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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初入职场小说:十年扬钢 作者:老汪 更新时间:2020/10/22 14:57:39 电工田师傅天生一副官相,额头这一块寸毛不生,肚子腆着 ,路上遇见熟人,他用眼睛的余光打量着你,等你向他问好。据说车间领导都不太愿意与他一起外出,因为跟他走在一起,人家总是以为老田才是最大的官。老同事们都叫他田二少,尽管他只是出生在一个街头的铁匠铺,但在扬州,只要是个男的,就可以称作少爷的,不管你有多穷,也不管你有多老。老田电工水平一流,在扬钢享有盛名,但技术很少能够展现出来,因为他不怎么做事,老汪从他身上只学得一点皮毛。老田常常展示的是老扬州的油腔滑调,跟老田一起喝酒,兴致上来了,他会来上两句:有来有去梁上燕,有去无来弓上箭;有来有去喉咙里气,有去无来**里屁。碰到稍有姿色的女工,老田偶尔露出一脸坏笑,道:隔了一层布,大家都有数.参加婚礼,他要送刚上任的公公几句话:进得门来步步高,公太爷搂着媳妇腰,老太婆见了直跺脚,儿子见了把头摇。老田的大部分工作时间就是在开这些低级趣味的玩笑 .?老田的女儿田青青也在轧钢车间上班.青青面容姣好,举止优雅.青青酷爱京剧,联欢会上,来一段《苏三起解》,听不出与专业班底有多大差别.你永远也搞不清,一些像鲜花一样的少女,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选择牛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青青爱上了同班组的尤锁根,从此深深陷入泥潭.锁根又黑又瘦,形象不济也就罢了,还常常跟社会上的一些小混混一起瞎折腾,老田夫妇知道,青青如果嫁给他,一定会吃大苦头的,青青的妈妈为了力挽狂澜,几乎要给亲生女儿下跪.然而,青青就象一个大无畏的革命党人,义无反顾地嫁给了此人.婚后半年不到,锁根就隔三差五地外出打麻将,很晚才回家,甚至彻夜不归.那一天,青青生气了,将门反锁,锁根半夜回来进不了门,俩人大吵一场.当天下午,青青用一根绳子在家中结束自己的生命,那一年,是1994年,青青二十五岁. 青青去世的第二天,一个奇丑无比、一身素服的老太太来到青青家中,站在灵前直流泪。全家所有人都不认识这个老太太,正要问个究竟,老太太已经离开。青青七七的那一天,家人上坟烧纸,发现坟前有一大堆刚刚烧过的纸钱,忙问墓地管理员,是否注意到刚才什么人来过,管理员说,有一个很丑的老太领着一个孩子刚走。家人大惊,难道又是那个神秘的老太?后来的日子里,老田及家人把寻找老太列为压倒一切的大事。两年之后,老田终于在平山堂脚下发现了老太,老太额上有疤,鼻下有痣,嘴巴是歪的,丑得相当有特色,老田一眼掠过,就确认无误,就是她!丑,有时也是一种很特别的身份证明,要想让别人记住你,如果不能向美的方向努力,那么,不妨,将自己装扮得丑一点。老太的面前放着一张硬纸板,上书二字:看相。老田连忙拉住老太,自我介绍之后,要求老太解疑作答。老太说,青青去世前曾经来这里算过三次命,老太是看骨相的,手相、面相,最多只能看看运,这些都是骗孩子的小把戏;算命,还得看骨相。骨相最重要的是看颧骨、锁骨和髋骨,青青这三骨曲线交叉于一点,此点的坐标正是25岁。老太曾经苦劝解过青青,凡事看开一点,既然是自己的选择,那就坚持到底,要不就激流勇退,果断放弃。但是,在命运之神面前,任何人都是无能为力的。谈话中,老太知道了青青的住址,青青出事的当夜,老太梦见青青飘飘上了天,知道情况不妙,第二天,便前往探听。下葬的时候,老太又远远地尾随送葬队伍,了解到墓地的确切方位,七七这一天,老太带着自己的孙子给青青烧了纸钱。老太说,我救不了她,但我一定要送她最后一程。看骨相之人,对于已经看透却无法挽回的生命,必须这样做,如此这般,既表达了对往者的愧疚,同时又表示了对命运之神的敬畏,愿青青下一辈子吉星高照、洪福齐天。老田听罢,仰天长叹之后,禁不住老泪纵横,不断地重复着那一个字:命! 