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活捉孟知祥

第二天，五月初四，孟知祥与赵廷隐会师，他便命令赵廷隐统兵进攻梓州。董璋的主力两万多士兵全在这里了，孟知祥认为董璋死定了，赵廷隐的东进就是要把董璋的地盘全抢过来。

想着整个蜀地马上就都落到自己手里了，孟知祥做了一番布置后，一放松，他感觉身心俱疲。孟知祥认为没什么事了，就想回成都休息一下。所以他就带着少数随从，悠哉悠哉地回来了。

但这时，王凡已经包围成都了。成都周边的客户全跟着反了，在王凡不知道的情况下，新都县的县城已经被造反的客户给控制了。

孟知祥不知道这种情况，他是在傍晚走的，还没走到新都县，天已经黑了，他准备穿过新都县直接回成都，那里知道在县城前就被客户自发组织的农民武装给围住了。

客户们以为是哪里逃出来的大户，准备抓起来拷问财物。哪知孟知祥的随从随然人很少，但除了马车的马夫，其他都是他的牙兵，这可是他最精锐的士兵。这些士兵非常警觉，本来是在马车两边行走的，看到围上来的一大群火把，纷纷拔刀出来，手持盾牌，护住马车。

客户们一看，这大户的家丁还有盔甲，看起来身手不错，肯定有不少钱财，哪还等什么啊，冲上去干死他！

这些农民武装大多衣衫褴褛，手持棍棒锄头一类的工具作为武器，有一部分手里有镰刀一类的作为利器，只有少量的人有刀矛一类的制式武器，这都是从县城里缴获的。

这些农民是最底层的客户，全是文盲，否则看到写着“孟”字的大旗，也大致知道马车里是谁了。

所以，这些客户就像生化危机里的丧尸，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孟知祥的护卫里面有两名弓手，连连发箭，射倒了好几人，但其他人不管不顾，纷纷冲了上去，一时间喊杀声震天，双方打成一片。

孟知祥的牙兵非常强悍，技战术水平很高，客户们冲到近前的纷纷被杀死，而牙兵只有两个倒下。这两个倒霉蛋，是被挤不进去的人从外面扔的石头砸中头部的。客户们被砍死一批，后面一批又涌上来。他们没什么战术技能，就是直愣愣地冲上去，然后一顿乱棍砸下去。这对牙兵们基本没什么威胁。在体力允许的情况下，基本上是送人头。但马车比较大，而牙兵们并不多，孟知祥原来只是想回成都休息一下，在自己的地盘上，跟本没带两个人。这些牙兵总共只有十二个人，防了三面，最前面的四匹马就没法防了。客户们原来就是上来抢东西的，一冲上来就砍坏了马的缰绳和挽具，跟上来的人就把马抢走了。马车夫吓得抖成一团。原来有马堵在正面，牙兵们只防了三面，现在马没了，马车的正面必须防守，有两个忠心耿耿的牙兵忙跑过来，接连砍倒了好几个客户，守住了正面。这下马车正面和后面各有两人防守，侧面各有四人防守，完全没漏洞了。

客户们连续涌上前去，但除了不断地倒下去变成尸体，这“大户”没有像本地的那些地主一样跪地求饶，而这些“家丁”也没有一哄而散，他们反而像猛兽一样，不断地吞食着生命。看着邻居、侄儿、大叔等亲朋好友纷纷倒下，客户们胆怯了，退缩了。他们虽然混身恶臭，眼里也充满了对财富的渴望，但他们毕竟不是僵尸，他们有自己的意识，他们和所有的智慧生命一样，也怕死。他们慢慢后退，但又舍不得离开，就把马车远远地围住，谁也不敢上了，只是在那里干吼。

