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事发农场

晚上，这对母女相逢后，小妞和妈妈睡在一个被窝里。

那天晚上，不知妈妈给小妞盖了多少次被子。妈妈一会摸摸小妞的腿，一会儿又摸摸小妞的手凉不凉。

小妞眼睛是合着眼睡，可她的意识是清醒的，她完全知道，此刻，母亲爱她的心有多深有多温暖。

小妞眼角溢出了滚烫的泪水，在她心里，那是感激和自豪的泪水，是纯洁而又心泛涟漪的心灵彩虹。

小妞不想给妈妈知道自己在哭。此时，小妞的鼻孔老是吸溜着，尽流鼻涕，呼沱沱的。

党如娟还是看出了小妞的想法，便搂着小妞说道：“妞，我娘俩好好过吧，你也已工作了，书是没得念了。听妈的话，到什么山砍什么柴。一个人在外，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吃饱穿暖就可以了。懂得节约一点。如不够的话，写信给妈，我会给你寄点的。”小妞和妈妈相拥着又甜甜地睡去了。

第二天，小妞本应该再待一天，但她想到妈妈昨晚和自己说的话，要懂得节约一点。于是，小妞立刻就返回了农场，这样做的目的，是可以多挣一天的工资，少点妈妈的负担。

小妞坐车返回农场的路上，小妞感到自己那温暖的家又回来了，她心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快乐。可见，有个妈妈的家庭对孩子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但妈妈的另一句话又让她惆怅起来，那就是你书是没得念了。想到这里，小妞不由地想起另一件事情来了。

一九六五年的一星期天早上，小妞刚吃完早饭，她就听到弄堂里，有人在大声喊道：“失火了，失火了，大家赶紧逃出来吧！”。

党如娟到窗外一看便回过身来到大橱里拿了一个小铁盒，她拽上小妞的手就快步逃到了弄堂里。

斯时，弄堂里的所有电线都在冒着火烟，浓浓的黑烟直窜云霄。党如娟死死的拽着小妞的手，另一只手提着她的包包和那个铁盒子。

不一会儿功夫，消防车就赶到了。消防人员拿着灭火器材，迎着熊熊烈火将灭火剂喷了上去，大火很快就扑灭了。这时候，英勇的消费队员的脸上才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待一切安全之后，党如娟就带着小妞回到了家。细思极恐，幸好是一场虚惊。

下午，小妞睡午觉时，那个铁盒子就在她的枕头旁放着。她想推开它一点，不想还挺沉的。小妞偷偷地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放有两根硕大的黄石头。

小妞马上就跟母亲说：“妈妈，这盒子怎么这么重，都要碰到我的脸了。”

党如娟闻听后，便走到小妞跟前，她把那只铁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然后对着小妞说道：“妞，这里面是放的两根金条，一共二十两。是留给你今后念书的学费。但不要跟任何人说好吗？好好念书吧。”

党如娟说完，便又将东西放进铁盒子里，然后就放到了大橱里。

那一次，小妞才真正认识到了什么是黄金，因它是自己的学费。如今，书是没得念了，但妈妈爱她的那颗心却象这些个黄金一样，在小妞心里闪闪发光，熠熠生辉

有一次，小妞在农场倾情演唱了一首加拿大的歌曲《红河谷》，就被不懂音乐的小人举报后受了一下午的批判，罪名：崇洋媚外。

第二次，小妞在田里锄草，烈日炎炎，热的人们浑身出汗，豆大的汗珠似雨点滴下。小妞无趣极了，就对着天空叫了几句英语。

其实这么大热的天，小妞能爱它吗？她只不过顺口念了出来，只是在求它，老天爷别这么热好吗？

就这几句破英语，小妞又挨批了一下午，罪名：资产阶级思想。

小妞想，自己兜里一个子都没有，怎么会成为资产阶级？这样也不错，她能趁机休息一下。

批评的词语，犹如连珠炮。小妞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小妞思忖道：赶到了晚上，自己到哪能买个冰棍吃吃？小妞思寻着自我安慰的法子。此时，她感到颇有点鲁迅先生笔下的阿Q了。

