子是啥滋味。”

大家越说，三楞越把头低的更低，像个憋老牛一样。汉如看到这儿，摆着手示意大家不要开三楞的玩笑了。

正在此时，三楞突然抬起了头，红着眼圈说道：“同志们，我知道你们是在批评我，我对大伙的批评虚心接受，我平时有轻敌思想，光认为敌人愚蠢，咱们比敌人聪明，结果造成这次打伏击失利。”三楞越说越激动，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他那副痛苦的表情，是发自内心的反思，是对自己轻敌思想的一种忏悔。

三楞越说越激动，他说道：“同志们，我啥也不说了，以后接受我的教训吧！”说完，一腚蹲地上，两手抱头，泪水哗哗的淌着。

汉如看到这些，心想，这不正是对大伙进行思想教育的好时机吗，想到这儿，汉如站起来说道：“同志们，刚才三楞说的很好，希望大家都细细琢磨琢磨三楞说的话，这话可是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啊！大家别把它当成笑话，一定打心眼里当成经验教训，以此来改变我们的不良作风。”

王二虎插话说道：“我是第一次参加咱们游击队会议，我感觉队长说的话很好，这是三楞的亲身体会。也是咱们大伙的亲身体验，今后对敌斗争中，不但要斗勇，还要斗智，只有智勇双全并同，才能不断壮大咱们的队伍，有效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王二虎话刚落地，大家报以热烈掌声。有人说：“王二虎不愧为济南府来的，说的真好！”

还有战士说：“王二虎百分之百说到茬口上了。”

大家正在热烈讨论的时候，赵保田突然指着洼地南边的大堤喊了一声：“你们看，那里有一个人朝这儿走来了。”

大家赶紧拿起枪，散开躲在了芦苇丛里。由于刚从刘家庙撤了回来，担心敌人跟上来，一个个紧张起来，用枪口瞄着南大堤。这时候，正是太阳偏西的时候，光线斜射着大地，光线照耀着战士们的眼睛，只能影影绰绰看见人的影子。为了防备敌人偷袭，汉如命令二蛋绕道侧面去打探。

二蛋飞也似去了不大一会儿，领着大堤上那个人回来了，大家一看是金多他爹，这才放下心来。

等金多他爹来到跟前，汉如急不可耐地问道：“大爷，敌人走了吗？刘家庙群众遭受损失了吗？”

金多他爹舒展开满脸皱纹，笑着说道：“哈哈，你们走了不大会儿，王八蛋就撤啦！这次成绩还真不小，打死八个，打伤十多个，还死了一个黄皮子，哈哈！”

大家一听小小战斗打死这么多敌人，高兴的跳了起来。王二虎扯着嗓门喊道：“这么大功劳，都归三楞地雷的威力，功劳给三楞记上。”

汉如问道：“你们说的三楞地雷的事，是咋回事，说说吧！”

王二虎说道：“我三人往村里撤的时候，三楞落在了后头，我和二蛋。。。。。。。王二虎把三楞埋设地雷的事说了一遍。

大家伙听了又是一阵哄笑。王元子扯着嗓门喊着：“我说两句行不！”

大家伙一看王元子这样兴奋，不知道他嘴里想说啥，一起嚷嚷说道：“说吧！没人堵你的嘴。”

王元之手舞足蹈的说道：“刚才咱们光批评三楞了，我看批评错了，应该**昭雪，你们看行不行？三楞埋的地雷炸死这么多敌人，应该给他记功，你们说同意吗？”

大家又嚷嚷起来，文广说道：“对，应该记上一功。”

还有战士说道：“功劳归功劳，批评归批评，一码事归一码事，不能让轻敌思想占了上风。”

金多他爹摆着手说道：“同志们，我说几句好吗！”

战士们一听金多他爹要说话，都不吱声了，一个个眼睛瞅着他，似乎在说：“大爷，你有啥话就说吧！”

汉如看见大家安静下来，对金多他爹说道：“大爷，你说说吧！”

