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鼠迹狐踪

1

车祸的事发地点在北京通州区的翠屏西路，刘刚和几名刑警，在处理事故的交警带领下来到了出事现场。

现场已经清理完毕，但马路上还是能清晰的看到车辆相撞燃烧后残留的痕迹。

“死者开的是一辆银灰色别克A4车，她从东向西行驶，速度很快，我们进行了技术检测，死者车辆的时速是每小时一百二十公里！”交警站在马路边向刘刚一众讲述着，“我们调看了沿路的监控录像，发现死者于下午两点三十六分，开着车从燕郊白庙收费站进入通州，然后一路向西，行驶到翠屏路北口的十字路口后。调头向南行驶。驶入翠屏西路后死者的车速突然加快，并且连闯了两个红灯！在闯第三个红灯时，撞上向西正常行驶的卡车。因死者的车速太快，又是从四十五度的斜坡下行，撞上卡车后立即产生了爆炸，导致她当场死亡，卡车司机也受了重伤。我估计死者应该是喝醉了酒……”

“老弟，这不是酒驾，是谋杀！”刘刚打断了交警的话……又是老套路，让受害者神不知鬼不觉地喝下放有安眠药的饮料，受害者在开车回家途中，药性发作后大脑进入休眠状态，惨案就这样发生了……刘刚心中这样分析道。

“谋杀？”交警吃惊地望着刘刚和众刑警，“难怪她开车如此反常，是不是被人下了药？”

“也许吧！这要等尸检报告出来后才知道，老弟，死者开的车车主是谁？你们查了吗？”

“刘队，我们第一时间就查了！车主叫李冬生，是死者的丈夫，在京哈高速边上的王四营开了一家“清漳河酒家”，出事后我们将他接到了队里。在你们到来之前，你们的人已经把他接走了！我说吧，一次平常的交通事故怎么会惊动刑侦队呢，原来这是一起谋杀案件……”

“老弟，死者的家住在哪里？”刘刚对手下的办案速度很是赞赏，一闻到味就迅速行动，让自己少超了不少心。

“从这里一直往南，大哟有七、八公里有一个名叫“江南小筑”的别墅区，死者的家就住在那里……”

黄桂花开车回家，当车从翠屏路口调头往南转时，药性突然发作失去了意识……刘刚心里分析着，朝着交警伸出手：“老弟，辛苦您了，快回去吧，我们要去一趟燕郊，查明死者生前的行动轨迹！”

2

燕郊是隶属于河北省三河市的一个小镇，西部与北京市通州区隔潮白河相望。

由于北京房价高，许多上班族都选择在这里买房，给这座小镇带来了空前的繁荣，常住人口将近百万。每天早晚，往返于北京城的车堵如长龙，给著名的堵城北京频添了几分风采。要在这个地方寻找凶手的踪迹，并非一件容易之事。刘刚一行到达燕郊后，立即去找当地公安机关帮忙查找线索。

在河北警方的协助下，刘刚一行很快从当地的视频监控系统上，查找到了黄桂花那辆车的行踪，黄桂林的车于中午十一点二十七分，驶停在一家名叫“蜀乡情”的酒楼外，黄桂花一个人下了车走进了酒楼，在酒楼里一直呆到将近两点，这才从酒楼中走出，然后开车离开酒楼朝着北京方向驶去……

“警官先生，这位女士确实是在我们这里用的餐！”餐厅负责接待黄桂花的服务小姐是一位年青的女孩，浑身上下长得一团和气，圆圆的脸上始终露出职业性的微笑。她看了刘刚手机中的视频后，边说话边将刘刚一行带进了一个雅间。“这就是今天中午这位女士用餐的“峨眉山”餐厅！”

雅间不大，能坐八个人。刘刚望望屋内，问女孩道：“美女，和这位女士一起吃饭的有几个人？”

“就一人！”女孩语气中流露出了怨气，“警官先生，按照规矩，我们的这里的包间，必须要六个人以上才能定，没想到只来了两个人，这不是明摆着骗人吗……”

“美女，接受善意的欺骗也能挣到钱，你又何必生气呢？”

“警官先生，顾客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我哪里敢对他们生气哟……”

