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学姐之死一周后

“同学们，一万年太短只争朝夕！让我们插上理想的翅膀乘着热情起飞，在知识的天空中，翱翔！”台上的院花学姐完成了她的发言，然后向台下深深鞠了一躬。随即，台下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掌声不是献给知识竞赛活动而是直接给予她个人的。这一点看看前排男生那雷达一般紧锁目标的眼神就能明白。

今天的学姐穿着水蓝色修身中长裙，下面是黑色的过膝袜。这样的搭配足以让大部分男生头晕目眩。

然而刘京城不会这么想，他呆呆站在人群的**，看着学姐面带微笑走下讲台，心窝里如同藏了一坨冰块，浑身发凉。一周以前的异常时间里，他亲眼看到有人杀害了欧阳雪取而代之，眼前的这个学姐毫无疑问就是那个凶手。

一周的时间里，刘京成带着恐惧偷偷观察这个假学姐，发现对方简直演得完美无缺。无论是人际关系还是日常行为，她都表现得跟欧阳雪本人一模一样毫无破绽。这种结果几乎让刘京成怀疑自己是看到了幻觉，然而深锁在他宿舍抽屉中那条院花腰间拽下的绸带不停提醒着他。那天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这一周内没有再发生过时间停止的情况，这对于惶恐的青年并没有太大帮助。这期间他也想过报警，可是考虑到没有任何证据站在自己这边还是作罢了。

何况现在S市正被一名持枪杀人通缉犯搅得满城风雨，恐怕也没人有闲心来听一个大学生讲的天方夜谭。

刘京成坐在宿舍书桌前，不断把那条绸带缠到手掌上又松开。

终于，他做了一个决定。

他要当面找出假学姐的破绽揭穿她的真面目。只要不是时停状态，众目睽睽之下谅她也不敢妄动。这不只是为了死去的学姐，更是为了正义！

想到这里，他把绸带放好，啪的一声重重关上抽屉。

第二天中午，刘京成在体育馆和篮球场之间的主路上发现了欧阳雪。

学姐还是那么漂亮，她毫不顾忌旁人，亲密地挽着高大男友的手臂，两人有说有笑向食堂走来。从那天之后，她与校篮球队队长的恋情就转为公开了，让系里的很多男生都哭天抢地如丧考妣。

刘京成躲在路旁的常绿灌木后伸手拍拍夹在衣服里厚厚的机电工程设计课本给自己壮胆。不待他做好万全思想准备，恩爱情侣已经走到了他的附近。

“欧阳雪！”刘京成脑子一热，直接跳出花台站到了两人面前。

“干什么？！”篮球队长的反应非常快，瞬间将学姐护在了身后，眼睛警惕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我有点话想问你！”刘京成喘着粗气努力想平复一下急促跳动的心脏，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一颗颗渗出爬得满脸都是。

“我认识你，”学姐忽然淡淡地笑了，“刘京成。”

自己的名字从这个杀手嘴里冒出来，瞬间把本就胆怯的青年好不容易鼓起的信心打得粉碎。

为什么？为什么？她为什么知道我？一直自以为身在暗处的刘京成脑子里随即充满了疑问，之前精心准备的套话逻辑全部飞到了九霄云外。

“认识？”篮球队长盯着呆若木鸡的刘京成虎下脸。

“哈哈，大一的学弟。那天在教学楼外贩卖亭那里，他想摸我来着。”学姐单手捂嘴轻描淡写地打了个哈哈。

“什么？”篮球队长眉毛搅成了一团，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

“不是你想的那样，”学姐斜眼看了看刘京成，“后来在食堂门口他还强搂我。”

“我RNMD！”篮球队长踏步上前一拳打在刘京成脸上。威猛的力道把刘京成打得腾空而起，衣服下的课本也甩到了空中，书页哗啦啦响。

“为什么？她为什么知道这些？”空中的刘京成还在惊慌地想，“她一直在暗中观察？或者。。。。。。”

“她接管了真正学姐的记忆？”

噗通一声，迷茫的青年屁股坐地鼻血滴滴答答地掉落下来。

“你干什么啊！”学姐推开自己的男朋友跑了过来蹲到刘京成身旁。她摸出一块手帕替可怜的男生擦着鼻血。

“以后别干这种事了知道吗？”学姐的声音甜得发腻，像迷雾一样浸入大脑。然后她靠近刘京成的耳朵低声细语。

“别着急，就快到你了。”

“啊啊啊啊啊！”刘京成惊慌的手脚并用倒退几步，起身转身就跑。

“死变态！！”篮球队长狠狠盯着逃远的男生背景地说。学姐也微笑着看向同样的方向，她对男朋友的表态不置可否。

“MD！MD！MD！”返回宿舍的刘京成鼻子里塞着卫生纸疯了一样往背包里塞生活用品。她什么都知道！不能再呆在这里了！一旦时停开始，周围的人再多也救不了命！他匆忙地装满背包又去拉抽屉。

