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掮客魂断雀儿山

1

苏莎带着刘刚来到金家时，奶奶正和金一帆、**正在收拾前院的正房。

“格格，您把展示民俗的展件撤了，将这些古董摆上多宝格，您这是要另起炉灶吗？”苏莎望着摆放在屋子里的一架架多宝格，和拿着瓷器、青铜器往上摆放的金一帆、**，诧异地问道。

“莎莎，我让他俩自谋职业，重新将“听雪轩”开起来！”

奶奶边说边将二人延到沙发上坐下。

“好啊，现在政府提倡年轻人自谋生路，自主创业！”苏莎称赞道，“把“听雪轩”重新开起，正好了却了您一桩心愿！准备多久开业？”

“等准备好就开业！莎莎，到时候你一定要来给这两个小家伙捧场喔！”

“格格，这事还用得着您吩咐吗……”

“金老，到时我肯定来！”刘刚表态道。

“刚子，你能来最好不过了！豆豆，**，快沏茶！”这些年，为了儿子被害之事，奶奶经常去刑侦队询问案情的进展，一来二去，便和刘刚成了忘年交。

金一帆和**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茶几前给三人沏茶。

“格格，这副药怎么样？”苏莎笑眯眯地望着

**和金一帆，压低声音戏谑地问道。

“灵丹妙药！”奶奶哈哈大笑。

“他俩才是真正的同病相怜……”

“治愈你，安慰我……”奶奶戏谑地念出了一句流行歌曲的歌词。

刘刚茫然地看着开心大笑的二人：“二老在说什么呢？我咋一句也听不懂？”

“刚子，你听不懂就对了！”奶奶笑呵呵地说道

“刚子是个大忙人，来我这里肯定有重要之事？快说吧，能帮的我一定帮！”

“金老，十五年前那个凶手又出来杀人了！而且作案手段和十五年前十分相似！”

金一帆和**吃惊地瞪大眼睛望着刘刚。

“刚子，你一定要抓住这个天杀的！”奶奶情绪激动起来，“时隔十五年，他是怎么冒出来的？”

刘刚将案情详细讲述了一遍后说道：“金老，我们根据出现的那几幅画推测，十五年前，凶手的杀人动机是为了夺取名画的真迹！所以，我特意带着这几幅画的名单来找您印证一下，您老看看这几幅画是不是您收藏的，真迹是否还在！”

刘刚边说边摸出一方纸打开递给奶奶。

奶奶接过名单仔细看：“刚子，名单上这几幅画确实是我们家收藏的，不过，这几幅画都在我家放得好好的，并未丢失啊……”

刘刚一怔：“金老，我是否可以观赏一下这几幅画的真迹？”

“刚子，这些画收藏了多年，多多少少都有些破损，为了在“听雪轩”开业时，让来宾们都能欣赏到这些名画，我已经让**她爷爷把画拿去修复去了，你只有在“听雪轩”开业那天才能看到……”

“金老，坊间传闻，说你们家祖上收藏了一幅夏圭的《江南烟雨图》，据说这幅画在抗战和十年动乱中，给你们家带了巨大的灾难，不知在“听雪轩”开业之日，我是否能有幸看到这幅价值连城的国宝级名画？”刘刚小心翼翼的问道。

“刚子，那幅画是“听雪轩”的镇馆之宝，开业之日它要唱主角，我一定让你看个够！”奶奶乐呵呵地回答了刘刚。

“格格，要是《江南烟雨图》面世的消息传出去，只怕开业之日，媒体一定会把你这里挤爆！”苏莎一听奶奶要把祖传下来、秘不见人的宝贝拿出来展示，不由感到十分诧异，“格格，这幅画我也只是听说过而已，这次我要大开眼界了……”

“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奶奶笑着说道，“媒体光顾，正好给“听雪轩”打广告……”

“姜还是老的辣，金老，我不佩服您都不行！”

刘刚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很失望……如果真如奶奶所说，那么，自己的推理就不成立……

2

金一帆和**对三人的谈话不感兴趣，沏完茶后，二人便走到多宝格前，拿着古董继续往多宝格上摆放。

“**，你听清楚了吗？十五年前的凶手又冒出来了！”金一帆将头湊近**，和**耳语。“而且又杀了人………”

“我听得很清楚！”**小声说道，“凶手拿着你爹临摹的宋代名画当真迹卖，还卖了好几幅，骗了上亿人民币，有一个上了当的人跳楼自杀了，凶手又杀了掮客灭口！警方怀疑当年凶手的杀人动机，就是你家收藏的那些名画！”

“**，你认为警察能抓住凶手吗……”

