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快板

金沙江大拐弯处确实适宜渡江，这些沉船解决了大问题。

为了把船捞出来，红军动员开明士绅，协助捞船，并在各渡口找料修补，与此同时寻找船工帮助红军开船渡江。

这节骨眼上，女兵特务连忙完了宣传又忙筹粮，直到全部撤出古城，奔赴石鼓镇。

郑红已经是第二次来到石鼓镇了，看着渡口修船忙，她们又开始了第二轮宣传。

有女兵加入，也算是红军一大特色，看得镇民们很是新鲜。

“河边大树根连根，红军百姓心连心。天上的星星跟月亮，跟着红军求解放，对天上的星星跟月亮，跟着红军求解放。”

杨英怕是女兵连里最让郑红嫉妒的才女了，仅次于指导员绍雨玲的那种才女，她随口编得顺口溜都朗朗上口。

每每杨英出手总能吸引大批百姓围观，这一手上连指导员也甘拜下风。

百姓们听不懂指导员口中的革命大道理，但是对快板加顺口溜却情有独钟。

“我们不拉夫，不欺负穷苦人，帮红军渡河有报酬。”杨英说完快板儿，连忙把目的告知群众。

看着这姑娘活泼可爱，真就有不少做渡船的艄公举手报了名。

“哎，教教我呗。”

郑红拉扯着杨英说道。

杨英似乎很小气，强行挣脱开郑红的拉扯道：“现在哪里有时间，你有学快板的功夫还不如多刷两条标语。”

这似乎又说到郑红痛处了，她才加入红军几天啊，字认得不多，上次刷的那条标语还有错别字，让同志们好一阵笑话。

“不教就不教，有什么了不起的。”郑红低下声，自言自语。

“谁惹你生气了。”

自从与郑红成功的动员了一名战士参军，艾巧儿就与郑红格外的亲，见她面色有异心里也猜中了七八分。

“没……没谁……”郑红不想破坏同志间友谊，方才也是随口嘟囔，没想给人听。

“想学快板儿呀，等什么时候与主力红军会师了，你让文工团的人教你，杨英也是和文工团的人学的。”艾巧儿一语道破郑红的心事。

“哦。”郑红恍然大悟，文工团这三个字她记住了。

“别生杨英的气，她也挺可怜的，她父母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为了养活她弟弟，硬是把她给卖了，她又是个不服软的，趁人家看守不严，逃了出来，红军解救她的时候，正被人按在地下打呢，当时那个伤呀……”

杨英原名杨盼弟，弟弟盼到了，父母也翻脸不认她了，四块大洋就把她卖了人家，红军长征路过被解救那天艾巧儿是亲眼所见。

杨英是后改的名字，她想做英雄。

这位女英雄身上有着湘妹子的美，也有湘妹子的辣。

被出卖的经历让她的自我保护意识极强，即使在特务连，她也是最不合群的那个，但是她打快板儿是真好，当时有一位主力红军掉队的文工团战士被二军团解救，养伤的时候由杨英照顾，就这样她学会了打快板儿，还能编出顺口溜来，不得不说很有天赋。

“那位文工团战士呢？”郑红好奇地问。

“当时伤得太重，跟不上队伍，就留在当地老乡家了。”艾巧儿说。

“哦。”郑红有些失落，不过她很快就释然了，自己要学的东西太多了，最重要的打枪和识字还没学会呢，打快板儿嘛，可以延后一点学。

打定了主意后，她倒有些同情杨英，自己的爹娘虽然是半强迫的逼自己嫁人，但并没有卖自己呀，真是的，天底下怎么会有那样的爹娘？

船工们在“乒乒乓乓”的修船，红军也在做着渡江前最后的休整。

高层首长在研究行军路线问题，下面的各基层连队则在教导进藏区的知识。

前面有**红军过藏区的一些基本经验，红二六军团也做了一部分总结，下发给各连做总指导，以防和藏人发生冲突。

“一是尊重藏民的宗教信仰，保护寺院。二是严守纪律、筹措物资一律实行现金交易，公平买卖。主要是这两条，还有一些细节。”指导员绍雨玲把开会传达的精神转述给战士。

郑丽珍补充道：“藏民信佛，很有多禁忌你们要注意。”

