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嫌疑

现在的情况对刘京成来说有点微妙，一方面他担心着人群里有黑衣杀手，另一方面他又希望实锤就是杀手的这个“妹妹”不被别人发现，他感觉自己人格都要分裂了。

超市大厅里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但基本都三五成群各自提防着。自从张生智把刘京成的怀疑公之于众，目前已经三天没有派出搜索组了。几十个人就这么在大厅耗着，人人自危。张生智宣布了最简单的解决办法，就是身份捆绑，大致上有点连坐的意思。他要求大家都选取自己感觉最信任的人组成三人以上的小组，互相进行监督。一旦感觉某个人有嫌疑，经过大家集体表决之后，这个小组的人都会被全部放逐。

这种方法肯定不准确，但是理论上应该有效。就算按11个杀手算，他们抱团栽赃他人也应该是无法取得多数。

但是这种方法却造成了刘京成的被动，他只是一个学生又是最近才加入的，根本没有人愿意冒险相信他。

眼看各个小组即将结成，刘京成这边却只有他和“妹妹”两个人，而这个“妹妹”还真就是个杀手。从心底来讲刘京成是不愿意离开这个“新世界”的，毕竟人多的地方感觉上更加安全。他心底还有一个不能说明的想法，按照张生智的说法有人被杀手杀掉时间就会恢复正常，杀手也会就此罢手。那么人聚集得越多，作为倒霉蛋被杀的几率就越小。

其他人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嘿！大舅哥！”正在刘京成暗自担忧的时候，陈达峰却晃悠了过来，“怎么样？要不要我们一组？”

“谁是你的大舅哥。”学生刘京成远没有陈达峰这种油嘴滑舌的本事，他一本正经地回应道。

“嘿嘿，没准以后就是呢，先叫着你又不吃亏。”陈达峰靠近“刘忆妃”。“小妃，你看这是什么？”他像变魔术一样从兜里摸出一把**酸菌棒棒糖递了过来。

“小妃”还是那副怯生生的样子，她先是一缩然后又看看刘京成，看到“哥哥”没有阻止她的意思便伸手接过了棒棒糖。

“你相信我？”刘京成从刘忆妃手里拿过一根棒棒糖剥开糖纸塞进女孩嘴里，女孩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我相信你和张生智不是一伙的。”陈达峰忽然压低了声音，“放心。”

刘京成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还没来得及细想瑞博也过来想要加入。他这个人初次遭遇时停，加上性格沉默寡言不太合群的样子，估计也是不好找到队伍。

至少目前人数充实不算那么显眼了，刘京成自我安慰。

吵吵闹闹折腾了三天，所有人终于都结成了队伍。不管有效没效，大家好歹也寻到个心安。刚刚关闭发电机熄灯，大多数人就各自按组回到了帐篷休息，看来都是累得不轻。刘京成和陈达峰一起换了一个大帐篷，四个人都合衣躺了进去。刘京成把收集的换洗衣服垫在头下面，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梦中他又看到了学姐，她站在一片残垣断壁中和什么人在激烈的争吵。刘京成努力想看看那个人的样子，昏暗的天色下他却只能勉强看清那是个瘦高的男人。

“小刘，小刘。”有人在推他。刘京成艰难的睁开眼，半天才认出眼前的正呼唤着自己的张生智。“老张？”他警惕地翻身坐起来。

张生智把食指放到唇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又对刘京成招招手转身离开了帐篷。刘京成满头雾水地看看身旁还在熟睡的其他人，犹犹豫豫地跟了出去。

“来帮个忙。”帐篷外张生智递给刘京成一个扳手，“发电机有点问题。”

“啊？”刘京成有点诧异，心里忽然又害怕起来。对他来说张生智的杀手嫌疑很大。在这个时候和这个人一起行动风险系数实在太高。

张生智说完话转身头也不回地朝里面小间走去，刘京成原地张望了一下。大厅里有几个人没有睡觉，他们散坐在各自小组的帐篷前好奇地打量着手拿扳手的大学生。

似乎没有机会拒绝，刘京成踌躇再三还是去往了发电机所在的小间。

小间里摆放着四五台汽油发电机，靠房间的墙壁依次堆放着几个大铁桶。弥漫整个房间的汽油味道明白显示那些桶里都是汽油。

刘京成双手抱着扳手进门之后就不再深入，只是警惕地看着张生智蹲在一台发电机前嘎吱嘎吱地拆卸。

“你记得之前我说的，时停中能运行的东西区别不在于机械和电子吗？”张生智低着头忽然没来由地甩了一句。

“啊？”刘京成被问得一愣。

“其实也不完全错，他们的区别实际上在于逻辑电路。越复杂的逻辑电路越无法使用。”张生智自顾自地说话，好像是自言自语，“纯物理驱动或者依靠非常简单逻辑电路运行的东西，经由触碰就能在这种环境下使用。”

