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扎心一枪

刀与剑相逢，从来说不通。何况是欧阳的刀和上官的剑？这可是两个宗师级的人物之间的较量！刀影汹汹，剑气昂昂。风随人动，飞沙走砾！

上官一鹤心思：军情紧急，与之对耗毫无益处，是时候奋力一击了！于是他抖一抖手中长剑，剑身颤动，隐约有龙吟之声——刹那间他倏然变换了招式，反守为攻！

上官一鹤先是挥出一剑“飞蟒流星”，只见一道剑气卷起一阵疾风，宛如一条蟒蛇横冲直撞地向着欧阳昆仑冲去！

欧阳昆仑急忙手挥一刀，刀影一闪，便破掉了这道凌厉的剑气！

上官一鹤长剑一指，又使出“寒冰剑法”中的一式“寒风破浪”！这道剑气的气势却是宛如钱塘江汹涌磅礴的卷天大潮了，它呼啸着、奔腾着，真有冲决千里、冻彻天地的气势！

而对面的欧阳昆仑也已感受到了这道剑气中暗藏的阴寒，他手起刀落，当空劈掉了这道盛气凌人的剑气，但受这寒气所迫，他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三五步！

上官一鹤乘势追击，一剑划向苍穹，使出的乃是他“寒冰剑法”中的绝命杀手锏——“剑气干云霄”！

这一剑的气势可谓是涤荡乾坤、气吞山河！剑气纵横间，连在五丈开外观战的牧龙剑、巴神刀都觉得胸闷气短、寒凉刺骨！

“真是好剑法！”欧阳昆仑不禁赞叹一句，长刀一震，便也使出了他的看家刀法！只见他刀锋一转，向前后左右各是一挑，大吼一声——“刀影万重”！

此刀一出，上官一鹤忽然感到四面八方都是刀光！月光明朗，群星璀璨，在这一瞬间均与欧阳昆仑的刀光混杂在一起，已然分不清何处是月光、何处是星光、何处是刀光了！这一式“刀影万重”如排山倒海一般铁壁合围而来，居然把上官一鹤“剑气干云霄”的气势弹压了下去！

面对这一刀，上官一鹤只好束手待毙了，因为这一刀并非出自欧阳昆仑的“邀月刀法”——这惊天动地的一刀，只能是出自于那本旷古绝伦的秘籍！

刀光剑影里，上官一鹤黑白相间的头发和三捋髯须恣意飞扬，他坦然收剑道：“噫，欧阳老儿，你这一式‘刀影万重’必然是源自于‘山海图’中的旷世秘技‘山海一刀’！若非修炼这等神功，你是没有机会胜过我手中之剑的！”

欧阳昆仑得意一笑：“上官兄好眼力，我以‘山海一刀’来了却你的性命，也算对得起你的身份地位了！受我一刀……吧……”

欧阳昆仑说到此处，忽然笑意全无，连字也说不甚清了，接着他嘴角一咧，嘴巴就不住地抽搐起来！随之，他的整个身体也不停地抖动起来！

电光火石之间，形势已经遽然反转！只见刚才那排山倒海一般的刀光竟然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月色依旧明澈如水，星星还是一闪一闪地眨着眼睛——刚才让上官一鹤毫无反手之力的那一式出自“山海一刀”的“刀影万重”，居然由于欧阳昆仑身体的异常而不攻自破了！

令人诧异的是，欧阳昆仑这一异常举动还在不断地加剧，他似乎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四肢了——他握着长刀的右手高举在头顶之上随意乱舞；他的左臂也是前后晃动、来回摇摆个不停；他的双脚也已经不听使唤，在原地不间断地蹦来蹦去！这一丑态，真像是中了邪！

牧龙剑和巴神刀见状，急忙赶上前来，二人一个手扶欧阳昆仑坐在地上，手指疾戳其人中、合谷、曲池、大椎诸穴；另一个手按欧阳昆仑后背，为其强输一股真气！二人一套动作连贯熟练、一气呵成，似乎这样的情景已不是第一次发生。

片刻功夫，欧阳昆仑停止了抖动和抽搐，悠然醒转过来，口中深深地呼气吸气，又盘膝坐定，手心朝天放置于膝盖之上，自己调整起气息来。

上官一鹤道：“九州山庄真是手眼通天，当年修建止戈库的时候，星华岛白家交出的绝世秘籍‘山海图’被老皇帝强行收去，未料兜兜转转居然落到了你的手里！图中所记‘山海一刀’、‘山海一剑’、‘山海一枪’等诸般绝技虽是盖世神功，但以你我二人之内力修为，皆未达到可以修炼此功的境界。欧阳兄贪练此功，定是无力把持此功的反噬，以致于走火入魔了吧？”

欧阳昆仑调息片刻，待体内真气运行数周，他才长舒一口气，张嘴言来：“今日与上官兄一战，真是畅快淋漓，足慰平生。至于这藏于宫中的‘山海图’嘛，哼哼，刀山火海老夫也是横行无阻，更何况那些酒囊饭袋把守的皇宫大内？说来惭愧，老夫自认为功力高深，孰料与这‘山海神功’相比，真是不值一提，今日出丑，叫上官兄见笑了。”