“我觉得够呛！”

“为啥这样说？”

“你看那个警官，是不是很像送快递的？”

金一帆望望身材魁梧，穿着白衬衣、黑裤子，长着一张黑黑的方脸膛、厚嘴唇，看上去显得憨厚老实的刘刚，不由吃吃笑出了声。

“别笑了，奶奶他们在往我们这边看呢！”**急忙制止道。

金一帆止住笑望望奶奶三人，悄悄说道：“**，我突然发现让我们画那幅画和开古玩店，都是奶奶和爷爷早就谋划好的！”

“豆豆哥，你这一说，我觉得真是这样呢！不过，他们说这是子承父业，怕我们不肯，这才事先给你设了一个套，让你画那幅画来诱你入局……”

“**，我总觉得事情远没有这样简单……”

“豆豆哥，别胡思乱想了，你要不想当古玩店老板，那就去搞你的艺术创作，由我来当老板，以安抚爷爷和奶奶的心……”

金一帆感动地望着**，但心中对奶奶和关爷爷的安排充满了怀疑……

3

刘刚在金家接到队里的电话，说已经查找到了案发当日顺子的踪迹，一直关注案情进展的苏莎，也跟着刘刚回到了刑侦队。

“刚子，失望了吧？”苏莎走进刘刚的办公室，一坐下便说道。

“老师，恰恰相反，通过和老太太的接触，我更加相信我的思路是对的！”

“可是，那几幅画的真迹都在啊，你为什么还要坚持你的推理呢？”

“老师，那几幅画是受骗者报案后我们才发现的，还有多少人收藏了金子琪临摹的假画？对我们而言仍是一个谜！我坚信，这其中一定有一幅画的真迹，让凶手产生了杀人动机！我可以断定，这幅真迹已经落入了凶手之手！但金家几辈人收藏的画一定不少，在受骗者没把假画拿出来之前，老太太也发现不了收藏的真迹是否还在家中收藏着……”

“刚子，我们不妨换一种思路！”

“老师，什么思路？”

“如果凶手真的因一幅名画谋杀了金子琪和索娜，而老太太故意向我们隐瞒了真相呢？”

“老师，我还真没这样想过！如果真是这样，老太太这样做的目的会是什么呢？”

“刚子，这只是我的推测而已，一切都需要印证！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那些买了假画的收藏家，主动将他们手中的画拿出来鉴定！”

“老师，您有什么办法？快告诉我！”刘刚迫不及待地说道。

“刚子，要做到这一点其实很简单！你只要把“听雪轩”在开业之日，将展出金家收藏的全部真迹的消息，从网上散布出去，古玩圈内里的人一但知道了这个消息，凭借金家的声望和关老头这个字画鉴定大师的名头，等“听雪轩”开业的那一天，这些人都会驱之若鹜去“听雪轩”观赏！一但他们看见真迹中有他们的收藏品，到时候，这些被骗的人会把你这大门挤爆……”

“老师，姜还是老的辣！您出这主意太妙了！”

一名警察走进屋打断了二人的交谈：“苏老，刘队，我们已经找到了案发当天顺子的行踪和吃饭的海鲜酒楼！”

二人急促地：“快说说！”

“当天顺子在北苑下了地铁站后，于五点三十二分从国贸站的C口走了出来，然后上了一辆银灰色轿车。我们找到了这辆车将顺子拉到了北三环中路一家叫做“渤海海鲜大酒楼”门前。我们去这家酒楼调查，得知那天顺子在酒楼的“南海”雅间，和一位从始至终一直戴着墨镜的神秘人物共进了晚餐。这人自己带来了了一瓶黄龙瓶的二锅头酒，俩人用餐不到一个小时，顺子就喝醉了。这人在服务小姐的帮助下，将顺子扶到了停车场。停车场的保安在帮着扶顺子上车时，看见人在进车门之时，不小心碰掉了头上戴的假发，保安看出此人是个秃子！”

二人吃惊地望着警察。

警察继续说道：“此人驾驶的是一辆银灰色的别克车，我们在李家堡上游七十多里外，一个叫清河湾的河岸上找到了这辆车。可以肯定，这个地方就是凶手抛尸之地！这辆车是凶手在案发前从石家庄偷走的，我们在这辆车上没查找到凶手的任何痕迹！”

“秃子？有点意思！”苏莎笑了起来，“刚子，这和凶手在十五年前的作案手段如出一辙！问题是，顺子为什么要先去通州的北苑？然后绕一大湾到北三环去吃饭？凶手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老师，凶手给我们摆了一个迷魂阵……”

“这个凶手确实不同凡响！”苏莎开始在大脑中将整个案件梳理了一遍，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