“美女，你这包间是多久定出去的？”

“昨晚九点多钟，定包间的人说他们有六个人！”女孩打开手机找出了电话号码拿给刘刚看。“这就是订餐的电话号码……”

“美女，订餐的人是男是女？”刘刚拿出手机拍下了电话号码……他一看177开头的电话号码，就知道这是在网上买的无记名电话卡。

“警官先生，订餐的是个女士，一口京片子，说话挺和气的，一听就知道订餐的女士非常有教养……”

“美女，来这里和这位女士共进午餐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警官先生，是一位很有艺术范的男人！”女孩的脸上露出了欣赏的神情。

“美女，请跟我们描述一下你所说的艺术范男子！”

“警官先生，这个男人有一米八高，身材偏瘦，卷曲的披肩发，头发黑亮亮的像抹了油，戴着一副“卡里卡里”牌的太阳镜，穿着一套淡蓝色的唐装，脸上戴着口罩……”

女孩见多识广，为自己能辨认出眼镜的品牌而沾沾自喜。

又是乔装而来，不管怎样，追凶十五年，现在终于有人看到了凶手，尽管很模糊，但刘刚还是很兴奋……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可以确定凶手是两个人，一位男子和一位“非常有教养”的女士……刘刚心中这样判断着：“美女，这两人是谁先到的雅间？”

“警官先生，是那位女士先到半个多小时，进雅间后就一直在玩手机。男人来时还带来了一瓶美国日光牌的“西莓汁”饮料，一看就是一位懂得体贴女人的暖男……”

“美女，我比较赞同你的观点！”什么眼神，这人是閻王派来送发地狱通行证的使者，他拿来的进口饮料，就是钩魂剑……刘刚心里在暗笑，嘴上却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位暖男和这位女士吃到几点才离开这里的？”

“警官先生，这两人吃了整整一个半小时，他们不让我进去服务，我就跑到大厅去吃员工餐。我用餐回到这里时，没看到那位男士，是女士买的单。她买完单后，我按规定将她送出了酒楼大门，看着她开车走后，我才回到了酒楼……”

“美女，这两人的饮料喝完了吗？”

“不知道，我回到包间就没看见饮料瓶！警官先生，可能是他们都没喝完，那个男的带着走了，那种饮料很贵的……”

“美女，我比较认同你的看法！”超强的反侦察能力，不想留下半点线索……刘刚心里恨得牙痒痒的。

“警官先生，这两人是干什么的？你们来调查他们，说明这两人不是什么好人……”女孩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不知深浅地问了一句。

“美女，这两人是搞传销的！”好奇害死猫，女人的好奇心都很强，所以容易受骗……刘刚心中冒出了这么一句。

“传销？我的妈呀！想不到这样光鲜的两个人居然干这种事……”

“美女，你以前见过这两人吗？”

“没见过，从来没有见过！”

“美女，以后你如果再看见这个男人，一定要在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刘刚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了女孩……“广种薄收”，刘刚想起了这句话，这句话适用于农业，同样也适用于刑侦，许多案件都是在偶然的情况下侦破的，这种做法叫撞大运……

3

接下来，刘刚一行通过视频监控系统查找到了凶手的踪迹……凶手于十二点十五分，乘坐一辆银黑色桑塔纳在酒楼门口下了车。通过对这辆车的调查，这是一辆网约车。

车主很快被找到，据车主说他是在通州的新华大街接的单。凶手上车后直接坐到了后座上，一路上都戴着口罩闭着眼睛睡觉，没和车主说一句话，下车后付的是现金。

凶手吃饭后离开酒楼的时间，是十三点四十七分，出酒楼大门后，凶手直接穿过马路，上了一辆黑色尼桑车。这辆车驶入通州后，在梨园地铁站停下来，凶手径直下了地铁站，然后失去了踪迹。

经排查，这辆尼桑车也是一辆网约车，司机所说的情况，和前一辆车司机所说的情况大致相同。

掌握了这些情况后，刘刚带着录像资料，率领众刑警回到了队里。

刘刚一进办公室，就叫来技术人员，将录像资料交给技术部门，让他们抓紧时间看视频资料，把凶手的影像画出来。

安排完一切后，刘刚就接到了苏莎的电话。

“刚子，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法医从黄桂花的胃内容里，检测出了浓度极高的安眠药成分，可以确定，黄桂花死于谋杀！”

