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叛徒隐现

“未收天子河湟地，不拟回头望故乡。更何况，我们的亲人，爱人早已都死在了小鬼子的炮火中，你认为，我们还会有什么牵挂么？”

满老板依旧站在那里，身上穿着那件一成不变的棕色长衫，他很喜欢长衫，尽管已经做了戏院里的老板可他还是不喜欢西服，总觉得还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穿着更舒服，让他更能安心。

戚一飞把烟盒子拿了出来，不过牌子却换成了老刀牌，点了一根，叼在了嘴里，在深深吸了一口以后又一下下吐在了满怀仁的脸上，这在其他人看来戚一飞是在羞辱他，可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这是他们之前早已做好的约定。一旦戏院出事满怀仁他们被抓，戚一飞就会点燃一根老刀牌香烟暗示‘是否营救同志们？’所以，他的兜里永远都会放两种烟。

魔窟就是魔窟，满怀仁又怎能不知想救人就意味着天狗的暴露，当然，除非他们背叛党和组织，背叛他们的信仰！

不过，这些他和他的同志们都做不到！

所以，他在下一刻就做出了回应，咳嗽声带着摩斯密码里的消息跟着烟雾又飘回了戚一飞那里最终化成‘不行’两个字，这让后者的心像是被这烟给揪住了一样抽疼的厉害。

面上平静依旧，戚一飞说：“满老板，如果我说我有很多手段可以让他们开口，你信么？”

“信，不过我的女儿才十三岁尚可愿意为革命和信仰献出生命，你觉得我们这些大人会连个孩子都不如么？”

戚一飞并没有去接满怀仁的话，只是叼着烟漫不经心的走到了刑具架前然后用手轻轻抚摸上面的每一件。戚一飞的手指在特工总部是有名的完美，修长，白皙还没有常用枪的人该有的茧子。这样完美的一双手这会儿抚摸在血迹斑斑的刑具上，幽冷昏黄的灯光照了上去，怎么看怎么都会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指尖触碰到**掌大小的铁锤上，戚一飞拿了起来向前边走边用那锤子轻碰其他刑具，丁铃当啷的声音在安静的审讯室突兀响起，他说：“满老板是学戏曲的，想必对音乐应该很精通吧！”

满怀仁冷撇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心中却默默的将那些听着杂乱无章却内藏玄机的声响转化为一个个字符，这是他们早就准备好的一套双重密码，无论任何人哪怕是专业的密码专家都根本听不出这里面的玄机，因为任何人听上去这就是噪音！

组织内出现**，此人知道天狗。

知道天狗？

满怀仁的心里顿时疑惑了，之前他还在考虑究竟会是谁不仅能准确知道香园戏院这个据点甚至连他的妻女都了解的一清二楚，现在，竟然还知道天狗，看样子这个怀疑范围又可以缩小一大部分了。

手上的动作戛然而止，戚一飞把玩着手里的锤子说：“满老板应该不知道，我对音乐也是非常的热爱，我曾听过有一种叫人皮鼓的东西，就是将新鲜的人皮和头盖骨制成一个手鼓，据说制作出的鼓声音十分浑厚动听，所以，我今天也突发奇想可不可以我也能亲手做出一个这样的东西来呢？”

戚一飞在说这些话时的眼睛也在有意无意的观察着那面坐着的几人，酒井正一边品茶边饶有兴致的表情，坂本清太放松的神态，李志群疑惑却又纠结的脸还有吴小宝那一副恨不得要吃人的样子，这一切都被戚一飞给尽收眼底，所以，他知道接下来自己可以继续表演了。

想到这里戚一飞继续说：“满老板，你说我应该先从哪个开始呢？是他？他？还是……”

手里的锤子忽然落到了满怀仁的面前，满怀仁好像闻到了那上面依旧残留的血腥味，但他的脸上依旧很平静，他说：“你的主意的确不错，这样倒也帮我们早点解脱了，我是不是应该要对你说声谢谢呢？”

“嗯……那我就先收下了，现在……”戚一飞猛地向后快走了几步，且边走边说：“你们男的站一排，女的站一排！”

戚一飞的声音很大但同时又很平稳，不过，吴小宝就没那么舒服了，他心里一慌连忙转头说：“主任，可不能让戚组长再这么胡闹下去了，不然人都被他给审死了，咱们不就都白抓了啊！”

李志群也觉得吴小宝说的有理，不过却还是没有出声而是将目光看向身边的酒井正一和坂本清太，当见到这二人竟然依旧在平静喝茶时心里也跟着迟疑了。

跟了他这么些年，吴小宝早已将李志群的脾气摸的差不多了，所以，这会儿见他还不说话，吴小宝索性在他耳边直接低声说：“主任，依我看这小子可能是想杀人灭口。”

眼睛在一瞬间落到了吴小宝的脸上，李志群一双眉越拧越紧，可就是没开口说什么。

戚一飞的那支烟终于寿终正寝只剩下一个黄色的尾巴，这让他不得不将其扔在了地上然后用脚碾了碾，视线再次看向眼前的这两排战友，他们当中的很多人都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以至于到现在他们都还在拿他当一个汉奸，一个仇敌。

忽然间，戚一飞觉得有些难过，尽管这种感觉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就出现了。

静静看着战友们，戚一飞忽然很想和他们一起抽烟！

说到做到，他连忙从兜里掏出老刀牌香烟一根一根分发到了那些男战友的手里，眸底深处同时带着几分不舍。

“一飞，你这是审犯人呢还是会客呢！怎么还给他们特殊照顾起来了？”

吴小宝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戚一飞耸耸肩回道：“吴组长既然看不惯我的审讯方式，那不如这样，你来？”

说完，戚一飞转身就走回了刑具架前顺手又将锤子扔了回去，小锤子惯性在其他东西上**了一串发出刺耳的声音，戚一飞刻意从满怀仁的身边走过，四目相对，彼此间心意相通。后者又咳嗽了几声，意思只有两个字：动手！

变故一如上海多变的天气发生的十分突然，满怀仁身旁的几人忽然发了疯一样上前抓住吴小宝按在地上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女人们更是拿起了桌上的刑具招呼了上去，旁边士兵见状想上前制止但却在酒井正一的示意下停住了脚步。

场面一度变得混乱，在场的这些犯人中，只有满怀仁并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忽然开口唱起了《四郎探母》，看似是在为这些战友鼓劲，可只有戚一飞知道这其中的秘密。

杨志刚、陈发强、郝春雷、杨天来，记住这几个四个名字，极有可能是叛变者。

唱词中隐含的这些信息让戚一飞一双眉很快拧成了疙瘩，杨天来？这个人曾是他在日本刚刚参加革命时的恩师，更是他的入党介绍人，难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