金多他爹叹口气说道：“我刚才一说这次消灭这么多敌人，看你们高兴成这样子，我不放心了，你们想一想，这次能消灭这么多敌人，下次还能消灭这么多敌人吗？不一定，如果咱们麻痹大意，弄不好就要吃亏。眼下，敌人在刘家庙安插了这么多眼睛，盯着咱们，咱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长期下去，咱们能在刘家庙站稳脚跟吗？依我看啊，当务之急，要摸清楚敌人在刘家庙安插的内线，设法打掉他。如果咱们学学诸葛亮将计就计的办法，利用敌人内线诱使敌人上钩，一举将老驴头布置在刘家庙的暗哨一网打尽，那该多好啊！咱们以后在刘家庙就站住脚跟了，你们说我说的对吗？”

“对，对，汉如听金多他爹一席话，激动的站了起来，握着老人家的手说道：“大爷，你的意见太好了，我代表鲁西游击队全体战士对你老人家表示感谢！”

却说小七子自打来到了王癫疯子家里，田里家里里里外外都操着心，嘴又甜，手脚又勤快，经过几天的接触了解，王癫疯子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小雇工。男人死了满打满算快二十年了，身边又没有留下血脉，孤苦伶仃大半生，生活也够难的。自打小七子来了，白天田地里活计有了帮手，收工回到家里也有一个说话的。再加上小七子机机灵灵讨人喜欢，王癫疯子心情一下好了起来。也不知道咋了，人在喜欢的时候，这几天夜里却做了几个恶梦，她梦见老驴头闯到了家里，身后还跟着几个身穿黄皮子衣服的鬼子兵，将她五花大绑捆到了树上，用闪着寒光的刺刀扎进了她的胸膛里，鲜血嗤嗤流了一地。

“啊呀！”她惊叫起来，吓醒了。漆黑的夜里，伸手不见五指，“咚咚”又响起敲门声。王癫疯子正回忆着刚才的恶梦，突然听到敲门的声音，问一句：“谁呀？深更半夜有事啊？”

“是我，小七子，婶子，听到你喊叫。是做恶梦吧？不放心来看看你！”

小七子一句话好感动啊！说的王癫疯子心里热乎乎，暖洋洋的，大半辈子了，自己有病有灾，躺在床上水米不进，有谁来问一句啊，看一眼啊？这孩子知寒知暖，真让人打心窝子里感动。想到这儿，王癫疯子情不自禁的流下热泪。

鸡叫了，东边地平线上慢慢发亮了，又一个明媚的清晨开始了。王癫疯子特意做了一锅热腾腾的窝窝头，她去东屋里给小七子送去，一脚踏进门槛，见小七子正仰着那张稚气的小脸，甜甜的睡着。王癫疯子悄悄退出屋门，嘴里嘟囔着，让孩子睡一会儿吧！

“婶子，该下地干活了？”王癫疯子还没走到自己屋里，一声脆生生的喊声飞到了王癫疯子耳朵里，她回头一看，小七子把锄头已经扛上了肩膀，要下地了。

王癫疯子心痛地说道：“孩子，不忙，不忙，咱先吃饭。”说着，将热腾腾的窝窝头塞到小七子手里：“孩子，吃吧，快吃了吧！”王癫疯子两眼盯着小七子，慈母般的目光落到小七子稚气的脸上。