偏离了案件的走向……

4

当关敬业把要在开业之日摆放在玻璃柜里的《江南烟雨图》真迹展开后，金一帆和**都大吃了一惊。

“爷爷，您在搞鬼！”**忍不住叫嚷道，“这幅画是豆豆哥画的，上面的题词是我写的，您为什么要拿来冒充真迹……”

“这个问题由我来回答你俩！”奶奶拿着几个画筒走进了“听雪轩”，“豆豆，**，你俩都老老实实的给我坐下，我有话跟你俩说！”

金一帆见奶奶一脸严峻，便拉着**坐到了沙发上……从小到大，金一帆只有在父亲遇难时，才看见过奶奶如此严肃的脸相……他知道奶奶要说的事情一定非常严重，心中便格外紧张……

“格格，该向这两个小家伙亮出我们的底牌了！”关敬业走到二人对面坐下严肃地说道。

“不！还不到时候！”奶奶断然说道，“你俩给我听好了，如果想抓住谋杀你们父母的凶手，为你们的父母报仇雪恨，从现在起，你们就必须学会闭嘴！”

金一帆和**一脸茫然地望着奶奶，张大嘴说不出话来……

5

夕阳西下，天边泛出了艳丽的晚霞。

金一帆和**并肩漫步在河岸上。

“**，奶奶和爷爷挖的这个坑太大了，如果我那幅画被人识破了，到时候，那个坑里埋的就是我们自己！”

“豆豆哥，首先，你要对你临摹的那幅画有足够的信心……”**觉得爷爷和奶奶的智商天下无双，必须纠正金一帆的错误认识。

“**，就因为我自己知道那幅画是我自己画的，所以我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金一帆心里没底，总觉得心中不安。

“豆豆哥，那幅画是我亲眼看着你对照着太爷爷画的《江南烟雨图》临摹的，虽然我没看见过真迹，但我认为你比太爷爷那幅画画得要好，要知道我也是美术学院毕业的，这点鉴赏能力还是有的……”

“**，你说了不算！到开业的那一天，不知有多少双火眼金睛在盯着我那幅画呢……”

“豆豆哥，连奶奶和爷爷都说你那幅画足能以假乱真，你又何必杞人忧天、自寻烦恼呢！”

“**，我心中总有做贼心虚的感觉……”

“你一个大男人咋这样磨叽！”**突然怒吼道

，“这是为了给你爹和我妈报仇，你为啥要心虚？你要不想给他们报仇，你就滚一边去！别像个娘们似的在我面前絮絮叨叨的！”

金一帆猛地省悟过来，意识到自己错得要命：“**，对不起，我错了……”

“说说你错在哪里！”

“**，为你妈和我爹报仇，无论做什么我都应该义无反顾，而不是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你就别生气了……”

“我生气？犯不着！我觉得你认识还算深刻，口头表扬一次！”**笑了起来。

“嘿嘿，**，跟你在一起，我会少犯很多错误……”金一帆见**笑了，心中顿时轻松下来。

“认识非常清晰，态度很好，我高兴！走，我们去北边老崔家搓串去！”

“老崔家的烤肉真心不错，北京城找不到第二家……”

“那你还不快走…”

**拉着金一帆朝前跑去……

6

雀儿山位于横断山脉的北部，呈西北、东东南走向。它的西方是达玛拉山，北侧是雅砻江的支流玉隆河，南侧是金沙江支流夕河和麦宿河

，主峰海拔6168米，是康藏交通的要塞。

“西天瑶池”和“爬上雀儿山，鞭子打着天！”的夸张说法，引来了无数喜欢冒险的自驾旅游者和驴友。

老鬼开着他刚买的“吉普威利斯”，行驶到雀儿山的著名险关“公路垭口”时，他接到了一个久违了的电话。

“桂先生，我是多田骏，十多年没和您联系了，不知您还记得起我吗？”

老鬼可以忘记全世界，也决不会忘记这位可爱的多田骏先生，十五年前，他刚被老板招到麾下，就在多田骏先生手中赚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这桶金足足有八百万……

老鬼立即将车靠边停好，静下心来和多田骏通话：“多田骏先生，我怎么会忘记您呢？您现在是在日本呢还是来中国了？”老鬼突然想起了可爱的多田骏先生是个日本收藏家，并且要在后面加上著名二字。

“桂先生，我已经来北京十多天了，今天，一条新闻震惊了北京城，在古玩界引起了巨大的轰动，不知桂先生是否看到了这条新闻？”

“多田骏先生，我已经从北京开车出来五天了，现在在雀儿山，您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我非常乐意为您效劳！”