4

刘刚走进接待室见时，看见长相憨厚，看上去老实巴交的李冬生，正一脸悲哀地坐在沙发上发呆。陪伴李冬生的两名刑警，一人坐在桌前操作电脑，另一人坐在李冬生对面玩着手机。

两名刑警一见刘刚跨进屋，便立即起身迎上刘刚。

“刘队，我们把他请来后，他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一名刑警湊到刘刚耳边低声说道。

“你们各就各位，准备记录！”

二人立即走到桌前坐下，开始准备记录。

刘刚走到李冬生对面坐下，望望发呆的李冬生

，不由同情地叹了一口气。

“李老板，经过尸检我们已经确定，你老婆黄桂花是被人谋杀的！”刘刚开门见山地说道。

李冬生盯着刘刚，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两名刑警吃惊地望着李冬生。

刘刚从茶几上的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纸巾递给李冬生：“李老板，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请你协助我们找到谋杀你老婆的凶手，为你老婆报仇雪恨，以此告慰你老婆的在天之灵……”

李冬生止住哭声，接过纸巾擦干泪水，喃喃说道：“我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刘刚一听这话就知道有料：“李老板，请你把你知道的一切情况详细告诉我们，帮助我们尽快抓到凶手！”

李冬生使劲点点头：“警察同志，我和桂花结婚已经十五年了！结婚后，我俩在老家老老实实地种地，桂花生了一个儿子一个闺女，家里的日子过得十分艰难！桂花有一帮姐妹在北京讨生活，春节期间，一个个穿金戴银的来我们家显摆，一个劲地动员桂花到北京去挣钱，别守着几亩土地受穷！桂花受了她们的蛊惑，过完春节便将两个孩子留给我，跟着他那帮姐妹去了北京。半年后，桂花给我来电话，说她赚了钱，租了一套两居室的房，让我带着两个孩子到北京，于是，我就买了票，带着孩子来了北京……”

“这是多久的事？”刘刚问道。

“十三年前的秋天！”

“李老板，你继续说下去！”

“我带着孩子来北京后，才知道桂花跟她那帮姐妹，都在KTV当坐台小姐挣钱！唉！人穷志短，我也就听之任之。一年后，桂花突然从歌厅辞了职，去一家房地产公司上班。她在那家公司干了不到一年就突然辞职不干了，把租的房退了后，带着我和孩子们回老家住了一个多月，又突然一个人回到北京。在北京呆到快过春节，突然给我来电话，让我把她爹、娘、孩子和她的弟弟妹妹们带到北京去过年。到了北京会，我才知道她在“江南小筑”买了一套别墅，又买了一辆奥迪车……过了年后，桂花又在王四营租买了一家酒楼，让我和弟弟妹妹们一起经营，她却天天开着车在外面跑，隔三差五地拿着大把大把的钱回家！警察同志，以前没钱时，我天天盼着发财，见桂花拿着这么多钱回家，我心里却害怕得要死，天天提心吊胆地过着日子，生怕她去干啥犯法的事……”

“难道你没问过她钱的来路？”凶手发展了黄桂花，让她成为利用色相行骗的帮凶……刘刚心中这样推测道。

“我问过，她不说，只是让我放心，她做的是既高雅又能挣大钱的生意……”

“你老婆平时都和什么人接触？”

“自从买房以后，她很少带人来家，来家里玩的，都是她那帮姐妹。她还告诫我，别把咱们家的住址告诉任何人，包括老家的人……”

“你难道就没见过你老婆的什么朋友？”

“没买房以前，桂花经常把一位姓桂的老乡，带到我们租住的家中来喝酒。桂花叫他桂爷，还告诉我，这位桂爷是她的贵人。买房后，这位桂爷再也没来过。搬家时我问过桂花，要不要把桂爷请来暖屋，桂花告诉我，从此以后不再和桂爷联系，还把她和我的电话卡全都换了……”

