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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郁久闾兰阇

小说:金山苍茫之归客不归客 作者:执戈无争 更新时间:2021/4/13 20:51:49

见丈夫阿那瓌走进毡合,兰阇抱着女儿莲姬坐在床榻的一角没动。适才呼呼的风声中,她听见帐外他下马的动静,听见他重重的脚步声,再撇一眼他铁青的脸色、充血的狼眼和坚冰般的表情,便知他正在盛怒中。

他没有取下佩刀、弯弓和箭囊,而是径直在卧榻正中交脚坐下来。他坐的位置正好在穹庐的天窗下,一束光线倾泻在他身上。他戴着圆顶灰鼠皮帽,穿着外翻领灰鼠裘袍子,鹿皮裤褶和鹿皮靴,两根长辫披在脑后。他坐在那儿,背影如小山一般岿然不动。

此刻,最好不要吭声,不要问话,不要有任何举动。兰阇习惯性的告诫自己。

毡合再次陷入寂静,女儿喘着粗气的呼吸声逐渐变得清晰。襁褓中,她的小脸通红,小嘴微张着,隔一会儿便猛地抽泣一下,沾满血污的小小身体也随之抽搐。

兰阇的心也在女儿的搐动中揪成一团,她不时解开衣襟给女儿喂奶,可似乎下咽令婴儿感到痛苦,她抗拒进食,以踢腾、哭闹和吐奶来反抗。昨晚可怕的血浴疗法后,女儿不仅没有一丝一毫的恢复,反而眼见着越来越虚弱了,连反抗吃奶的力气也在慢慢消失。兰阇只能不停地用**汁濡湿她的双唇,徒劳的希望保持住她的体力。

兰阇又抬头看了一眼坐在那束光中她的汗王、她的丈夫,多么希望他能转过头看一眼她们,然后开口问女儿的病情,这样她就能匍匐在他脚边,吻他的靴子,吻他的手,请求他、哀求他,救救他们可怜的小莲姬,她才不满两岁啊……她笑起时多么可爱啊,好像季节都凝固了,眉眼中都是春天……

她不能有任何引导或干涉他做决定的行为和言语,这是他们结婚时的约定——“不要干涉朝事,不要干扰我的想法,不要反对我的任何决定,才能做我牙帐的女人,才能成为我阿那瓌的可敦。”三年前,那个头戴金狼冠、刚行完登基典礼的年轻可汗望着她,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对她说。

他害怕再被女人操纵,害怕再被人嘲笑是跪**的羊羔……她明白他痛苦的根源,也明白他的志向,更知道他其实不如自己深爱他那样深爱自己,他对任何女人,都报以偏见、怀疑和轻视。他娶她的原因,更多地是藉此向自己的母亲、柔然可贺敦宣战!但没办法,谁让她那么死心塌地的爱上了他呢?

“大天神在上,北海女神乌玛依为我作证,我郁久闾兰阇,只做阿那瓌熊皮被中的女人,只做阿那瓌儿女的母亲,只以阿那瓌的眼睛、嘴和心为指引!”她看着那双心机深沉的狼眼,看着那张即使得到梦寐以求的汗位依然不动声色的冷静面容,心底燃烧着愿意为他而灼伤自己的热望。

他们是同姓郁久闾、不同分支的表兄妹,她同他一起在驴背草原长大,幼时曾在一张卧榻上睡过觉、一张毡垫上吃过饭,在木末城内玩过躲藏追逐的游戏。早在春心萌动时,她便对这位神情阴郁的二王子,产生了一种难以名状的爱意。在他遭父汗冷落悲伤时,她会纵马悄悄跟在他驰骤的马后;在他和太子丑奴打架受伤后,她会为他包扎止血;在他狩猎带回狼子时,她大胆地第一个走上前去,拉住他青马的长鬃,用崇拜的目光送上少女的爱慕。

“柔然可汗世代出自郁久闾氏,柔然可敦世代出自俟吕邻氏,两大氏族之间的联姻从北海水开始流淌、从燕然山归属了柔然人起,就从未中断过!难道你要打破十五代的传统?!”