从老田这里没学到多少电工技术,老汪对这份工作也没有多大热情,电工,一不小心,摸错了电门,或者搭错一根线,此命休矣,不好玩。所以,车间领导问我要不要当生产调度,我立即就同意了。生产组共三人,车间副主任汪某,统计员黄姐,另加本人。汪主任,祖籍也是兴化,从他的外貌特征上看,颇似一介武夫.身材高大,额间有痣,发怒时,双眉高挑,二目圆睁,胆小一点的朋友见了即刻会后退三步,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也.他不光外表威猛,也确实经常打架,一次,到泰州出差,刚下汽车,见人打群架,四人打两人,他不由分说,立即加入少数派战队,局势很快扭转,对方只得落荒而逃。出差仅一天的时间,他还帮泰州警方维护了一下社会治安。因为同姓,又是同乡,汪主任对我很是照顾,他常说,老汪见小汪,两眼泪汪汪。下班常去汪主任家蹭饭,汪嫂是厨师,他们家的伙食质量自然没得话说。从汪兄的内心世界来讲,他其实是一个很温情的汉子,他很看重同学情、老乡情、工友情,朋友有事相托,他会当成自家的事情来办.黄姐,比我大一转。性格活泼一点的女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就会多出一个业余爱好-----做媒.一位妇女,往往就是一个流动的婚姻介绍所.当然,近年来,这个爱好,在成熟的男士中似乎也呈蔓延之势.黄姐就是这么个热心人,她说,看到那些搞不上对象的光男光女们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她就觉得没有尽到责任,一定要想方设法让他们配成对以后,她晚上回家睡觉,才能踏实.每次她讲到光男光女,我就会联想到菜场里的光鹅光鸭.去生产组上班的第一天,黄姐说,这个月的工作任务要加上一项,立即着手给小汪介绍一个雪白粉嫩的姑娘.黄姐并没有读过多少书,只是勉强能做一些简单的统计工作,但是客观地说,雪白粉嫩这个词,用得准确而传神.白里透红的皮肤,粉嘟嘟的小脸,嫩藕一样的肩臂,嫩笋一样的手指,这样的女孩,谁见了不爱? 城里人瞧不起乡下人,由来有自,我们也早有体会.但是,不知什么原因,扬州人尤其歧视里下河地区的朋友,少数扬州人蔑称其为“下河落子”.即使我们很少开口,有些姑娘仍然能够溴出我们深藏在骨子里面的那一股高、宝、兴一带的乡土气息.任凭我们穿着与城里人同样品牌的西装,同样款式的皮鞋,也丝毫不起作用.三元商场 ,一楼设有香肠专柜.黄姐介绍的那个女孩就在此处卖香肠,黄姐说,女孩卖香肠,女孩的妈妈在水产公司卖带鱼,如果这一门亲事成了,包你吃得把眼翻,腰围三尺三,放屁都要冒油花.好好表现哦,以后,打折还靠你呢.又说,关于你的情况,我只说了一丁点,由你们自己去交流,已经跟对方说定了,你今天下午在她快下班的时候,直接到柜台去找她.带着大姐的祝福与重托,进了商场.循着香肠的气味,很快找到柜台,老汪称了几根香肠,一来支持一下她的业绩,二来为马上的交流找一点话题、作一些铺垫.果然,有此前奏,晚上交谈的气氛十分融洽.老汪坚持了很久,尽量使用普通话 ,但是,最后撑不下去了,老汪的家乡方言陆续出炉.古人云,打铁须趁热,第二天寄了一张曲江电影院的电影票给她,上面时间、地点都有了,到了那一天,就在那个地方等.快要开场,女孩现身了.老汪整了整衣领,正准备出迎,突然发现与她一起前来的还有一位高大威猛的男士.女孩展颜一笑,向我作了介绍,说是她的朋友.这一位伸出两个指头与我握手 ,那种居高临下的姿势,仿佛特朗普**会见非洲某部落首领,有如马云碰到了扬州乡下的一个小业主.他们俩另行购票,进了影院.这时候,老汪想到了白发苍苍的父母,保持我的尊严,就是为生我养我的父母争得了荣誉;又想起普天下千千万万找对象遇挫折的男人,挺起我的腰杆,就是为这个群体争得了一份光彩。于是老汪走进电影院,把那部已经看过一遍的烂片又从头到尾再看了一遍。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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