牙兵们也累坏了，虽然他们一直在杀人，但杀人了累啊。刚才敌人不断涌上来，精神高度集中，现在敌人退开了一点点，他们也纷纷靠在车边喘气。

这时孟知祥也伸出头来看了一下，对牙兵们说：“不用怕，这里出了乱子，成都和汉州很快会派兵过来的。再坚持一会儿，脱险后，尔等都重重有赏。”然后他又不动声色地回到了车里。他自己知道，汉州的大军，已经被他派出去追击董璋和抢董璋的地盘了；而成都？原来他以为这些人是那个摇摆不定了李肇派来的袭挠部队，但一看这些人全是老百姓，就知道肯定是资州的民乱乱到这边了。看来高敬柔失败了，高敬柔可是一员虎将，他居然失败了，而这民乱又到了新都，看来成都是凶多吉少了。

孟知祥刚才说话只是稳住护卫的牙兵们。现在他们可是他唯一的依靠。孟知祥现在心里可是叫苦不跌：不就是有点不舒服吗？在汉州休息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回成都？还只带这么少的卫队？！大意啊！！好在这些农民战斗力太弱，暂时没有危险。成都和汉州都指望不上，现在孟知祥就指望这帮泥腿子知难而退，他好赶紧回汉州，然后趁着这些胸无大志，也没什么谋略的泥腿子没反应过来，赶紧收完董璋地盘，接着发大军平叛！这帮泥腿子，都闹到成都来了，会是又一个黄巢吗？又一个黄巢也不怕，黄巢不是占了长安就势力大衰，接着就被一步步迅速剿灭吗？这个西蜀版的黄巢，现在看样子占了成都，但又能怎么样，除了抢些钱财，还能做什么大事？只要能顺利脱身，就一定能剿灭这些泥腿子。

不过，孟知祥希望这些泥腿子知难而退，是不可能的。怎么可能退走？死了那么多兄弟，而且这狗大户明显有很多钱，能让钱这么白白溜走吗？农民武装看起来一眼望不到头，不知道有多少。虽然装备差，但人多啊！虽然都没什么文化，但三个臭屁匠还能顶个诸葛亮呢，这么多人，好歹也能商量出一些办法来。

最初这些人商量用威吓的办法，叫几个嗓门大的去吼，说什么这里有多少条好汉，你要再不投降，就全部砍死之类的。但这招不好用，明明是你们被人家砍死不少好吧，人家除了最开始没反应过来，有两个着了道，后来就没什么损失了，除了马以外，这边什么便宜都没占到。就这么僵持着，有一些自以为力大无穷的，又去冲了几回，结果除了增加一些尸体，什么都没捞着。到了快半夜，忽然成都方向一声巨响。这时有人提议，光头贼打成都，不如去成都请些光头贼来，到时候打下这狗大户，分点财物给他们，这样就很快拿下这硬茬子了。但这一提议马上遭到了反对，说光头贼是猛龙过江，从资州一直杀过来，要是他们把这大户打下来，独吞了钱财，我们了干不过光头贼啊？接一来一伙大小头目就吵成了一锅，最后来是一个德高望众的老头儿出来，力主请光头贼。这老头精明得很，他直接指出，光头贼实力很强，温江双流的老百姓都归顺了他们，而成都看样子马上就打下来了，到时候他们往新都开过来，我们还不是要归顺，与其将来被动归顺，还不如现在请进来。再说了，我们也全是靠光头贼的威风在吃大户，如果光头贼真来了，咱们这大户也就吃得更踏实了不是？还有，现在孟节帅正和董节帅正在汉州一带打仗，他们不管谁打赢了，从汉州南下，我们也挡不住啊，还得靠光头贼！而且这大户看起来家丁武功很高，搞不好是北边孟大人或董太尉手下大将的家属，这要是老拿不下来，万一北边知道了，大军南下，咱们还不都得玩儿完？！

大家都觉得老头儿说得有道理，就派出几个腿脚麻利的小伙子，去成都搬救兵，临走时，老头儿反复叮嘱，见到了光头贼，一定要称义军，千万别叫错了。而且要把这边说得很凶，说是围住了孟大王的一支军队，我们死伤惨重，打不动，眼看不行了，请大军火速支援！