得知一向听话乖顺的儿子竟然拒绝了自己为他安排的婚事——娶前任汗王丑奴的遗孀地万为妻。要知道这位新娘不仅姓俟吕邻,还是神的代言人,是有着魅惑手段的女萨满!一向高傲的可贺敦露出不可置信的愕然表情。

“并流的水也有岔道,并生的树也有分支,我违背了郁久闾和俟吕邻之间古老的盟约,只为柔然联盟更长久的统一,只为柔然的名号不因内部的罅隙而分裂!”阿那瓌冷冷地回答道。

不仅如此,当晚,阿那瓌还放任狼子咬断了俟吕邻地万的脖子,然后不顾母亲和一众俟吕邻贵族的反对,迎娶了她郁久闾兰阇为可敦。这一做法,不仅打破了柔然古老的传统,还第一次公然挑衅了以他母亲为首的俟吕邻氏族的尊严和权威。

仅凭这一点,兰阇便有充分的理由让自己深信:她即使不是阿那瓌最爱的女人,也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兰阇的父亲薛罗浑是阿那瓌之兄、丑奴可汗生前最信任的臣子,一直对俟吕邻一族的专权跋扈和扩张夺权的野心感到忧心忡忡。因为两大氏族的内斗,致使国家变乱频生,原本是柔然奴隶的高车部趁机反叛,公然夺取领土和牧地,挑衅领主的权威,柔然联盟陷于崩乱的境地。丑奴可汗虽然勇武,一度大败高车,并取下杀父仇人高车王弥俄突的人头,却终是刚愎自用,落个兵败被亲母弑杀的结局。

薛罗浑本来很瞧不起由母亲扶持为汗的阿那瓌,在阿那瓌前来求婚那天,听他说完真实心意后,当即让母亲在碗中斟满奶酒,举杯道:“我的汗王,你的誓言,是我这个心里虽有雄鹰远飞的志向、马蹄却已蹒跚难行的老头子,临死前听到的最动听的话语!”

说完父亲喝下奶酒,又深深地施了一礼,指着阿兄说:“邓叔子,从今以后,阿那瓌就是你的汗王,你要忠心耿耿的追随他,做他的狼爪,全力护卫他的安全;做他的利箭,毫不犹豫地射向他的敌人!”又对兰阇说:“兰阇,从今以后,阿那瓌就是你的汗王,你要成为他的白鹿,为他生育出真正的狼子,使郁久闾家族重新人丁兴旺,使漠北草原上不同姓氏的部众永远奉柔然为号!”

阿那瓌,会成为柔然伟大的复兴之王!兰阇坚信阿父的话,也坚信阿哥的追随。所以,当时兰阇的回答无比坚决,现在,她也不后悔这个回答。

但自从生了孩子后,兰阇惊讶的发现,她身体里的母性竟然分走了一部分对丈夫的爱,转移到孩子身上!果真如阿妈所说,爱男人,如爱珍宝;爱孩子,如爱性命。那时,还是新嫁娘的兰阇完全不解这句话的含义,还反驳阿妈说,自己可以为阿那瓌保守女人如珍宝般的贞洁,也可以为阿那瓌豁出如盛放金莲般的性命。阿妈笑她傻,她恼阿妈不懂她的爱,直到自己做了阿妈,捧着那团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喂她吃、听她哭、看她笑,才明白了阿妈的心。

但母爱也有例外。兰阇曾不解地问阿妈,为何可贺敦会在同是亲生儿子丑奴和阿那瓌身上,倾注了两种完全不同的情感——可怕的恨和可怕的爱?信佛的阿妈叹口气说:“夫妻间、母子间也有因果缘分,既有善缘,也有恶缘,可贺敦与伏图可汗的夫妻缘本来就浅,与丑奴之间的母子缘,更因此变为恶缘……”