上官一鹤道：“欧阳，老夫从不趁人之危，不过咱们今日既然是生死之战，休怪老夫不守规矩，你，必然是要吃我一剑了！”

牧龙剑和巴神刀纷纷拔出刀剑，挺身护在欧阳昆仑前面，牧龙剑道：“上官庄主，有我们兄弟二人在，你要想伤害我家庄主性命，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上官一鹤把手中长剑一震，道：“那咱们就速战速决，你们俩，一起上吧！”

牧龙剑、巴神刀刀剑齐出，二人后背、左肋各有旧伤，虽是合二人之力，但在上官一鹤出神入化的剑法面前，还是落了下风。不过二十余合，上官一鹤已经稳操胜券，剑锋所指，寒气逼人，挥剑杀敌只在举手之间！

就在此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大喝：“杀鸡焉用牛刀，师父且退，看我小裴手段！”

上官一鹤耳听此言，边挥剑边拿眼角余光看去，只见来者手提长枪，健步如飞，正是小神枪裴遗爱。他有意让爱徒小裴施展武艺、历练实战经验，便把长剑一横，封个门户，抽身疾退，跳出了圈外。

那小裴说话的功夫已飞窜到他的身后，上官一鹤头也不回，只是叮嘱道：“除恶务尽，不必心慈手软！”

小裴在他身后断然答道：“遵命，且吃我一枪！”

话音刚落，上官一鹤只觉胸口一凉，低头看时，只见自己胸前赫然露出了一截银光闪亮、血迹斑斑的枪头！

遭此一击，上官一鹤十分惊诧，他猛然回头一看，但见手持长枪扎入自己后背的，正是自己的爱徒裴遗爱！

错愕不已的上官一鹤，眼睛睁得如同铜铃一般，愣愣地瞪着小裴，大吼一声：“呔！你这厮！”

这真不可思议的一幕确实让人难以置信，对裴遗爱毫无防备的上官一鹤万万没有想到，他一手抚育、培养的爱徒小裴，竟然会出手袭击自己，而且一出手就是杀手技，这分明是要把他这个情同父母的恩师置于死地！

此刻，他宁愿自己的眼睛是瞎掉的，或者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噩梦！但胸前一阵绞痛使他很快清醒过来：这不是梦，自己看到的就是真正发生的！

裴遗爱刺他这一枪所用的，正是他毫无保留、倾囊相授的寒冰枪法——枪长八尺，贯胸三寸，一枪扎入他胸口的同时，寒冰枪法自带的寒冰功力瞬时将他心脏周围的血脉冻闭冰封！上官一鹤只觉胸口又痛又凉，难受至极，他索性把身体向前冲去，使那一截冰凉的枪头向后滑出了自己体外！

此时的他由于供血不畅，呼吸变得困难起来，头脑也渐渐发沉，晕头转向之间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跄几步，一跤摔倒在地！

“小裴，你这是丧心病狂了么？你这样做，这简直比把我千刀万剐还要让我心痛！”上官一鹤本已是气息虚弱，但是这几句话却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裴遗爱只是拖枪在地，闭着眼睛一言不发——此时他的脑袋里，满满都是上官晚歌的身影。

坐在地上的欧阳昆仑却是幸灾乐祸：“上官兄，我看你应该好好谢谢你的好徒弟，他这一枪干净利落，省去你多少无谓的痛苦。”

上官一鹤仰天一声叹息，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又向欧阳昆仑叱道：“欧阳，所谓‘疏不间亲、少不凌长’，你们挑唆我的徒弟用我传授他的枪法反过来对付我，真是缺德至极，是要下地狱的！”

欧阳昆仑冷笑一声：“哼哼，上官兄，老夫是上天国还是下地狱，恐怕轮不到你来操心了，你还是省些力气，留着黄泉路上用吧！”

上官一鹤苦笑一声，突然剑眉一挑，怒目圆睁：“黄泉路上，劳你欧阳兄给老夫我来做个伴吧！”话未说完的时候，他手中长剑已然飞射而出，直取欧阳昆仑的咽喉！

一边的牧龙剑眼疾手快，挥手一剑，便把上官一鹤射向欧阳昆仑的长剑斩落在地！

而此时的上官一鹤忽然纵身而起，双掌一翻，迅疾地朝着欧阳昆仑扑去！

这一刻，斩落飞剑的牧龙剑正好拦在欧阳昆仑的身前，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是躲闪不及，前胸受上官一鹤双掌奋力一击，顷刻间经脉俱损，“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重重地跌落在地上！巴神刀急忙上前施救，但这一掌乃是上官一鹤临终前用了十分力道的全力一击，数十年的功力集中爆发在这里，威力非同小可！牧龙剑口吐鲜血不止，再难救起，最后死在了巴神刀的怀里。

而上官一鹤以重伤之身奋然发力出掌，顿时元气散尽，也是神仙难救了。这位一代雄杰最终带着惊诧、愤怒、疑虑、绝望，怆然饮恨，溘然长逝！

这时候有一人自不远处款步走来，轻摇纸扇道：“好，大功告成，裴小弟，你干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