抽屉打开，学姐的绸带静静躺在那里。男生楞了一下，抓起绸带捂住脸呜呜哭了起来。

精心的准备只把自己表现得像一个变态跟踪狂，而那个凶手反而是站在道德高地的圣女。她甚至不需要时停或者自己动手，单靠玩弄身边人就可以置自己于死地！

“对不起，对不起。”刘京成呜咽着，“我没有办法，对不起学姐也对不起正义。”

宿舍门吱呀一声响了，可怜的男生止住哭嚎挂着满脸泪水望过去。门口三个室友提着炒粉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

“老刘，这是咋啦？”室友疑惑地发问。

“没，没事。我家里有点情况，要搬出去住一段时间。”刘京成支支吾吾地一边回答一边擦擦眼泪把背包甩上肩。

“没大事吧？要兄弟们帮忙不？”几个室友都关切地围了上来。

“没事，不用的。”刘京成努力控制着声调，他不想把室友们也卷进来，“我去去就回。”

当天晚上，刘京成在小旅馆枯坐了一夜。

那一晚电闪雷鸣。刘京成靠着墙壁坐在漆黑之中，室外的暴雨如倾盆一般砸在一切暴露的事物之上。他把脸藏在卫衣的兜帽里想了很多。

第二天刘京成出发寻找出租屋。

一切似乎还算顺利，打电话给辅导员请假时也没有遇到太大麻烦，恋爱中的女辅导员只是提醒他不要错过期末考试。而临近暑假，学校附近的短租房源也不太难找。

接下来的几天他趴在出租屋阳台上嚼着饼干，用望远镜窥视着学校。

他不要放弃，平静下来的他要抓住一切机会揭破这个恶毒的真相。为了自己的命、为了无辜的学姐、为了青年的热血。

搬入出租屋的第四天，时停发生了。

刘京成用望远镜四处张望，把一切自己觉得有可能有用的东西的都记在新买的笔记本上。

“呼吸正常，无风，”他伸手挥舞两下，“空气阻力正常。”

“电子设备故障，机械设备。。。。。。”他看向刚买的传统机械闹钟，秒针一动不动。他把闹钟拿到手上，就在金属和手指接触的一瞬间，秒针滴滴答答地恢复了运动，“故障，接触之后恢复正常。”

一会儿下单买一只便宜的机械表，可以知道时停的具体长度，他默默地想。

“人类活动静止，动物也静止。”他看到了一只在电线杆下抬脚撒尿的小狗，僵直的动作像极了舞蹈演员。

“重力消失？”他看着空中静止的鸽子写下这几个字又涂掉，“物理现象静止，物理规律存在。”

然后，一个人进入了他的视野。

那是一个外卖小哥，身穿黄色的夹克。之前在学校外疾驰的电动车忽然停止把他差点甩下车，他满脑子想着超时的问题把车靠到了路边一直蹲在那里试图修理。所以刘京成也把他看做了静止的人，现在小哥鼓捣了半天抬头发现周围的异状站起了身。

“喂？！”小哥高声呼喊，“有没有人？喂？”语气明显非常慌张。他尝试着推了推身边的人，又跑到路中间扒着玻璃看车里的驾驶员。

“搞什么啊？？？”小哥放声大喊。刘京成的出租屋在四楼，他把一切看到清清楚楚。正打算出声回应，忽然看到围墙转角处有什么晃动了一下。他连忙拿起望远镜看过去，一团透明影子一样的东西从围墙边出现飞快靠近毫无防备的小哥。

“危险！”刘京成大叫了一声然后蹲下身，希望小哥能听见然后逃过一劫。他穿过阳台玻璃看到，听到呼叫的小哥似乎惊觉了看不见的危险。他转身就跑那个影子也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转过了围墙转角不见了。

“妈的！”刘京成不敢暴露，只能焦急地透过玻璃张望等待。身旁的机械闹钟转过三分多钟，黄衣小哥气喘吁吁地转回来直奔电动车，看来是无法放弃自己吃饭的家伙。刘京成刚刚松了一口气，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起。小哥定在了离电动车几步远的地方，他愣愣地抬手摸了摸自己胸前，一片血迹正从那里蔓延开来。又一声枪响，小哥身子一歪扑倒在地。眼看又一个生命逝去刘京成却只能缩在阳台上束手无策。他强忍恐惧小心朝下张望。枪手双手持枪从不知什么地方谨慎地现身了。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穿着整齐的白衬衣和西裤，看起来就像一个房屋中介。枪手慢慢靠近黄衣小哥用脚踢了踢对方的身体。

就在这时，时间恢复了运行。路上瞬间嘈杂起来，车辆呼啸而过。男人迅速收起枪若无其事地远离。路上的行人很快发现了倒地的外卖小哥，紧接着街上传来了一阵惊呼。

那个男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刘京成努力回想。对了！是那个通缉犯！一个月来电视上反复放出他的照片，虽然改了穿着和发型还剃干净了胡子。但是望远镜里他那种复杂的眼神，和照片一模一样！

发现线索的男生马上抓起手机打算报警。

但立刻发现手机一点反应也没有，他转头看向之前悬停的鸽子。它们并没有飞远，而是离开了一段距离又定在了空中。时停连续发生了！

与此同时，出租屋的门锁咔嗒咔嗒响了两声。似乎有人正打算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