阿妈说,可贺敦本是前任豆仑可汗的妻子,豆仑死后嫁给其弟伏图可汗,生了三个儿子丑奴、阿那瓌、塔寒,丑奴是头胎子。怀丑奴时,可贺敦四肢枯瘦,肚子却硕大无朋,几乎不能走路。临产时,三天三夜未能生产,催生石都快被她攥碎了。当时的大萨满说,她身体里藏着魔鬼,将她在地上拖来拖去,不停地用恶毒的话语诅咒她、用马鞭狠狠地抽打她,直到她恹恹一息时,黑胖的婴儿才以倒生的方式娩出,硬生生将母亲的**撕开一指多长的血口……虚弱的母亲浑身震颤,厌恶地看了一眼哭嚎的婴儿,恨恨地叫了一声:“丑奴!”便昏死过去。

然而生产后,痛苦并没有完结,之后降临在可贺敦身上的,是夺去无数女人性命的产褥热——高热、昏迷、**溃烂、疼痛……虽然最终保住了性命,曾有草原第一美人之称的可贺敦,双颊不再丰美如浆果,腰肢不再挺拔如白杨,从此视亲生子丑奴为魔鬼的化身,从不亲近他,还拒绝给他哺**。

阿妈说,可贺敦和伏图可汗的夫妻关系一向不睦,对伏图可汗宠幸年轻小妾的行为更是心怀嫉恨。伏图可汗没有亲弟弟,所以十分重视培养长子丑奴,可贺敦便对丑奴更加仇视,独宠顺产而生的次子阿那瓌。甚至给他哺**至八岁,直到伏图可汗出面干预,斥责可贺敦要将草原雄鹰喂养成跪**的羊羔,才给阿那瓌断了奶。

所以,有了这样的恶因,才有了可贺敦不惜弑杀丑奴、只为将阿那瓌扶上汗位的恶果,也在郁久闾贵族和俟吕邻贵族间,埋下了敌对的种子。也导致那场祸患来得完全猝不及防,贵族之间各自为阵,阿那瓌毫无防备,坐上汗位才十五天,还没来得及施展才能,就不得不像失去了方向的孤雁般开始流亡……

羁留洛阳三年,好不容易捱到上国愿意助兵,踏上北返路。从这些日子情形看,归途应是不太顺利。阿那瓌的叔父婆罗门平息了那场内乱,自立为可汗,当然不愿迎接丈夫回归。虽说魏国派到燕然山的使者还未回来,但兰阇听到过阿那瓌与阿哥的对话,他们暗中派往燕然山各部的斥候带回各部长老的消息:郁久闾部认为阿那瓌是被母亲宠坏的孩子,没有能力做草原雄主;俟吕邻部认为阿那瓌对俟吕邻心怀恶意,有意破坏两姓之间的盟约,也不信任他。

滞留北境的这些日子里,丈夫日日眉头紧锁,脸似坚冰,对生病的女儿视而不见,也情有可原。虽说为王者就必须舍弃儿女情长,不过兰阇私下觉得,丈夫的冷酷性情,倒是完美地承袭了他的母亲可贺敦……

到洛阳半年后,他们接到漠北传来的消息:可贺敦死于在那晚的内乱中,被一众郁久闾贵族用刀剁成了肉泥,死状惨烈。当时,从小就被送到高昌做养子、几乎未受过母亲照拂的塔寒听后泣不成声,丈夫却依然不悲不喜,面无表情。

兰阇知道,阿那瓌其实从小就痛恨母亲对他的掌控,只是得不到父汗的喜爱,才一直伪装成母亲听话的儿子,在母亲为他扫清掉通往汗位的一切障碍后,方显露真实情感。阿那瓌在安享母爱的同时,也在心里深藏起对母亲的轻视,这大概也是王者与生俱来的天赋吧!阿那瓌从小就善于判断眼前的形势,在利弊之间取舍,然后掩藏起真实想法,从不让语言、脸色和眼神泄漏自己内心的秘密。

那天,一向了解丈夫的兰阇也感到一丝心寒,毕竟可贺敦把全部的爱都给了次子,却连他一滴泪也没得到,而且恐怕至死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最爱的儿子竟会最恨自己?被自己弑杀的那个儿子却在临死前含泪叫“阿妈……”