说起王癫疯子，也是一个苦难人，早年间的一个夏天，阴雨连绵，漫野里到处积满水，庄稼全淹死了，田地里颗粒无收。到了冬天，黄河沿岸村民，成群结队逃荒要饭。刘家庙是交通要道，南来北往的逃荒人都打这里路过。立冬这天，王癫疯子他娘领着她从刘家庙路过，好心的村民王林看着这娘儿俩怪可怜兮兮，送了一身破旧棉衣，管了一顿窝窝头吃，谁知道第二天清早王癫疯子她娘死活要把女儿嫁给王林。虽然王林比王癫疯子年长十几岁，但他家里有祖宗留下的二亩田地，一年四季菜菜汤汤凑合着能填饱肚子。王琳正是穷光棍一条，喜的遇到这样的好事，一口答应下来。就这样两口儿恩恩爱爱过了几年，七七事变后鬼子进了中原，到处烧杀掳掠，无恶不作，老百姓的日子更苦了。那年寒冬腊月，天上下起了大雪，一连三天三夜雪都没有停下来，漫野里雪达半人深。王林家里喂的羊没草吃了，中午时分到了齐家坟地里扒拉开雪弄一些枯草，准备拿回家里喂羊吃，正在低着头弄草的时候，随着“砰”一声枪响，，王林一头倒在了血泊中，天气又冷，北风呼呼地刮着，连冻带流血，不一会儿王林就死在大雪地里。

原来，这天一大早，天气晴得很好，原野上白皑皑的大雪，一望无际，将大地反射的耀眼的亮，老驴头为了讨日本人的欢心，跟日本人说，大雪天里打兔子，一打一个准。鬼子听了老驴头的话，，扛着枪，老驴头带领着四五个鬼子兵，出了李家营南门，他们在田野里转悠大半天没看见兔子，转转悠悠来到了刘家庙村东南上，老驴头突然指着齐家坟地里说道：“看，那儿有兔子。”鬼子一听说有兔子，端起枪一阵“砰砰”射击，结果将正在割草的王林打死了。

老驴头一看打死了王林，骂骂咧咧起来：“王八蛋，你扫不扫皇军的兴趣，说着抬起脚，将王林的尸体踢进雪窝里，上面又盖上一层雪，领着鬼子扬长而去。

天黑了，羊儿饿的乱叫唤，王癫疯子见王林还没有回来，村前村后找了一个遍，也没有发现王林的踪影，他去哪儿啦？只到春暖花开，地上的积雪融化完了，王林的尸体才被人发现，王癫疯子扑在男人尸体上哭的死去活来。出殡这天，也活该王癫疯子倒霉，当棺财抬到东坑沿北边胡同口的时候，抬棺一头的绳子滑落了，棺材掉到了地上。抬棺人从新把绳子系好正要抬起来的时候，**龟带领着几个汉奸从胡同里冲出来，举起棍子将抬棺人一顿好打，骂骂咧咧的说道：”棺材落到他家胡同口不吉利，王林这个死鬼有意损他。王癫疯之磕头作揖，赔情道歉，**龟死活不依。恐吓说要把王癫疯子和抬棺人送到郭建德那口铡刀下边。一提起郭建德那口铡刀，十里八乡老百姓谁不害怕，就是吃奶的孩子哭的时候，一说郭建德抬铡刀来了，都吓的不哭了，更何况这些尝过酸甜苦辣的成年人。

在中间人的撮合下，将王林的二亩田地当给**龟作为驱邪消灾补偿，王癫疯子心疼的要死，但她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下来，签字画押后，**龟这才算完事。

这些年来，王癫疯子每想起这事，心里阵阵发痛，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流泪。作为一个乡村女人，投靠到刘家庙，王林死后，无亲无故，没有一个依靠，还能有多大踢腾头，这事只有打掉牙咽倒自己肚子里。

自从来了小七子，王癫疯子感觉换了一个天地，这孩子又懂事，又体贴人，干活回到家里，他就把心里话说给小七子听，说的小七子光点头，小七子看来，王癫疯子说的就是自己遭遇的苦难，一个藤上两颗苦瓜，说着说着也不由心酸起来。

这一天中午，小七子跟着王癫疯子从田地里劳动回到家里，一边吃饭，一边说着田里的活儿，突然听到有人推门进来了，小七子刚放下碗筷去看看，进来一个身穿破烂衣服的妇女，小七子以为是要饭的，刚想打发她窝窝头，王癫疯子开口了：“呀，呀！他大婶，你咋有闲空来这儿，孩子呢？”

