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话务员 （下）

“给我一瓢大江水啊、大江水，酒一样的大江水......”这又是家里的谁？牛保伦看都没看、直接接听电话。

“牛保伦！你特么…现在活的很潇洒啊！”电话里传来一个粗鲁的喊话声，还没到中午呢，对方看来是喝了不少酒。

“有什么事儿吗？”牛保伦却并没有生气。

“没事儿，就是想骂你一顿，哈哈哈……”对方放肆的大笑起来。

“把电话还给我！”电话的主人喊到。

“我骂他、你心痛了？这家伙不该骂么？你看看你们两口子现在过成什么样了？他现在可是……”醉酒男不依不饶的继续大声说道。

“你住嘴，手机还给我！”手机的主人、是个女的。

“我可是想……”醉酒男还想强辩、被打断了。

“手机还给我，你出去！”女人高声说道。

“你！搞不清你怎么想的！”醉酒男负气的说道。

“喂！别挂！”牛保伦大声喊到。

“你有什么事儿吗？没什么事儿，我就挂了。”手机的主人犹豫了一下，然后不客气的说道。

“谢谢你们一家去参加家父的葬礼！”牛保伦轻声说道。

“不用谢。”

“二哥今天是怎么了？……鸿达今天是怎么了？”牛保伦见对方没回答、换了称呼问道。

“太爷爷不知道怎么想的，爷爷、父亲都健在，突然要把二哥立为家主继承人，他不愿意，因为那样一来，他也得跟爷爷、父亲一样，基本被圈在那座大宅院里了。”那个女人淡淡的说道。

“老人家有时候就跟孩子一样，你搞不清他们是怎么想的，鸿达如果觉得骂我一顿，心情能好一点，你就让他骂吧。”牛保伦好像有自虐症似的说道。

“没事儿，我就把电话挂了。”

“别！……你现在过的好么？”牛保伦关心的问道。

“还好，逸眀在一家企业里做事，我们一家很幸福！”女人刻意把幸福两个字咬的特别清晰。

“你问问他，愿不愿意到泰枰市来发展，离开雄迪市那个伤心地。”牛保伦谨慎的说道。

“不用了，我们现在过的挺好。”

“那鸿达呢？他的性格，如果真把他圈在那个大宅院里，还不把他逼疯了？”牛保伦还不死心的说道。

“不会，家里正在给他筹备婚礼，结了婚、性子就收住了。”

“他认识那个女孩吗？他喜欢那个女孩吗？他爱那个女孩吗？”牛宝伦连着问道。

“喜欢有用吗？爱有用吗？”女人突然哭着、歇斯底里的爆发了。

这个女人叫曹虹燕，牛保伦的初恋。

当年，牛保伦参加思普利特党后，每次**都是冲在最前面，让全家都是思普利特党拥趸的曹虹燕觉得，牛保伦是那么勇敢。

一次****的过程中，牛保伦不知道为什么、落在后面了，而阔民党也改变军警正面围堵的策略，雇佣了一帮流氓、混混，从**队伍的中间打了过来。

队伍中部都是老弱妇孺，曹虹燕被冲击的摔倒在地，一个小流氓举着一根钢管，向曹虹燕的头上砸了下来，千钧一发的时候，牛保伦扑过来、用后背接下了这一棍。

当小流氓抬起钢管、还准备接着打时，曹鸿达赶过来了，牛保伦爬起来后、两人护住了曹虹燕，准备跟小流氓开打，小流氓一看这架势，掂着钢管就跑了，那边还有那么多、打不还手的呢！

曹鸿达扶起妹妹、曹虹燕的脚崴了，牛保伦跟曹鸿达一起把她送到医院，到医院后，牛保伦才感到背部痛，一检查、后背两根肋骨骨折了。

牛保伦伤好后，就跟曹虹燕好上了，但是，曹虹燕的家族，虽然无条件支持思普利特党，却反对曹虹燕跟思普利特党里面的一个小打手交往，曹虹燕找到机会，偷跑出来，跟牛保伦把生米煮成熟饭了。

那时的牛保伦，过的是朝不保夕的日子，一个同伙被打残废后，思普利特党也没给钱抚恤他，他老婆为了一家人的生计、不得不偷偷从事皮肉生意。

从那时起，牛保伦就立志不婚，他不想自己的家人、沦落到那种地步。

同居几个月后，有一天，曹虹燕突然不辞而别。

没几天，牛保伦就听说她嫁人了，牛保伦当时很是抓狂，但是几个月后，他有了一个猜想，所以不仅不恨曹虹燕，反而直到现在、还对曹虹燕感到很愧疚，这也是他容忍曹鸿达的根本原因。