兰阇在洛阳生下莲姬,虽然遗憾头胎不是丈夫想要的男孩,但在经历了可怕的生产苦痛将孩子抱入怀中的那一刻,她便知道她将爱孩子如生命!她坚信自己会向阿妈一样,绝不会有偏爱,以后大天神给她的每个孩子,都将分去她的一部分生命!所以,如果女儿莲姬夭折于北境,兰阇依然能遵守新婚时的承诺,但因此生命残缺的她,还能不能一如既往的深爱着丈夫,她就不知道了……

有那么一刻,她决心打破他定下的破规矩,冲到他面前质问他:为什么对女儿不闻不问?狼子的施法根本救不了女儿,他应该让人到镇上找大夫!那个汉人将军表示愿意请人来救治女儿,还请她们离开简陋的毡合去镇上驿馆居住,他为什么不同意?!

但就在这些话即将脱口而出时,兰阇还是忍住了,没忍住的,是无声滚落的泪。咽下流进嘴角的咸涩泪水后,兰阇便停止了哭泣。草原女人、柔然女人、阿那瓌的女人,是不流泪的。

幸好这时,阿哥邓叔子也掀开帐帘走了进来。兰阇这才松了口气,她不忍把生病的女儿放下,便一手抱着莲姬,挺着五个月的孕肚,走到毡合正中的火撑子前,取水烧茶。

“他竟然咬了我一口!这天煞的野兽——哎呦!疼!”“活该!谁让你拿走他的宝贝,你不知那狼子最恨人逗他,小心晚上被剥皮!”在吵吵嚷嚷中,乙居伐和登注埃利兄弟俩也跟着邓叔子前后脚进了毡帐。

“不逗他?不逗他他能乖乖听命进笼子!你看他那双狼眼,你看他那獠牙——大天神在上,刚才他就差点剥了我的皮!”落座后,乙居伐边**着受伤的手指,嘴里依然唠叨个不停。

邓叔子走上前试了试莲姬的额头,脸色更凝重了,他默默看了眼妹妹,然后以严肃的语气向阿那瓌告诫:“大汗,莲姬还在发烧!”

“他把那僧祗户的脖子都快咬断了!还咬死了一匹马、一头牛和整整十二只羊!那一地的血都流成河了,啧啧——”一向杀人不眨眼的登注埃利竟然也露出嫌弃的表情,“小公主竟一点没有好转么?”

“或许是他的神力变弱了,只要还在魏国的土地上,咱们的力量都会变弱!大天神来了也受不了啊!”乙居伐嘟囔着抱怨道:“洛阳的夏天简直太可怕了,咱们没活活热融化了,真是奇迹!”

“快闭嘴吧!”邓叔子斥道:“你们是俳优小丑么?现在不是耍嘴的时候!”他看向坐榻正中的阿那瓌。

在邓叔子的注视下,阿那瓌从一直的沉默中抬起眼皮,面无表情地环视了一下三人。他的目光不怒自威,毡房内顿时安静下来。

“邓叔子,你知道我对你的信任超过了对自己的亲弟弟,你也听到了我在杨钧面前说下的话:‘小女虽生在异国,却是我阿那瓌的女儿,是草原人的女儿,她若不能适应迁徙的生活,不能住在移动的毡帐,便是因此而死,也是大天神的授意!’”

说着,他接过兰阇递过的茶碗,也注意到妻子的手在微微颤抖,像是要让她彻底死心一般,他突然将一碗茶全泼到地上,厉声说:“没人能收回泼出去的水,我阿那瓌也收不回说出去的话!”

“何况我还欠了他杨钧的人情——”他瞪着充血的眼睛咬牙切齿道:“说什么‘好在是僧祗户,赔钱安抚便是了,若伤害镇民,必将缉拿凶犯抵命’——你们说,难道让我把哇哇木交出去抵命么!”