小七子这才知道是邻居，坐下吃饭没吱声。女人是杨花莲，自从汉书牺牲后，她自己带着三个孩子，艰难的过日子。

“他大婶，看你身上穿的，都露着肉了。”王癫疯子同情的说道。杨花莲愁眉苦脸的说道：”有啥办法，这年月穷啊，三个孩子张嘴要吃的，养活不起啊！”

王癫疯子说道：“唉，看看你，当初要是留下那三亩地就好啦。眼下地成了人家的，自己没有一垄地，拉巴这三个孩子，靠着要饭日子真难啊！”

一提起三亩田地的事，杨花莲阴然失色的眼神突然放出光来，抬高嗓门说道：“看看你多能啊！当初王林死的时候把那二亩地当给了**龟，你一个女人家没费多大劲，又弄到三亩田地，还雇上短工，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唉，看看我这穷鬼，三亩田地自从当给**龟后，穷的连衣服都没得穿，要是我也弄上三亩地，孩子还有一条活路，我死了也心甘了。”

说到这儿，小七子悄悄观察王癫疯子的表情变化，只见王癫疯子脸儿一会红，一会儿黄，不自然的表情象六月的天，等了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的说道：“他大婶，别跟我学，别跟我学。”说着，头扭到一边。

杨花莲叹口气说道：“你说说，**龟多不是东西，俺们还是亲戚呢！他为了那点儿钱，居然到鬼子汉奸那儿出卖了汉书，还把俺的三亩田地霸占去了，让俺一家子孤儿寡母的咋过呀！这个人啊，心黑的和木炭一样！”

杨花莲只顾不停地说，王癫疯子却低着头一声不吭，眼泪溜溜掉到地上。

小七子心里明白了七八分，有意识的插话说道：“大婶，你家汉书是咋被汉奸鬼子杀害的？谁出卖了他？这人也够狠心的。”

杨花莲见小七子问她，转过身和小七子攀谈起来，当说道汉书的死，伤心的哭了。小七子劝了几句，杨花莲才从痛苦中回过劲来，抹着眼泪说道：“你说，这人咋这样坏啊?，为自己那点财，六亲不认，把别人害死害惨，也不给留一条活路。”

两人说到这儿，小七子见王癫疯子低着头不吱声，小七子心想，杨花莲句句话，都象一把刀子，扎在王癫疯子心尖上，使她感到是那样疼痛。

正说着，墙外头传来“咚咚”脚步声，王癫疯子下意识惊叫一声，起身躲到了屋里。**龟推门进来了，身后跟着两个身穿黑制服的汉奸，小七子低下头吃饭，假装没看见。**龟冲杨花莲吼道：“不在家里看孩子，到外头闲逛啥！看闲的你要死！”

杨花莲一见**龟，紧张起来，闪着一双慌慌的眼神，口里嚷嚷着：“我。。。。。。。我出来才一会儿。”

“一会儿也不行，我是咋说的，没记性啊！”**龟一顿臭骂，杨花莲颠颠跑了。

“王癫疯子呢？”那个汉奸没好气的喊了一声。

**龟轻声答道：“在屋里呢。”

两个汉奸绕过小七子去了屋里，**龟站在院子里仰着脸看了一会儿天，问小七子：“你是哪里人？”

小七子答道：“老家河南开封。”

”家里有啥人？”

“爹娘早死了，就我一个人。”

**龟又问道：“你在这儿干多久？”小七子答道：“不一定，看看田里的活计啥时候干完。”

**龟又问道：“愿意到我家里当长工吗？一年四季让你吃干的，不分季节。”

小七子爽快答道：“只要你不嫌弃，愿意去。”

正说着，屋里传出来一声吼叫：“再弄不来，就要你的命！你应该知道郭团长那把铡刀的厉害！”

听王癫疯子说道：“他们这段时间没来，我上哪里去弄情报！”

汉奸又吓唬说道：“再宽限你三天，弄不来情报，吃进去的再吐出来，郭团长说了，给你的钱再退回来，还要杀你的头！”

