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发枪

虽然没有勋章，但是也发了证书，证明郑红在清剿敌人的过程中智斗伪县长，以一人之力抓获十几人。

郑红在绍雨玲的帮助下读懂了证书上写的字，那一次也是她第一次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

红军在长征，不能逗留太久，第三天就起程了。

出县城后红军一路向西北行军。

根拒侦察人员报告，滇军就跟在后面不到五里的路程，最近的一次就是在县城，红军这边出城，滇军那边进城，但是对方并不想打，又不敢抗命，双方就这样一直保持着接触。

必须想办法甩开这条跟屁虫。

红军也不想和滇军结死仇，于是把目光瞄向了金沙江。

江是要渡的，问题是反动白军不可能让他们顺顺利利渡江，渡江的地点必须选好，不为敌人所注意，又要出奇不意。

郑红从来走过这么远的路，即新奇又兴奋，她一点儿也没觉得赶路有多辛苦，平时在山里爬上爬下也是很消耗体力的，此时正是她一腔热血的融入革命的大好时光，怎么会感觉到累呢？

“前百就是鹤庆，滇西北最繁荣的县城。”绍雨玲说。

郑红一直很奇怪，这位指导员比那些大户人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还要秀气，可是却什么都知道。

“你去过？”郑红问。

绍雨玲摇摇头。

“那你怎么知道？”

“看书呀。”

“书里还有这个？”

绍雨玲笑而不语。

我以后也要看书，郑红暗暗发誓，可是自己才学了几个字，什么时候才能看书呢？

红军先前部队抵达鹤庆的时候，介于宾川县的前车之鉴，鹤庆的地方武装没敢负隅顽抗，还未交火，就四散而逃，红军也没打算抓俘虏，很顺利的进了县城。

也许是红军早已在滇西声名大噪，也许是因为鹤庆是市井商人云集的地方，总之到了这里不仅没费一枪一弹占领了县城，还缴获了大量敌方物资。

“发枪了发枪了啊。”

装备多了就有了剩余，这些平时做宣传和医护的女兵也配发了枪支。

一直想有一支枪的郑红领到了平生第一支枪的的时候顿时傻眼了。

“连长，这是什么枪啊，怎么这么长？”

郑丽珍拿过来，熟练的拉开枪栓，借着光向枪膛里看了看，很失望地说：“老套筒，膛线都快磨平了，这是谁发的枪？糊弄我们妇女同志呢？”

负责带头领枪的正是艾巧儿，她慌忙摇摇头说：“连长，你可不要去哦，发枪的那个干部凶得狠。”

这句话反而激起了郑丽珍的争强好胜心，她把盒子枪往腰间一挎，说道：“走，我倒要看看他有多狠。”

女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好奇心战胜了一切，悄声无息地跟在郑丽珍身后。

县城的中心是钟鼓楼，这里有不少红军战士正在换装，一位大胡子军官负责发枪工作。

这位大胡子军官身材高大，左腮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看起来十分凶恶，怪不得一向能说会道的艾巧儿也怕得不敢与之理论。

“这位同志你贵姓。”郑丽珍丝毫不惧，叉着腰迎面问道。

这位大胡子军官双目一瞪，宛如铜铃，声音也瓮声瓮气的怕人：“你要干什么？”

“我就是想问问你，凭什么给我们特务连发的全是破枪？”

“女人又不能打仗，要枪干什么？”

“谁说女人不能打仗？花木兰是不是女人？梁红玉是不是女人？往近了说还有革命先驱秋瑾，还有我们红二军团特务连！”

郑丽珍针锋相对，竟然在气势上压过了大胡子军官。

女战士们听得兴奋，直拍掌叫好。

大胡子军官觉得自己可能说不过对方，干脆一言不发，反正你说什么我也不给你发好枪。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县城的路上传来马蹄声，一位骑白马的红军干部由远及近。

艾巧儿眼尖，一眼认出那是郑连长的丈夫，红军团长方清河，于是连忙招手喊道：“方团长，方团长，你快过来给评评理，方……”

跳着脚的艾巧儿被郑丽珍瞪了一眼，这才把舌头吞了回去。

方清河刚刚视察前沿布置回来，见到这种情况翻身下马，对着大胡子军官说道：“老赵，你这是做什么呢？怎么和妇女同志斗起嘴来了？”

大胡子军官这才说：“我可什么都没说，是你家那口子没完没了。”

方清河又把目光落在郑丽珍身上，似乎在询问。

两人一直很有默契，这一次失效了，郑丽珍根本不理他，对着那位叫老赵的军官说道：“赵同志，我想你是不是戴有色眼镜看人了？瞧不起我们妇女？”

老赵连忙摇摇头：“我哪有，不过女人就该干女人的事儿，发枪已经可以了，干嘛还要跟前线战士抢好枪，你们也用不上。”

郑丽珍不服气了，干净利落地抽出盒子枪说：“谁说用不上？要不咱们比比枪法？”

老赵苦笑着说：“比什么枪法呀，谁不知道你郑大姐枪法好，可是枪法再好首长们也不会派女兵上前线的，所以好枪给你们没用。”

郑红气不过对方的语气，跳了出来说：“谁说我们用不上？在宾川的时候要是手里有枪，我的好姐妹也不会死了。”

说着，她的眼泪就那么自然而然的流下来了。

看起来凶凶的大胡子似乎很害怕女人流眼泪，一下子慌了。

见到大胡子军官露出这一面，艾巧儿不怕了，莞尔一笑计上心来，跳出来说：“你知道她是谁吗？她就是空手抓了伪县长的大功臣，当时要是有枪她还会用那种伎俩吗？多悬呐？咱们女兵要拿起枪来自己保护自己。”

“对！自己保护自己……”

艾巧儿一挑唆，特务连的女兵们群情激愤。

老赵看看方清河，两手一摊，苦笑起来。

方清河只好出来主持，他笑道：“不是还有十几支法国枪吗？那枪和咱们队伍上的制式枪口径不一样，子弹得不到补充，我看可以分给女兵连。”

老赵思索了一下后点点头，这也是最好的办法了。

就这样，女兵连几乎人手领了一支枪。

女兵们兴高彩烈的抬枪的抬枪，抬子弹的抬子弹。

郑红抬着一箱子弹从大胡子军官身前走过时，只听得瓮里瓮气一声对她说道：“小英雄，别乱玩枪，这枪容易走火儿。”

郑红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也就没有作答。

于是，人生第一支枪转眼就变成了人生第二支枪，那支老筒套迅速退伍了。

抗着枪上街做宣传的特务连女兵们可威风了，她们结着队唱着红军的歌儿。

如绍雨玲所说，鹤庆果然是个繁华之地，这里的商贾不怕红军，还不断向红军兜售商品。

一间间店铺和五花八门的商品把郑红的眼睛看花了，她想不到世间还有这么多好玩的东西，在这个容易记忆烦忧的年龄，挎着枪，享受着路人另眼相看的目光，郑红只觉得当兵真好。

“别美了，枪发给你了，看看你的字写得怎么样吧。”

一面已经刷得粉白的墙上，绍雨玲把粉刷递给郑红：“你写一条标语，就是昨天我教过你的那个。”

“哎。”

郑红欣然答应。

按照绍雨铃教的旧式写法，从右向左写下：“紅軍是工農自己的軍隊”

她的字歪歪扭扭得实在有些不像话，“农”字还由于字体太复杂遗忘写了错白字。

不过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写标语，绍雨玲也不打算太严苛，说不上满不满意，点点头走了。

就在郑红欣赏自己的“杰做”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她。

“阿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