邓叔子无言以对,只是神情复杂的伏下身,向着阿那瓌深施一礼,以示服从。

阿那瓌抬了下手,表示接受,然后便站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他终于还是止住了脚步,转过身来,这是他自进门与妻子有过一瞬短暂的目光接触后,第一次用正眼看自己的可敦。

如果他能走过来,抱一下孩子……不,哪怕就看一眼他们的小莲姬,她都能原谅他……兰阇抱紧女儿,颤抖地期待着。

但没有,依然是那副又冷又硬的口吻:“大天神在上,兰阇,相信我,我阿那瓌必将夺回属于我的东西,我们的儿子绝不能再降生在异国的土地!他是受大天神庇护的王者之子,他要生在燕然山、长在驴背草原,他必须成为真正的柔然之狼!”说完,甩开帐帘走了出去。乙居伐和登注埃利也紧随他离开毡房。

邓叔子看着妹妹久未梳理过的蓬乱褐发,一身被血污的邋遢锦袍,以往秀美的面容憔悴不堪,唇紧抿着,牙用力的地方印出血痕,渗出血丝。他想安慰她,又不知什么话能使一个母亲破碎的心好受些……他不忍看她,也不忍再看那饱受病痛折磨的婴孩,叹口气,也匆匆走了。

大天神在上……

兰阇木然地低着头,心里充满绝望:自始至终,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自己奄奄一息的女儿啊……

大天神啊,这就是你选中的王么?他为何如此冷酷?为何你听不到我的召唤?为何你不救救你的孩子?我的女儿难道不是柔然的女儿么?难道——难道那个俟吕邻地万、那个巫女,真的是你的代言人?我取代了她的位置,你因而记恨我,向我的女儿降下苦难和病痛么?!

“不,地万施行的是巫术!”兰阇听见自己不由自主的叫出声:“她不是真正的萨满、不是圣女,她是巫女,她不能召唤来祖先的魂灵,她是恶魔,她是与恶魔沟通的使者,她会给部落带来灾难!”

兰阇边嚷着边将头埋进女儿的襁褓,女儿身上尚存有浓烈的血腥味,她想到昨晚狼子施行的可怕血浴巫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身为草原女人,兰阇能纵马骑射,却厌恶猎杀和流血。父亲说她性格太软,哥哥笑她心眼太慈,还说她前身一定是一只母鹿,除了青草,没有伤害过任何东西。信佛的阿妈则说她天生慈悲——慈悲?慈悲有错么?女人和母亲的慈悲有错么?现在谁能发发慈悲,救救我的孩子!

想着想着,无形无影的大天神,突然幻化成一张散发着淡金色光芒的巨大面孔,并且眉眼越来越清晰地浮现在兰阇眼前——眉目低垂,嘴角带笑,于天窗投下的光芒中温和地俯视着她,同时变幻显现出淡然、坚忍、庄严、智慧、欣悦、陶然等种种不同的优美法相,他眼中流露出的无限神色,正是慈悲!

佛陀!这是指引!兰阇忙把女儿包好放在床榻上,然后学着记忆中阿妈的样子,交脚趺坐好,双手在胸前合十,虔诚的闭上眼,念起听来的生僻佛号:“天上的阿弥陀佛,你以慈悲之光普照于我,也请以慈悲之光护佑我的女儿吧!如果我念诵佛陀的称号,能让她转危为安,那我郁久闾兰阇,将一生做佛陀的信徒……”

不知过了多久,她似乎被什么声音惊到,忙睁开眼,这才意识到大概自己太累了,竟在祈祷时昏昏然睡着了。毡帐内已麻黑一片,帐外似乎也听不到可怕的风声了,暗黑的寂默中,她愣了一小会儿,猛地反应过来,立刻发疯似的在榻上摸索,终于探到襁褓、还有那小小的身体。她手指颤抖地触动着——还好,身体还是绵软的……胸口还有起伏,唇上还有鼻息,这才瘫倒在一旁,重重地舒了口气。

“兰阇!”帐外,传来阿哥的声音,“我带了人来!他说能治好莲姬的病!”

帐门掀开,兰阇吃惊地发现,邓叔子竟领了一位托钵僧走了进来。那沙门穿着一件破破烂烂不辩颜色的百衲衣,光着头,一脸笑嘻嘻、乐呵呵好像对何事都不畏惧的模样,手上还托着一盏光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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