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果不出所料，火车票是真的，然而酒店票据上的签名却与存根不符。

“调查人靠谱吗？”高七三问。

“说什么呢？张老与家父是挚友，同时又兼着省警厅副厅长，酒店老板有天大的胆，也不敢糊弄他。”卢小曼说。

“接下来该干嘛？”卢小曼难掩兴奋之色。

林小慧为什么替候平撒谎？是出于感情，还是另有目的？

另外，作为凶手的奶娘，和林家有什么过节？

所有问题都指向一个看似无关要紧的人——林小慧！

不妨利用她已露出的马脚，进一步扩大线索。

“再去县中学拜访林小慧。”高七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安顿林芳回去，俩人再次赶赴学校，刚要抬手拍铁栅栏门，候平忽然从斜次里冲出，挡在高七三身前。

“你们不能去打扰小慧，她患有严重的神经衰弱，不能再受到任何刺激。”他原本青白的脸上更显得毫无血色，脸颊不住颤抖，“有什么事尽管冲我来。”

“看来票据造假的事漏馅，你都知道了。”高七三盯着他的双眼，“是林芳偷偷告诉你的吧？”

侯平一怔，又缓缓摇头苦笑，“呵呵，厉害，看来什么事都瞒不住你。”

“她很喜欢你？”高七三问。

“也许是吧，从小我们关系就很好，不过从未捅破那层窗户纸。”

“林小慧知道她暗恋你吗？”

“可能吧。”候平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之色，“我想，以她的机智不能发现这一点。”

“你很坦诚。”高七三说：“我现在很好奇，她好像从一开始就预料到，警察有一天终于会怀疑到你，所以事先准备好那些票据。呵呵，不得不承认，她是一位极为聪明、思维缜密的女孩子。”

“高先生，你们总不能因为几张假票据，就认为我是杀害林家家主的凶手吧？”候平一摊手说。

“当然不能，不过我们可以把掌握的线索，悉数交给省厅的张厅长，嘿！至于到时他会怎么处理就不得而知了？”

“你——，真卑鄙！”候平额上青筋暴起，张口结舌怒视着他。

“唉！”卢小曼有些听不下去，上前一步说：“其实到了这步田地，我们也就想听你说句实话。”

“真的？”候平眼前一亮，“你们不会再揪住我的过错不放？”

“呵呵，不一定，那得以你犯错的程度看。”高七三说。

“好吧，我考虑考虑…………”

踏踏踏，一道倩影冲出大门，只见林小慧脸色苍白、浑身颤栗，像筛糠一样哆嗦着，上前掩住候平的嘴，回头死死盯着高七三，“非得要赶尽杀绝吗？你明知道他即将升任县警察局长，这时候却故意拿省厅来压他？”

原来如此，保住心上人的官职才是她心里最在意的头等要事。

“呵呵，这事却没料到，不过，如果没你提供的假票据，恐怕也不会有后来的麻烦事。”高七三玩味地看着她。

刷，她的脸上一片涨红，“哈哈，看来的确是我自作聪明、弄巧成拙了，不过我的确很佩服你的韧劲，和恶犬一样，只要咬住猎物便不松口。”

“多承谬赞。”高七三双臂抱胸，右手托着下巴，定定地看着她，“看样子，你终于肯说出实情了？”

“呵呵，你告诉我，除此之外我还有第二条路可以选吗？”一阵凉吹散她的长发，苍白的面颊透出无尽的落寞和萧索。

“不——，小慧你千万别乱说。”候平惊恐地瞪大眼睛，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

“放开！”林小慧去掰她的手。

呷呷呷！

正在两人争执之际，一辆马车疾停在马路对面。

高七三定睛一瞧，心中狂震，奶娘坐在车辕上挑开车帘，林芳被反绑着堵住嘴，眼中露出惊恐的神情。

“想抓我吗？等追上我再说。”奶娘咧嘴一笑，满脸的皱纹不住颤动，犹如干裂欲掉的榆树皮，神情显得更加阴森恐怖。

几个箭步飞奔过去，高七三离车再有十几米的距离时，只见她却从容地轻轻挥鞭，飞奔而去。

吭哧吭哧，高七三执着地跟着马车飞奔，几百米后，他终于撑不住停下脚步，无奈地望着马车的背影大口的喘着气。

吱——，一辆车停在身边，后座门打开，卢小曼探出头，“快上车！”……

出了县城，追到帽儿镇林家后山，远远望见奶娘弃车上山，高三七等人连忙也追了过。

快到半山腰，奶娘一弯腰钻入山道边的丛林，待钻出丛林，高七三吃惊发现，奶娘正立在一座坟莹前，平静地望着双膝跪地的林芳。

“你们最好别轻举妄动，否则我拉着她一起从崖边跳下去。”接着，她又一指坟莹，“知道坟主人姓什么吗？”

望着坟茔，高七三恍然大悟，“不会是姓曹吧？你是曹氏的后人？”

“嘿，你聪明的令人厌恶。”她的一双三角眼中冒着寒光，“我隐姓埋名几十年，混入林家就是要拿回原本属于曹家的东西。”

“呵呵，眼见就要得逞，不料却被候奎发现，所以便动手杀了他。”高七三说：“不过我很奇怪，以目前的情形，如果你杀了林芳，林小慧继承家产，她们都姓林，这么做对你什么有好处？”

“嘿，也许是天不绝林家。”奶娘神情有些落寞，“不过到最后能拉上她垫背，也够本了。”

敏锐的捕捉到她眼中不忍，高七三心中更奇怪，总觉得她今天是故意自投罗网，她真实的目的是什么？

“呵呵，听你的意思，林芳的堂姐也是被你扮鬼吓死的？”高七三问。

“是又怎么样？杀一个人是杀，杀两个也是杀。”山风吹散她的白发，神情更加疯狂。

“可我总觉得你前后的行为和言语都有问题。”高七三右手托着不巴，低着头沉思，“好像有意无意地在保护着一个人，至于是谁，我一时还理不清楚……”

“哈，你这年轻人脑壳瓦掉了？”奶娘指着他大笑，“真正的凶手站在面前，却还疑神疑鬼地不肯相信。”

这时，卢小曼悄悄凑过来，在他耳边说：“傻子，忘了？如果林芳遭遇意外，谁获益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