小伙子们纷纷称记住了，匆匆上路。成都一带是成都平原，在多山的西南地区，是一块难得的平地。所以虽然是夜路，走起来也很快。在天回镇，他们碰到了在这里整合成都起义民众的江胜天和鑫哥。鑫哥听说江胜天要在成都周边整合新起事的义军，想到多半会碰到不少地主恶霸，所以就屁颠屁颠地跑来给江胜天当保镖。二人一听是孟知祥的军队，大吃一惊，担心围城部队遭到袭击。这时其时成都已经大体拿下了，但他们这里还没得到消息。这哥俩儿连忙带着一个排，匆匆赶过去，临走时派人送出给成都城北送去消息，说是可能有敌军来袭，要他们作好准备，并要他们马上派两个连过来支援。

赶到地点，看到围住的是一辆马车，护卫也就十来个人，他们才知道信息有误。他们带来的这个些人里有几支火枪，但枪法好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江胜天的警卫员秦胜地，另一个就是鑫哥。秦胜地是个神枪手。在训练时，是少数的几个在射程内几乎百发百中的人。由于江胜天的工作危险性比较大，他又和江胜天关系很好，所以就成了江胜天的专职警卫员。鑫哥的枪法虽然没有秦胜地那么夸张，但也是比较出色的了。江胜天说：“开两枪，吓唬一下他们！”

秦胜地举起火枪，只听“嘭”地一声，孟知祥的一名牙兵的脑袋，突然像烂西瓜一样裂开，扑通一声栽倒在地。鑫哥接着开枪，又是“嘭”地一声，另一名牙兵脑袋烂了，倒在地上。二人再接过另外战士递来的火枪，准备再开枪。但这时，孟知祥的牙兵们受不了了。他们纷纷跪倒在地，高呼：“不要杀我们，我们投降，车上是大王，请不要加害我们大王！”孟知祥原本还想等这些泥腿子退走，但左等右等就这些人就是不退，中间还送了几波人头。后来在车帘缝里看到带了几个带三角帽的人，红色上衣黑色裤子，非常整齐，也非常古怪，他从没见过这种军队，当时就觉得大事不好。接着就是那些人用一根奇怪的管子，不知道的，只听“乒、乓”两声响，自己的精锐牙兵就死了两个。孟知祥的大脑当是就当机了，这是什么巫术，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时他的牙兵投降了，立即把他给卖了。这种叛主行为，其实在五代十国是很常见的。唐朝后期节度使权力膨胀，成为实际的诸侯，跟着就是节度使和各级将领，为了控制军队，也为了保命，就开始全力培养自己的亲兵，让这些最忠诚自己的亲兵成为手里实力最强的精兵。这些精兵后来就被称为牙兵。节度使有很大的权力，但要培根牙兵耗费也很巨大，这就使他们不可能在其他军队上下多少功夫。结果就造成了牙兵数量很少，但战斗力强，而普通士兵数量众多，但战力奇差的形势。从而使得牙兵个个骄横无比，飞扬拔扈，甚至节度使的废立，也由牙兵决定。而牙兵也由最忠诚的亲兵，变成了天下的主宰，所谓的骄兵悍将，说的就是他们，而他们的忠诚度，也变成了零。谁势大靠谁。要是原来的主将失势，他们也会毫无顾虑地换掉他，或投靠敌人。今天河北一带的魏博节度使，在唐朝中后期一直到后梁，都是由牙兵控制，**政府一直没有什么办法，而那里的节度使，也如坐在火山上一般。

所以在这种大环境下，孟知祥的牙兵卖他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仅仅顺带请求敌人不要加害而已。

江胜天也大吃一惊。一看车上的孟字大旗，不但旗帜很大，而且上面好像有龙的图案。他觉得可能真是捉住了孟知祥。战士们控制住了俘虏，鑫哥跳上车，一只手一个，拖下来两个人。一人是吓得昏倒在车上的车夫，另一人约有五六十岁，方脸，皮肤白净，胡须有五寸来长，身穿一件黄色的龙袍，气度不凡。只是现在眼神有涣散，明显是被吓坏了。

在西川一带，敢穿龙袍的，也只有孟知祥一人了。

江胜天和鑫哥高兴坏了，他们叫人绑好孟知祥，找来马匹，快速押往成都。他们给这些新都的农民武装一句话，叫他们往天回镇去，先接受整编，这次立了大功，义军会有很大的奖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