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纠 结

俊彦去了哪？以至于山崎龟暂时放弃了抓捕罗老板的行动。

他又去了湖南。为什么说“又”呢。一他前不久才刚去过湖南；二非他所愿。

一九四一年年末最后的一天，下午快下班了，佐佐木突然找到俊彦，说老俊彦想请他和优子吃顿饭。他以为老俊彦是想以一种非正式的会面认下优子这个准儿媳，他才不想如他所愿呢，遂跟佐佐木说，优子有些怵老俊彦，她就免了。

佐佐木是自然记得优子第一次见到老俊彦时那副惊恐的模样的，也就不勉强，便说那你是一定要去的，已经在“红房子”订了座。这时，俊彦仍没当回事。自老俊彦来到南京后，“父子俩”还没一起吃过饭，这些天俩人连见面的机会都极少，虽在一栋楼里。

到了“红房子”，第一眼看到老俊彦，发现他好像又老了些，也难怪，他操心的事太多了。

“市政府袭击事件”发生当晚，在老俊彦的坐镇指挥下，貌似打了一场大胜仗，但在随之连夜召开的紧急会议上，老俊彦铁青着一张脸，分别责问山崎龟和今野吾，有关催眠剂的消息是如何走漏出去的。

这个会，俊彦没有参加，因他并未参战，是健田汰课长第二天早上告诉他的，说老俊彦限令山崎龟务必于他从湖南返回之前彻底查清楚。这个会一直开到凌晨3时才结束，以老俊彦近七十的身体如何扛得住？

所以，小俊彦见到老俊彦的第一句话便是：“父亲，您又瘦了。”

老俊彦摸了把瘦骨嶙峋的面颊：“都不让我省心嘛，包括你。”

小俊彦便道：“这又与我何干？”

老俊彦说：“对啰，整座南京城水开了般，独你逍遥自在。”

从服务生手里接过酒瓶的佐佐木分别给二人斟上酒，对老俊彦说：“您哪，这就是苛求了，俊彦君有他自个的事，他提交的报告很得后宫淳参谋长赏识的。”

老俊彦似颇为自豪地哈哈笑了两声：“他若连这点事都办不好，就枉为俊彦……”，一眼觑见俊彦的面色一沉，他硬生生将“家族的男人”咽了回去，改为“正雄”二字。

也因此，气氛略显得尴尬起来。

俊彦之所以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一则他知道老俊彦下面将会说出什么，二来新年之际，让他想起了自己的两位母亲。一位或许已死于面前的这个老男人之手，一位或许在夜色下翘首盼儿归，这或许就应了“每逢佳节倍思亲”那句话，他愈憎恨面前的这个老男人，就愈发想念生他和养他的两位母亲。

不明就里的佐佐木不知哪儿出了岔子，但他必须得圆这个场啊，遂起身再次往老俊彦和小俊彦的酒杯里斟了酒，分别祝福老俊彦身体健康小俊彦仕途发达。

不想搞得太僵的俊彦亦只得回了一句，祝新年快乐，但气氛如何也是回不去了。

就在“父子俩”勉强应付完这顿晚宴老俊彦用餐巾抹着嘴时，他突然就对俊彦说了。

“你若在这里没什么事，就跟我去一趟湖南吧，现在那儿比这儿重要，你的情报网会给我提供一些帮助。”

俊彦无法回绝。老俊彦无非两个目的，一是出于某种策略性的保护。这世上现在惟有他知道武汉会战后俊彦探亲逾期三天未归的真正原因，也深知叶子怀疑他不是没有道理的，在他深陷“调查门”之际，让他远离漩涡中心，保护他也即保全他自己。二来把他放在身边便于考察。俊彦究竟是否中方卧底，于公于私他务必得谋求一个结论，以便拿出应对之策。

1月1日中午，皇室观摩团的专机落地湖南岳阳机场。此时，战区指挥官第11军军长阿南惟几已将他的指挥所前提到了榔梨市，发动了对长沙的攻击。临行，阿南惟几留下了话，欢迎皇室观摩团的莅临，至于慰问劳军，待他拿下长沙后举杯共庆。

老俊彦请示皇太子和皇三叔，皇太子不干了，我来就是鼓舞士气的，你打下长沙我再过去还有何意义，何况我还没见识过真实的战争场面呢，正好。皇三叔也是这个意见，这可是一项利国利民影响整个世界的政治任务。他就问了老俊彦一个问题，能否保证皇太子的安全。老俊彦又怎会说不，事实也的确如此。

是夜，老俊彦在佐佐木的陪同下视察皇室观摩团下榻的岳阳南城布防。下达了宵禁令的整个城区犹如一座死城，无人员走动，无声音喧哗，月光下唯有林立的枪刺闪着寒光，偶尔几声狗吠搅动着夜的寂静。

一路走来，老俊彦一直默默不语眉头深锁。跟了他多年的佐佐木自然明了他的心思，静夜难耐，他终于忍不住发声了。

“老师，一切尚好，您为何愁眉不展？”

“问得好，那你以为我为何忧心？”老俊彦又岂不知他是何居心。

“莫非为着俊彦君？”

“那你就是明知故问了？我问你，以你的观察，正雄到底有没有问题？必须说实话。”

“两个字，没有。”

“那山崎龟为何揪着他不放？”

“据我所知，问题倒并非出现在他身上，而是冢本的助手叶子，包括冢本也认为，这一切皆因叶子的无端妄测。”

“是吗？我倒认为你这个观点有失偏颇。若没有山崎龟的背后支持，一个小小的中尉又哪来的能量前后两次深入本土暗查正雄，仅仅因为他涉嫌‘乐高事件’，这掀起的浪未免大了些吧？”

“可事实是两次叶子均铩羽而归，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你跑题了。不要因为你跟正雄关系好或他是我儿，不愿涉及核心。”老俊彦停下了脚步用略带怪责的目光看着佐佐木。

“您所谓的核心不过是叶子建立在虚妄基础之上的某个伪命题，不屑一顾。且叶子这次回来，调查也已然终止了。”佐佐木貌似坦诚道。

除却死去的藤也，和叶子本人，他是那个比较接近或许真实内幕的人，但在老俊彦面前，他不可能触及过深。

前面出现一片树林，是南城与北城的的交界处，布防不甚严密，佐佐木建议返回。

“今晚月色好，难得清静，再走走。”老俊彦似乎兴致很高。

“冷啊。”

“我不觉得，你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