小七子侧耳听着，一字一句记心里，

屋里说了一会儿话，那两个汉奸要走了，**龟领着走到门口，那个汉奸又回头朝王癫疯子恶狠狠的说道：“刚才告诉你的事记住了吗？”

王癫疯子很不情愿的点点头答道：“忘不了！”

王癫疯子耷拉着脑袋脸色蜡黄蜡黄的，刚坐到小七子对面接着吃饭，**龟又返回来了，扯扯王癫疯子衣襟小声说道：“过来，到这边说话！”

王癫疯子把端起来的饭碗又放下，跟着**龟来到西边墙旮旯里，又回头不放心的看看小七子。**龟凶狠的眼光盯着王癫疯子问道：“他是谁？你咋把他弄到家来了？”

王癫疯子见**龟问起小七子，担心说街上雇的，**龟责怪她，编了一个瞎话说：“河南老家的来的，打小眼前长大的。”

**龟听了又问道：“当真？你要小心，刚才李家营来的那两个人让我告诉你，不要大意了。”

王癫疯子又点了点头答道：“知道了。”

**龟走了，王癫疯子象一个闷葫芦，一句话不说，一双隐然失色的眼睛直勾勾木呆呆望南屋的墙。小七子知道王癫疯子有她的心思，不好直接去问，转弯抹角的说道：“唉，这人活在世上真不容易，干点儿田地里的活儿，苦点累点到不算啥，有人不把人当人看，谁能受得了？不吃他的，不喝他的，他哪里来的这一套！”

王癫疯子似乎听到又似乎没听到，两只眼睛还是直勾勾盯在南屋墙上。

小七子看在眼里，心里说道：“别急，别急，慢慢开导。”

小七子说：“婶子，吃过饭你就别下地了，我看你身子不好受，就在家里歇歇吧！田地里的活儿，我自己多费点劲就干完了。”

王癫疯子一声不吭，慢慢的一双呆滞的眼神从南墙移到小七子身上，当眼神落在小七子稚气的脸上，紧紧盯着，看啊，看啊，看着看着，王癫疯子突然站了起来，她颤颤的走到院门口，两眼惶惶的望一眼街上，这才惦着小脚翻转身把院门关上，回到院里头拉着小七子的手说道：“孩子，走，跟我到屋里去吧！”

小七子看透了王癫疯子的心思，故意劝道：“婶子别急，吃苦受难咱们慢慢想办法！”

王癫疯子把小七子拉到屋里，又走到院子里瞅了瞅，把屋门关上，突然拉住小七子“呜呜”哭起来。哭的是那样伤心伤肺，那样悲伤，小七子看了心里一阵阵难受。

“婶子，你就说说吧!，啥难处我给你想想办法。”

王癫疯子这才抬起泪汪汪的眼睛，说道：“孩子，我没法活了，人家要逼我死！‘

小七子说道：“婶子，这是哪里话，有啥事你直说，我给你想办法！”

王癫疯子看一眼小七子，感觉这孩子年纪不大，像个大人一样，又诚实又老练，这才把自己被敌人收买的过程说给小七子听。

小七子暗暗喜欢，问王癫疯子：“你打算咋办？”

王癫疯子答道：“伤天害理的事，反正以后我不干了，李家营那帮不是人，禽兽不如，我要当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

小七子说道：“你既然这样说，有人为你做主。”

“谁？”

“八路军。”

“啊!八路军还不恨死我!”王癫疯子惊叫一声。

“不会的，八路军有政策，不管谁过去干了啥，只要今后立功赎罪，八路军一律宽大，不计前嫌。”

“真的？”

“真的，千真万确！你如果不相信我，我带你见见他们，让他们和你说说。”

王癫疯子颤抖的双手紧紧握着小七子的手，眼泪簌簌流到衣襟上。

这天刚刚擦黑，田野里有两个人踏着刚刚返青的麦田，朝牛家洼匆匆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