“你别激动，我的意思是说，与其让二哥活的生不如死，还不如让他到泰枰市来，我给他安排一份公差，这样你们家也就拿他没办法了。”牛保伦轻声细语的劝说道。

“我愿意去！”曹鸿达显然就待在曹虹燕边上，听到这个话、马上喊到。

“你愿意？那没过门的嫂子怎么办？”

“这个婚约，本来就是太爷爷给我订的，那个女孩也有恋人、人家根本不想嫁给我，我听说她还在家绝食呢。”曹鸿达大声说道。

“只要你们过来，没人敢强迫你们。”牛保伦不失时机的劝道。

“就是，妹妹，咱们都去吧，妹夫一家突遭横祸，留在这里、他难免睹物思人，过的也不开心，你没见他现在都瘦成什么样子了！”曹鸿达帮牛保伦鼓动道。

“说的容易，搬个家那么容易么？你知道泰枰市的房价高到什么地步了吗？”曹虹燕嫣然一个主妇的腔调。

“这个没问题，你们来了、我会给二哥和你先生安排一份公差，可以先住到公屋里，以后有机会再买房子也行，对了，你先生现在在做什么？”牛保伦问道，曹虹燕的丈夫林逸眀家，也是当地望族，去年一场莫明其妙的大火，把他们家夷为平地、全家都没能逃出来，曹虹燕一家因为回娘家、才幸免于难。

因为他们家的大火还殃及邻里、还被判赔了一大笔钱。

现在她们一家在雄迪市市区内，租了一个小房子，夫妻俩带着三个孩子挤在一间屋子里，孩子都还小，曹虹燕也没法出去做工，全靠她丈夫那点儿工资过活，日子很是紧巴。

曹虹燕也知道丈夫对那场大火耿耿于怀，不相信警察说道是天灾、坚持认为是人祸，否则，几十号人、怎么可能都睡得死死的、等着被烧死呢？

可是，她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等逸眀回来，我跟他商量一下再说吧。”曹虹燕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我正在江湖野游、饮一壶浊酒，醉眼看……”牛保伦还在想林逸眀家那场大火的事，电话又响来了。

“您好！哪位？”牛保伦接起电话问道。

“是我！”电话里一个浑厚的男中音自信的声音。

“白中校！有何贵干？”牛保伦调侃道，白钟华是牛保伦的同学，嫉恶如仇的一个人，当年牛保伦加入思普利特党以后，满心正统思想的白钟华、还跟他打了一架，后来白钟华就跟学习不好的同学一样，高中毕业就就参军了。

再然后，上军校、当军官、结婚、生子。

陈随便当选后，对军队的掌控力很弱，弄得他提心吊胆的，生怕哪天来场军事政变。

牛保伦就被陈随便派去，到军队里搞渗透、搞情报。

牛保伦无奈，硬着头皮去找白钟华，两人倒是都抛开以前的芥蒂、和好了，但是，白钟华肯定没法拉拢，不过通过白钟华介绍，牛保伦倒是结识了不少中年轻军官。

通过吃喝玩乐、察颜观色，牛保伦还真在这些人里面、秘密发展了几个思普利特党的秘密党员，也得到一些军队的动态，得到陈随便的赞赏。

陈随便下台后，由于受到排挤，牛保伦就没有把这些人交给思普利特党，自己秘密给那几个人提供经费，以为后手。

“特么的！你们思普利特党真是坏事做绝，老子不入你们那个狗屁党，就压着不给老子晋衔、升职，老子这个中校副参谋长都干了快六年了！”白钟华在发牢骚。

“那好歹也是个军官嘛，再说，这年代还有几个像你一样较真的？坚信你那个什么主义，填个表而已嘛，军人又不用交党费、你就是倔！”牛保伦还是以前的论调。

“你少特么说风凉话，我找你有事！”白钟华的军人作风根深蒂固，基本不说废话。

“您说！”牛保伦心里还是很佩服这种真有信仰的人的。

“我准备复员。”白钟华直接说道，复员是可以拿到一笔可观的复员费的，但是，今后就要靠自己谋生了，当了十来年兵、他根本没有在社会上立足的一技之长。

“这是干嘛？怎么突然要复员？不用你那个主义统一国家啦？”牛保伦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看看阔民**那帮玩意儿、还有梦想、还有党魂么？一群斤斤计较的政客！我复原，一来干的不顺心，二来女儿喜欢画画、画的特别好那种，可是私立学校的学费、你是知道的，不这样，我一下子根本筹不出来那么多钱。”白钟华无奈的说道。

