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第三节、

时钟指向下午4：30，办公桌在卢小曼手指敲击下不停作响，朱胖、沙巡对视一眼，同时缩了缩脑袋。

嘣嘣，一位巡警轻轻推门进，先冲朱、沙点头一笑，然后小声对卢小曼说：“卢探长，楼下有位姓卢的女记者，吵着嚷着非要见你，你看……？”

“还没完了？从家里堵到这儿了？”卢小曼撂下笔，起身对巡警摆摆手：“不见不见！就说我没空。”

通通通，楼梯口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位警员和卢小倩前后脚地冲了进来。

警员喘着气说：“报……报告，有人在百乐门东南角发现尸块。”

“老沙！立刻召集人手跟我出现场。”卢小曼神色一变，抓起外套便向外走，边走边说：“胖子！臭道士就交给你了，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抓也要把他抓到现场。”及至卢小倩身旁，一把推开她：“让开让开，这时候还裹什么乱？”

卢小倩一愣，旋即恍过神想追上去，身后却传来朱胖的笑声：“卢记者，想要独家火辣劲爆新闻，就跟老朱我走。”……

跟着朱胖推开停尸间的铁门，卢小倩只觉后脖梗嗖嗖冒凉风。一位脸如刀削、干练、身着**的男子进入视线，她不由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他身材修长、溜光水滑的头发下一对乌黑的眼珠十分有神。

“嘿嘿，老高！”朱胖搓着手说：“想好了吗？劳你大驾走一趟吧！”

“可是……，我真不想趟这浑水。”

“别呀！你只当是可怜可怜我。”朱胖耷拉着眼角，双手抱拳说：“我们头儿来时下了死命令，说请不到你我就只能另找饭辙了，唉！再说大伙心里都清楚，这案子离了你，没人能玩的转。”

“呵呵，我真有那么重要？”高七三说：“大伙心里真是这么想的？”

“天地良心！我敢对天发誓。”朱胖左手食指向天，右手捂着胸口，说：“局里所有人，包括局座在内，谁不夸你是上海滩第一神探！”

“哈哈哈，死胖子你就忽悠我吧！”高七三边套风衣边说：“虽然明知自己上当，但我还是决定走一趟，因为我很开心。”

这家伙智商堪忧！望着一脸傻笑的高七三，卢小倩腹诽道。

………………

警戒线隔开看热闹的人群，浓浓的血腥味充斥整条街道，高七三跨过警戒线，径直过去蹲下查看尸块，偶尔拿起一块内脏闻闻，回头说：“胖子，记录！死者胃里有没消化的荞麦面，进食时间应在2—3小时之前，唔……等等，从尸块切口看，凶手惯用手为左手，另根据现场血迹，同时断定死亡时间在1小时前，另外，尸块和内脏基本完整，可以判断来自同一个人。”顿了顿，抬头望着沙巡，说：“老沙，把现场其他痕迹记录拿过来。”

接过记录，他又说：“记录，现场脚印有一组是38码，所以这三起案子可以并案处理。”

卢小倩望着他的背影，眼晴一亮心中暗暗称奇，这家伙看起来傻了吧叽，但办起案来却有条有理一点也不含糊。

卢小曼脸色稍缓，却依然紧锁眉头，蹲在他身边小声问：“喂，能断定死者身份吗？”

“百分之九十吧！”高七三衔了根哈德门牌香烟点燃，深吸一口：“呵呵，卢大探长，可我不敢说，怕替你惹麻烦。”

“呸！叽叽歪歪像个娘们，说！”

“是日本人！”

“日本人？”卢小曼倒吸口凉气，瞪大眼睛：“依据，依据呢？”

“真弄不清你是怎么毕的业？”高七三掐灭烟头，指着尸块的脚说：“看，踇趾和踇二趾中间有厚厚的老茧，这是长期穿木履的习惯；另外，众所周知日本人喜欢吃荞面。这可不就是铁打的证据吗？”

是呀！死了个日本侨民，日本领事肯定会借此施压，唉，又给明叔捅篓子了。卢小曼讷讷半晌说不出话。

“老沙，你带一组迅速排查租界内所有的日式荞面店，重点寻找今天中午1：30至2：30用餐的男性顾客。”高七三不再理会她，起身吩咐道：“其他人随我回局里，24小时待命！”

众人齐声领命，分头忙活起来，看见高七三出来，卢小倩连忙抢上前，问：“高警官，你刚才说三起凶案并案，请问是一人所为，还是团伙作案？另外，你刚命令下属排查日式荞面店，可否理解为死者是日本人？”

这丫头真贼！高七三心中一惊，但面上却若无其事地说：“呵呵，请恕我无可奉告。”

“高警官！”卢小倩忽然提高了声音：“我对你这种不负责任的态度很不满意，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呵呵，卢探长是案子的负责人，你有问题可以问她。”高七三拱手说：“对不起，我还有公务，恕不奉陪。”

卢小倩：“………………”

卢小曼、高七三相偕走进警局大门，一位警员快步迎上来，压低声音说：“二位总算回来了，局座和日本领事等了老半天了，快上去吧！”

是谁走漏了消息？还是沙巡走访排查时惊动了日本人？高七三低头琢磨，脚步却丝毫没有放缓，两人来到局长办公室门口，喊了声“报告”，话音还没落地，只见明叔从里面冲出来，一把拽住两人手臂，说：“谢天谢地，你们总算回来了，怎么样怎么样？死者是日本人吗？有线索了吗？”

“九成是日本人。”卢小曼说：“不过还得等沙巡排查回来，才能加以确定。”

“那就是喽！”明叔懊恼地说：“娘希皮，真是流年不利，怕什么就来什么。你们见了领事先生可得好好说。”

三人进门，只见一位衣着整洁的中年男子和一位身着和服的女子端坐在沙发上，高七三发现，女子的眼角和嘴角隐隐有些淤青。

“是高桑和卢小姐吗？”不待明叔介绍，男子起身向二人伸出右手，说：“我叫山本次郎，是日本驻上海领事，这位是酒井夫人，和丈夫在上海开了间皮鞋店，听说你们警局正在排查中午去过荞面屋的日本人，恰巧他的丈夫从早上出门到现在没有音讯，所以过来想辨认尸体。不知是否方便？”

“当然方便！”卢小曼右手一伸，说：“夫人，请跟我去停尸间。”

…………

十几分钟后，楼下传来一阵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声，领事面色铁青地看着明叔，说：“朱局长，我对我国侨民在贵辖区遇害深表震惊，我会向法国**发出正式照会，务必请你们尽快破案抓住凶手，给我们一个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