“你回忆一下，你老婆在出事前有什么反常情况吗？”设局从张斌那里骗了几千万，钱到手后迅速和老鬼脱钩，这一切应该是凶手的安排……这说明黄桂花在骗张斌时，其才华被凶手看中，成为了凶手的另一张牌……黄桂花帮凶手卖了多少假画？这是一个未知数……刘刚在心里一边这样推测着一边问道。

“警察同志，桂花在两年前突然跟我说她累了，要休息一段时间，这应该算反常吧？”

“是有点反常！她休息了多久？”两年前发生了什么事让凶手按下了暂停键，这个情况必须查清楚……刘刚不得不佩服凶手极高的警惕性和超强的反侦察能力。

“休息了将近一年，这段时间，她带着家里的老人和孩子四处旅游，还去了日本、欧洲和美国，还说再等几年就带着孩子去美国定居，让孩子接受最先进的教育……”

“今天你老婆是几点出的门？”

“昨晚九点多钟，她接到一个电话，说她明天中午要去和老板见面！我吃了早餐就去了店里，快到十点时她给我来电话，说她出门了，中午饭在外边吃，吃完饭才回家……”

“你见过你老婆的老板吗？”

“警察同志，不瞒你们说，我见我老婆挣了这么多钱，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怕她去干什么不光彩的事，便悄悄的跟踪过她几次，发现每次和她见面的人都是一个女人……”

“你还记得这女人的长相吗？”

“警察同志，每次我都远远的藏着偷看着她俩，根本看不清这女人的长相。只记得这个女人的个子，比我老婆要高出半个头，身材挺苗条，穿得挺时髦的，每次看见她都戴着一副墨镜……”

“你老婆有多高？”

“一米六十五……”

“这个女人和你老婆都在什么地方见面？”这个女人的身高有一米七十二、三，刘刚在心里测算了一下。

“她俩每次都约在国贸桥南边的一家日本料理店见面……”

“见面时间呢？”

“都约在中午……”

那一带写字楼林立，商铺密如繁星，有如谜宫般的地下停车场。每到中午，就餐的白领们如潮水般涌向大小餐馆，凶手约黄桂花在这个时间见面，足以说明其每行一步都将安全放在第一位……刘刚在心中痛骂凶手的狡猾，今天最大的收获，就是确定了凶手是一男一女两个人。这两人也许是夫妻，也许是兄妹，也许是临时搭档……他突然想起了美国一部名为

《雌雄大盗》的电影，自己也遇上了一对雌雄杀手，这对杀手就像警觉性极高的耗子一样，躲藏在这座城市的某一个角落里，必须尽快将这两人抓捕，绝不能让他们再作恶了……刘刚在心中一边发着狠，一边摸出手机，将今天自己的侦查情况告诉了苏莎……

5

第二天早上刚到上班时间，苏莎就跨进了刘刚的办公室。

“刚子，你们又熬了一宿吧？”苏莎坐到莎发上，望着一脸疲惫的刘刚。

刘刚将几张画像拿到茶几上展开：“老师，这是技术人员根据视频，还原出的凶手外型全身像，不过，无法看清凶手的脸部，所以只能画出凶手的头部轮廓！”

“刚子，至少现在已经知道了凶手是一男一女两个人，要想将案情往前推进，只有在古玩场寻找这两人！”苏莎仔细看着画像。

“老师，我想请您出面去找关老，如果有关老相帮，侦破这桩案件我们会少走弯路……”

“刚子，你放心，找老关头帮忙只是一个电话的事，不过，老关头是个迂夫子，我们要给他指明方向，让他有的放矢！”

“老师，这个方向是什么……”

“刚子，你给这些画配上如下文字：一，凶手年龄在五十岁至六十岁之间，男的身高一米八左、右，女的身高一米七十二左、右，二人身材偏瘦；二，二人均受过高等教育，一人有一定的医药知识，也许是个医生或者护士，另一人具备一定的化学知识；三，此二人精通历代名家的字画，并和金子琪和索娜是朋友；四，此二人非常富有，是地地道道的北京人！”

“老师，您给凶手画这像太精准了……”

“刚子，不要太乐观，我们在视频上看到的凶手，是精心化过妆的，除了身形以外，其他的都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