“用钱你跟我说呀，这点钱我还出的起。”牛保伦信誓旦旦的说道。

“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解决的好，这么大的人情，我恐怕这辈子也还不起！”白钟华也是实话实说。

“我就你这么一个还有来往的同学，说什么人情世故？”牛保伦不满的说道。

“这可是你说的！今天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到你那个委员会里谋个差事。”白钟华也就毫不客气的说道。

“没问题！回头你把简历发给我就行。”牛保伦痛快的说道，他突然想到，如果自己要秘密调查那件事儿，白钟华就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有了他，自己就不用去冒险了，爱国、也爱美人的牛保伦暗自得意洋洋的笑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的复员手续快批下来了，下周我就可以去找你。”白钟华说道。

“你在泰枰市有住房么？”牛保伦现在知道这件事儿的重要性了。

“你弟妹家前年拆迁，补了三套房子，老岳父给她们姐弟俩、各分了一套两居室。”白钟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那就没问题了，你要是嫌房子小，我再想办法帮你弄套公屋。”牛保伦大言不惭的说道。

“这就够给你添麻烦的了，女儿住校后，那俩小子住一间、够住。”白钟华说道。

“那就到时候再说吧。”牛保伦也不勉强，公屋也不是那么好找的，也得托关系才行，不过牛保伦觉得泰枰市党部主委赵天辉应该能帮上这个忙的。

“好！再见！”白钟华说道。

“再见！”牛保伦还没说完、那边就把电话挂断了。

“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牛保伦掏出烟还没点上，电话就又响了起来。

“您好！哪位？”牛保伦点上烟后，接起电话，对方却没有说话，牛保伦瞥了手机屏幕一眼，打电话的是阔民党泰枰市党部的袁玥婷，那可是个小美女，两人是通过朋友聚餐认识的，并不是很熟的袁玥婷也去参加了他父亲的葬礼。

“喂，您好！”牛保伦继续和蔼的说道。

“我……我……我想……想……想请你……喝早茶。”袁玥婷的声音细不可闻，说到最后几乎都听不清楚。

那年，牛保伦的绯闻满天飞的时候，有个想跟牛保伦好、牛保伦没答应的大姐，给一家小报造了一个谣言，说牛保伦只要见到美女，就跟人家说请吃饭、还特别声明是吃‘水饺’，暗示要跟人家睡觉。

或者是打电话、说邀请美女一起吃早茶，暗示头一天晚上两人睡在一起了嘛。

这个谣言传开后，还真有寂寞的女人打电话，说要请牛保伦吃水饺、喝早茶，吓得牛保伦马上换了手机号。

“你是不是也听到、还相信那些谣言了？哥不是一个随便的人。”牛保伦一本正经的给自己辩白到，电话里却传来一声轻笑，袁玥婷想起电影里的台词了：哥不是一个随便的人，哥随便起来不是人！

“我……我想求你办件事儿。”袁玥婷感觉到自己的失态，赶紧这么说道。

“什么事儿？”牛保伦问到。

“泰枰市市党部开始裁员了，而且两个月都没发薪水了，你知道，我是月光族，总不能再厚着脸皮跟父母要吧？所以，我想……我想求您把我安排进那个委员会。”袁玥婷磕磕绊绊的把自己的想法说清楚了。

“现在还不知道委员会的编制、选人标准、要否考试，等这些都宣布了，我再帮你想办法。”同样的话，牛宝伦这次必须说的模棱两可、给自己留好后路。

答应她、怕万一名额很少，落个说话不算数的名声，要知道，现在牛宝伦已经许出去好几个位子了。

直接拒绝她，万一她想不开、再出去说是因为没上床、才不给她办，那才叫冤枉呢。

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势，威逼利诱女人跟自己好，这么做很不道德、甚至是卑鄙无耻的，牛保伦虽然爱美女，却也做不出那种事儿。

“那就先谢谢您了，改天我请您吃饭，真的！”袁玥婷怕牛保伦误解，又强调了一下。

“叫上你那些朋友，跟你们年轻人在一起，我也觉得自己又年轻了，很开心。”牛保伦说道，牛保伦就是袁玥婷的一个朋友介绍认识的，不过那个女孩玩的很疯，跟牛保伦好过一次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了，而牛保伦也不会主动联系她，怕给人意图‘纠缠不休’的认知。

