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劫2

待众人吃喝尽兴而散，只剩下林家人围坐在炕上，林滨喊道：“燕子啊，那什么，把存折拿来给大海。”

刘燕把早准备好的一张存折交给林滨，林滨把存折拍在林海手里：“大海，你现在也在城里上班了，人家韩雪是个好姑娘，你要好好珍惜啊。过了年就把婚事儿办了吧。咱们亲兄弟明算账，咱爸留下这座老宅呢，哥哥我就霸占了，折点钱给你买新房子。”

林海打开存折一看：“哥，这么多年家里还不是你扛起来的，我恩都没报还要什么钱。再说了，我和韩雪挣的也不少，贷点款买房子也够用了。”

“再说什么报恩的话我跟你急眼。贷什么款啊，净帮银行赚利息了，要贷你跟我贷。你们那点工资拿来还贷款不吃不喝了啊？妈还指望你们早点给她老人家生个大胖孙子呢，没有钱怎么养活孩子？好吧，要不这样，你要是觉得多，就当是我借你的。你也知道，哥我干的这个行业，今年有明年还不一定怎么样呢！原先咱们村最先富起来的那个二混子你知道吧，一年挣的顶咱十多年挣的，现在可好，财运走了，投什么赔什么，差点没要饭吃。万一哥我哪天没能耐了要饭要到你的门上你别撵我走就行。”

刘燕啐了一口：“呸，大过年的就不能说点吉利话。大海啊，你快收下吧，就当花钱买你哥闭嘴图个吉利好了。”

林海无奈：“哥，这个钱我确实不能收。银行贷款呢，时间长，我慢慢还也不着急，你这一下子甩给我这么多现金我有压力睡不好觉。我和小雪凑点，把首付交了，每月还贷还是很轻松的。”

林滨怒道：“我这钱放银行里也没几个利息，你怎么学得那么见外呢！咱家姊妹一共四个，二姐没了，剩咱三个，有困难就要互相照应着点。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虽然以后各自支门过日子，靠的还是自己，但是也不能眼看着亲兄弟有困难不帮不是？”

林海执拗不过，只好暂时收下。但林滨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话很快就应验了，只是这一回帮的不是林海，而恰恰是他自己。

“闲话少说，下午我给你弄点新鲜货，保证是野生的，用你们城里人话讲叫什么食品来着？”

林海想想道：“绿色食品？”

“哎，对，对，绿色食品。真奇怪，绿色食品，像海参该叫黑色食品。海参要是绿了那不是刷油漆了。”林滨明显有些亢奋了。

林母正色道：“大过年的下什么海，再说还喝了那么多酒！”

林滨争辩道：“妈，喝酒怎么了。我爸以前哪年不下海捞点东西，您还帮着烧柴火取暖、拿烧酒帮着搓身子呢。”

以前林家村的男人确实有冬天捞海参的习惯。冬天海参多，身体好的男人一碗烧刀子下肚，火力上来了下海捞些海货，女人就在岸边生了柴火等男人上岸了取暖。

“不行，大冬天下什么水，热炕头坐着不好吗，偏要找罪受，都是喝点酒烧的。”刘燕也站出来反对。

可是林滨执意要去，众人也拗不过，只好随他去了，但要林海陪着一起去，人多互相照应点。林海倒是乐意去玩儿，潜水对他来说是一件极其享受的事。上学时冬天他也下过海，也不是第一次了。

今天轮到二驴子看海，大眼儿也在。两个人在海边烤着炉子，炉盖儿上烤着秋天晒的鳝鱼，烤鱼嗞嗞啦啦地冒着鱼油。鳝鱼是竹竿儿秋天钓来晒的。每到秋天，收工后，竹竿儿就紧忙着收拾渔具，晚上开船出去钓鳝鱼。鳝鱼一般在夜间觅食，除了下排线，竹竿儿更喜欢垂钓，说是手感真“受”。上钩的鳝鱼身形扭动起来，在夜色下看起来比蛇还恐怖，但晾晒成品后却是不可多得的美食。

每次竹竿儿钓的鳝鱼都要被大家卡下一些。选一些一斤左右的鳝鱼，从后背开片，大粒盐盐渍半小时再洗干净在海边晾晒直到出油，留着冬天烤着吃。

屋子里弥漫着浓浓的鱼香，二驴子和大眼儿两个人正吃得津津有味，看到林滨兄弟来了赶忙起身打招呼。林滨也不客气，撕下一块鱼肉递给林海，自顾又拿起一块嚼起来。

大眼儿嚷嚷着：“滨哥，正好够一桌，过节没事儿咱哥几个摸几把？”

林滨瞪了他一眼：“看你个死性，还敢赌，再赌把你丢海里喂鳝鱼！”

大眼儿讪笑：“滨哥，我就过过嘴瘾，哪还有脸再赌啊。再赌不用你，我自己跳海里喂鳝鱼去。”

“那可不行啊，鳝鱼吃了他还不都去打麻将了，熬瘦了味道就不好了。”二驴子一句话把大家都逗乐了。

大眼儿这段时间倒是老实，还真没再去赌博。一来没那个脸，再者工钱都把在林滨手里。

“大眼儿啊，你去准备两套潜水服，我们哥俩儿下水捞点年货。”林滨吩咐道。

“什么，这大冬天的找热乎地儿都找不着，你还要下水，滨哥你没事吧？”大眼儿的眼睛确实不大，但却圆溜，圆得白眼青都露出来了。

“叫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大滨子，你要出海，那我跟你去吧。我开船，人多也照应点。”二驴子突然冒出一句。

“好吧，大眼儿你看家，长点精神，别喝醉喽。”

虽说是冬天，却没有严寒的感觉。海猫岛所在的地区属于典型的海洋性气候带，巨大的水体就像是一个气温稳定器，确保了这里冬无严寒、夏无酷暑。朝阳坡阳光灿烂温暖，照在身上很舒服。但是不管怎么说毕竟是冬天了，海水还是很凉的。这个季节潜水，必须在潜水服的里面穿毛衣毛裤。

来到海猫岛，林滨和林海穿好潜水服相继仰身翻入水中。一股浓重的凉意从脸部电击般袭来，但是有胶皮捂住的充满暖意的身体做后盾，温暖的血流使得面部很快适应了接近冰点的水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