“原来是这样。。。。。。吗？”刘京成越发觉得气氛诡异起来，他有点想转身就跑可是不知为何双腿怎么也迈不出去。

张生智说着话拆下了那台汽油发电机的控制面板，又从地上拿起一个手工制作的简易开关往上装：“那些杀手，你猜他们是什么样的存在？”

不等刘京成回答他又开始往下说：“时间停止，光学隐身。有这么便利的条件不管他们有什么目的都可以轻松达到吧？为什么他们还要偷偷摸摸地搞什么李代桃僵的把戏？”

“因为他们不想被人发现，而且。。。。。。”刘京成努力回忆着之前遭遇的一切，“而且他们也无法控制时间。”

大学生感觉自己似乎又回答了课堂上，正在回答苛刻的教授提问。

“嗯，差不多。”张生智又拆下了发电机的无刷电机换了一个新的上去，“也许他们知道的比你们多不了多少。”

“你的意思是说？”刘京成眼睛一亮。“谁先参明这种异常的时空，谁就居于有利的位置。”张生智一边说着一边点了点头。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刘京成向房间里靠了靠，张生智却忽然站了起来又吓得他站住了。

“也许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才？”张生智露出一个不怎么正经的笑容，“或者是我本性就好为人师？”

刘京成还想趁机问点问题，张生智却朝他摆了摆手，然后吭哧坑次地给发电机手动升压，最后一拉拉绳发电机轰隆隆地运转了起来。

“就这样吧，小伙子。”他用带着油污的手指了指门，“你先回去吧。”

刘京成完全摸不清头脑了，他把手上的扳手放到旁边的一个空汽油桶上然后退了出去。

外面的几个人还坐在自己的原位，他们对刘京成似乎没了兴趣，瞟了两眼就不再理会。刘京成懵懵懂懂地走回自己的帐篷，他满脑子都回响着张生智的话：“谁先参明这种异常的时空，谁就居于有利的位置。”

回到帐篷内躺下，刘京成刚刚眯了一小会就又被摇醒了。是瑞博：“起来集合了。”

刘京成打着呵欠走出帐篷，忽然睡衣全无。

大厅里所有人聚集着正在叽叽喳喳地讨论什么。“怎么了？”他问陈达峰。

“时间早过了，张生智还没出现。”陈达峰回答。

“啊？”刘京成正想说到发电机房找找。张生智忽然从发电机房出来了。他步履踉跄跌跌撞撞，满头是血。“老张！”靠得近的几个人惊慌地迎了上去，“这是怎么了？”

“有人袭击了我。”张生智坐到一处放倒的货架上大口喘着粗气，“他想杀了我，却失手了。”

人群顿时哗然，每个人都在往后缩尽量扩大和别人的距离。

张生智举手挥了挥：“我看清是谁了。”

空中的手慢慢握拢放下，食指指向一个方向：“是他。”

手指尖端的延长线上是刘京成和他的小组。人群混乱起来，有的人在往后缩有的人在愤怒的叫嚷。如果不是前面已经把所有武器都收了起来，恐怕有人会立刻向刘京成开枪。

大学生完全楞住了，他呆呆地看着重伤的张生智和他坚决的手指，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这个人会这样做。

“安静一下！”张生智发出了和他虚弱外表不相称的响亮声音，也不知道有人注意到这一点没有。

“也不一定就是杀手，昨天我问到他和他弱智妹妹的事情，他忽然就大惊失色袭击了我。”张生智声音又低沉了下去，“总之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人群的喧嚣完全没有停止，只是一些人的表情从惊恐转成了鄙夷。

“我提议，放逐刘京成和他的小组。谁赞成？”他说完率先举起了混杂着油污与鲜血的手。大多数人都举起了手，刘京成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陈达峰和瑞博徒劳地试图与他划清界限，但是人们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