“好！我联络好、给您打电话。”袁玥婷开心的说道，突然她好像又想起来什么，声音也不那么愉悦了：“我需要退出阔民党么？”

“**干什么？这是政府的委员会，又不是思普利特党的委员会。”牛保伦笑着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必须加入思普利特党呢。”袁玥婷又恢复了欢快的声音。

“加入思普利特党也没什么不好呀。”牛保伦说道。

“好什么呀，思普利特党搞的什么‘转型真理’，拼命打压阔民党，弄得党工薪水都开不出来，不就是想一党独大、永霸天下吗！”袁玥婷生气的说道。

“这些事儿，你管不了、我也掺合不了，所以，今后如果来上班了、莫谈国事！记住！”牛保伦生怕她因言获罪，提醒她道。

“哦！记住了。”袁玥婷说道。

“那就这样吧，再见！”牛保伦说道。

“您一定帮我争取啊！”袁玥婷在电话挂断前、急忙又说道。

“好的，再见！”牛保伦说完，挂断了电话。

已经快一点了，牛保伦准备先出去吃点儿东西。

“踏着不变的步伐，当你困惑的时候，请跟我来......”牛保伦还没来得及起身，电话又打进来了。

“恭喜牛主委高升！”电话里传来一个尖锐的男声。

“同喜同喜！林上校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呀？”牛保伦打着哈哈说道。

这个林平实可是一点儿都不老实，总是变着法子多要钱，他活儿没干多少，要的活动经费却是最多的，他也是牛保伦当年发展的线人之一，现在是上校团副，不过他现在还没有公开自己思普利特党秘密党员的身份。

“牛主委真是年轻才俊呀，这个年纪就做到**首长的高位，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林平实继续笑着给牛保伦戴高帽。

“那里，机缘凑巧罢了。”牛保伦应付到。

“我今天有一事相求，尚望牛主委不要推辞。”林平实说道。

“但凡我能做到，一定鼎力而为。”牛保伦说道。

“牛主委在新的委员会里，一定要有自己人配合、才能全面掌控局面，犬子和我的女婿、想为牛主委略献绵力，还请牛主委体恤他们的忠心，让他们到这个单位辅助您。”林平实觍着脸、把伸手要官，说的冠冕堂皇、清新脱俗！

“这些职位可不是我说了能算的，要由‘行政院’任命的。”牛保伦第一次有要直接拒绝的想法。

“这个我知道，但是，以牛主委的能力和人脉，弄几个指标、还不是手到擒来？”林平实笑着说道，大有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的意思。

“现在还不知道委员会的编制、选人标准、要否考试，等这些都宣布了，我再尽力想办法。”这个话牛保伦说了很多遍了，每次都有点不同的意味。

“这个程序是要有的，所以还请牛主委多多费心。”林平实是咬定职位不松口了。

“要是只能争取到一个职位，您准备让谁去？”江南官场上的事儿、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牛保伦只能退而求其次。

“这个……让我的女婿去吧，他还算知理、有好处了还知道给家里人匀一点。”林平实想了一下说道，他的自私、再次表露无疑，儿子跟他一样独，所以宁愿相信女婿。

“那您把他们的履历发给我，我尽量争取。”牛保伦说道。

“谢谢牛主委！一切就拜托牛主委了！”林平实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再见！”牛保伦实在不想跟他多废话、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等牛保伦吃完午饭，已经两点多了，期间他还接了几个电话，幸亏他想起来手机还有一个免打扰模式，把所有陌生电话号码全部屏蔽掉了，否则，估计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下午的电话明显少多了，牛保伦给哥哥姐姐们都打了一个电话，既然是个便宜、为什么不卖给自家人呢？

大姐家就一个成年的儿子，在《彩云牛肉面馆》开货车，牛保伦让大姐劝劝他来泰枰市，否则一辈子都可能荒废在面馆里了。

二哥家儿子还小，女儿倒是上大学了，牛保伦在琢磨，怎么给侄女弄个吃空饷的办法。

三姐家的孩子都小，那就卖个人情给姐夫，他的兄弟姐妹多，选一个各方面条件差不多的人、应该问题不大。

李兵也接到牛保伦的电话了，这个人虽然胆子小，但是，做事很认真，牛保伦需要这样的帮手。

牛保伦今天才真的体会到，以前部队里的话务员有多累了。

天色刚黑，喝了点酒的牛保伦就上床睡觉了，这一天、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