“桂先生，十五年前，我通过您的介绍，从皇族后裔金夫人手中，花了四百万美元买了她祖上留下来的《江南烟雨图》！可是，今天在网上刷屏的新闻，居然是金夫人要重开“听雪轩”古玩店，并要在开张之日，展出金家收藏的全部古代名画，其中就有《江南烟雨图》，您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老鬼的头一下炸裂开来……此事已经超出了自己的处理范围，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他立即想起了开车跟在自己后面的老板：“多田骏先生，您先别着急，我马上跟金夫人联系，把情况帮您问清楚，然后再给您回电话……”

“桂先生，拜托了，我等您的电话！”

八田骏说的话虽然很客气，但老鬼听上去却有冷若冰霜之感，对方果断挂断了电话。

“妈的，今年真他妈邪门！”老鬼想起了找上门的张斌，现在又冒出了一个多田骏……他一边嘀咕着一边拨通了老板的电话。

“没关系，小事一桩，我分分钟就能摆平，你在车里等着我，我马上就到，咱俩见面聊！”

这是老板了解情况后，在电话里给老鬼的安慰。

老鬼跟了老板整整十五年了，对老板的能力无比信任。

放下电话后，老鬼打开车门下了车活动了一下身子后，打开后备箱拿出一瓶可乐，一边观赏高原风光一边喝可乐，思绪则漂向了过往的岁月中……

现年五十岁的老鬼本名桂华泰，出生在清漳河南岸的桂家集古镇。他的老家紧邻有名的文物之乡殷墟。占地利之便，老鬼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便跟着镇上人学做古董生意。

这个地方的人做古董生意有个绝招，就是将仿制的陶器、瓷器，先用牛皮将表面光亮擦去，然后放入在茶叶中加了碱的水中煮上几个小时，去掉表面的光亮，最后抹上特制的油，然后埋在地下让泥土吃进器物中，这才将器物取出，再为每一件器物编一个动人的历史故事，便拿到北京城的潘家园摆地摊，去蒙那些想一夜暴富企图捡漏的人。

老鬼天生一张巧嘴，脑子灵光，还会几句英语。他在潘家园泡了半年后，让他看出了门道。觉得这生意跟外国人做比找中国人蒙靠谱。其一是外国人好蒙，只要给其讲点历史典故就会上套；其二，等其回过味来时，他已经回桂家集去了，老外根本就不知道桂家集是个什么地方，别想找着自己；其三，老外看中的东西绝不讲价，给钱痛快……老鬼按照这个原则，便离开了潘家园，天天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去三里屯一带转悠，找准目标就出手，生意做得比谁都好。很快便在家乡盖了个大院子，娶了镇上的第一美女做了自己的妻子，成为了古镇上的成功人士。

十五年前，老鬼被现在的老板看中，从此他跟着老板走上了发财的金光大道。

老鬼跟着老板只干一件事，就是拿着老板给自己的名画，去找那些古董市场寻宝的外国人兜售，老板按成三破二的行规付给自己报酬。

老鬼很快就赚了大钱，先是买了一栋别墅，将老婆孩子接到北京生活，为了孩子的未来，又让老婆带着三个孩子去了美国，老鬼一人留在北京过着悠哉游哉的生活……

一辆凯迪拉克驶停老鬼车后。

老鬼见这是老板的车，便走了过去。

老板打开车窗，递给老鬼一瓶饮料：“日光牌加州西梅汁，这玩意儿营养价值高，快喝点增加点热能！”

老鬼接过打开瓶盖喝了几口：“老大，咋跟八田骏回话？”

“不用了，我已经告诉了卖家，让卖家和他沟通！你慢慢喝，我这技术在你面前连二把刀都算不上，老跟在你屁股后面吃灰太吃亏了，我先行一步，在山脚下索玛家的酒店等你！”

“好的，老大，这坡陡，您慢点开！”老鬼边说话边望着老板将车朝着山下开去……

事情已经解决，没了麻烦，老鬼的心情格外愉快，一口气将饮料喝完，这才走到车前打开车门坐进了驾驶位……

7

凌晨，晨曦初露天边，一位叫格桑的牧民，赶着一群牛羊来到了玉隆河边。他透过朦胧的晨光，看见河岸上有一大堆黑糊糊的东西，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汽油燃烧后的气味。

格桑好奇地走到这堆物体旁，首先落入他眼中的，是四个黑糊糊的汽车轮子和车架子，随后，他看见了压在车架子下的，一具被烧成了黑炭般的人体……

格桑明白这辆车一定是从山顶公路翻下来的，立即摸出手机报了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