“都是什么呀？”郑红好奇的问，她知道有很多民族和汉人的生活习惯不一样，山里面也是，有时会发生冲突。

“我听说啊，藏人都有刀的，一言不合就要砍人头的。”艾巧儿这个大喇叭又开始广播了。

郑丽珍不悦的训斥道：“道听途说作不得真，你别在这儿把大伙儿都误导了。”

艾巧儿吐了吐舌头缩着脖子不敢再言语。

“具体细节让指导员给你们说。”

绍雨玲还是一副温吞如水的样子，抿了抿嘴唇说道：“我知道的也不多，都是书里写的，大家可以借鉴。”

说着，绍雨玲普及了一些常识，比如不能随意碰寺院的东西，路上遇到玛尼石只能往上叠，不能拆，水洼里的鱼不能吃，不能碰藏的人头……

郑红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听着指导员的陈述一愣一愣的，她那个小脑袋里怎么装了这么多东西？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她说是书里教的，书里的东西真多呀。

嗯，一定要快点学会识字，这样就能读书了。

两天后，红军凑齐了七只木船和十几只竹筏准备渡江了。

江边。

郑丽珍左等右等没看到绍雨玲，有些焦急地自言自语：“马上就要渡江了，这个节骨眼儿她去哪儿了？”

徘徊了两步，郑丽珍对郑红说道：“你去把指导员找回来。”

“是，保证完成任务。”郑红已经能很娴熟的掌握军令对答了，也很容易的分辨出哪些是命令，哪些是正常的对话。

她一溜烟地向石鼓镇里跑去。

女红军很少，也很容易打听，一下子就找到了正在刷标语的指导员绍雨玲，站在她旁边的正是那位快板打得很溜的杨英。

“报告指导员，连长找你回去。”郑红扛着枪打了个立正。

绍雨玲见她姿势还算标准，笑道：“行啊，郑大姐没少教你呀。”

“报告指导员，这是我应该做的。”

“好啦好啦，别那么一本正经了，我这儿暂时没命令，你来给我看看，咱们写哪条标语好。”

原来绍雨玲和杨英正为选择哪条标语而发愁。

“誓死收复全国失地？不行不行，在祥云的时候就用过了。”绍雨玲在这选词方面很是慎重。

“不如写上反对国民党的卖国政策？”杨英在一旁建议。

“国民党里也有好人，不能一杆子全打倒。”绍雨玲皱着眉头思索着。

郑红看着她们的样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全连最厉害的两大才女在这里，虽然现在的郑红算不上目不识丁，但是也算得上斗大的字不识一筐。

绍雨玲和杨英还在讨论，郑红却想着想着突然笑出声儿来。

“你笑什么呢？”绍雨玲瞪大了眼睛问。

郑红知道自己刚才起一件好玩儿的事，竟然走神到笑出声来。

“没什么……”郑红吐了吐舌头。

“是不是想到什么了？有好点子就说，我又不是**者，怕什么？”绍雨玲哪怕是劝人也有那么一股子高高在上的味道。

郑红憋着笑说：“我刚才想到，要是写上这么一条，肯定把追兵气坏了。”

“哪一条？”绍雨玲和杨英异口同声问道。

“跟屁虫我们走啦，你们吃屁去吧。嘻嘻嘻……”说着这么糙的话，郑红自己都不好意思笑了。

绍雨玲和杨英面面相觑，突然，杨英有了灵感，说道：“指导员你看这么写行不行？”

“来时接到宣威城，走时送到石鼓镇，费心费心，请回请回！”

“好！”绍雨玲拍着巴掌说，就这样。

杨英接过板刷开始书写。

绍雨玲微笑的看着郑红，第一次发出由衷的赞叹：“没想到你的小脑袋还挺好使，以后的文化课我亲自督促，要是偷懒可别怪我不客气。”

“嘿嘿……”

郑红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