第三次，那是真想整小妞一下了。在连队，小妞要好的一些朋友都是连队领导不待见的。领导也几次通过人来对她警告过，要小妞远离她们。

那一天正是立秋，人们结束了令人劳累不堪的“双抢”，便提早收工。小妞趁此空闲好好地洗了一个澡，她把所有汗渍渍的衣服都洗得干干净净，光等着放假回沪好好休息一下。

那天晚上，连队放起了电影。此时，小妞心情不佳，她一个人便闷在住处，好朋友们都去看电影了。她不想看，只想干干净净地躺在床上想想妈妈，休息休息自己那疲惫的身躯。

小妞有个亲戚叫贺永华，当时是闻名全国的演员，他是演电影《智取威虎山》里座山雕的扮演者。

小妞每次返回上海，她都要到贺永华的剧团里去吃饭。因此，小妞看过不少电影。小妞这样想着，就一个人在床上酣酣的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突然有人说，昨晚发现各寝室里的东西被偷了。小妞赶紧地跑去，看看自己有什么东西丢了呢？

小妞仔细查寻，结果发现她的饭票菜票被人偷了。“真他妈的，”小妞抱怨道，“今天早饭就没得吃了。”

昨天晚上，小妞的晚饭是自己的好友帮忙带回来的，饭票菜票都还没给人家呢。

这一下，今天就不出工了，全排排查可疑的人。当论到小妞发言的时候，她说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她排一个乡下农民排长。

一次小妞生病没有出工，突然听到隔壁的寝室有动静，她就赶紧起床出去观看。这一看不要紧，可把她吓了一大跳。原来，那个农民排长搂着她排的一个稻田女放水员正在骚扰呢。

那个时候，男女授受不亲，即便双方偷偷说上一句话，如果被人发现，便会感到羞臊难堪，满脸通红。

此时此景，小妞吓的浑身直打哆嗦，她悄悄地赶紧回到了屋里。经受这一次惊吓，小妞的病不仅没好，热度还又窜上来了，她发了高烧。

小妞想，自己可能惹上麻烦了，就到连部把此事汇报给了连领导。谁知道，那个连领导也与这位女知青有染。

这种不好的事，小妞是第一次碰上。故此，偷窃的事一出，他们就想诬蔑小妞了。因为，小妞当时没有去看电影，就一个人留在寝室里的。

第二天，全连队放假了。农友们都回去了，他们就独独把小妞留下开批斗会。小妞坚信：“我这个人，没做过的事我什么都不怕。”小妞便与那个排长起了争执。

小妞的一个好友，正在外面等她一起回家。此时，小妞对小人栽赃之事气愤不忍，她用手猛一使劲便掀翻了自己坐的凳子，她头也不回，就和那位好友一起返回了上海。

小妞回到家后，便赶紧把此事告诉了母亲，党如娟听后一声没响。小妞见状便去了郑姨所在的学校。

郑姨是党如娟的好朋友，在甘泉中学任英语老师。当小妞把此事的前因后果告诉郑姨后，郑姨斩钉截铁的对她说“妞，郑姨帮你告法院，你不要让你母亲出头，她去可能会吃亏的。”

这时，郑姨的一位同事，校党委**陆老师也进来了，她一听就对小妞说，“不怕，还有我呢”。

陆老师经常和郑姨说：“你的这个小妞人很聪明，是很有思想的一个好孩子”。

这时，小妞的心就很定了，她已经想好，将开始打自己人生的第一场官司了。

小妞从郑姨处回到家，党如娟就告诉她：“你的领导刚从咱家离开，他也把你的情况告诉了我。我就跟他说了，这个孩子从小没拿过人家的一针一线。她的表现，你可去查一下她的档案。你的领导当场就跟我说，他就是去你学校招的你，老师都说你是一个好学生。但他又说，人是会变的。我就对你领导说了，你是一个领导，不要为难一个孩子。”

当小妞回到连队时，一切显得都风平浪静了。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这时，小妞倒不卖账了，她就去找当时安排批斗自己的那个臭流氓论理一番。没想到，那个人一见小妞就说：“领导说这事跟你没有关系了。”

一个跟小妞很好的司务长告诉她，那个领导一回连队时就和他们说了，蒙蒙（小妞的正名）的母亲是一个非常有教养的人，说的话让人觉的很难为情的。

其实，小妞知道小偷是谁做的。

后来，小妞把自己忿忿不平的想法，马上给妈妈写了一封信进行倾诉。妈妈给她打了一个长途电话，害的小妞又吓的腿软掉了，她又以为妈妈出什么事了呢。

结果，妈妈在电话里跟小妞说：“妞，得饶人处且饶人，听妈的话。”随后就挂了电话。

半年后，这个领导因奸污女知青事发，人民法院判了他七年有期徒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