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围棋计划

兰峪阻击战后，为了增强根据地防卫力量，梁二牛担任了重新组建的警卫排排长，这样王东升营长手上、才算掌握了一支机动部队，马晋宁被任命为侦察班班长。

鉴于八路军晋原独立营所处位置的重要性，所面对环境的复杂性，所面临的困难多样性，为了更好的应对日的扫荡和围剿，更好发展这个敌后根据地，上级领导决定，以晋原独立营为主、成立晋原军分区，王东升任军分区司令员、徐东浩为政委、刘忠信为军分区《农工工作部》部长，首阳县长由原来的副县长接任，辖区仍为曲阳县、首阳县、泰谷县及周边山区。

虽然独立营升格为军分区，但是由于根据地尚在初创期、活动空间受限，所辖部队还是以晋原独立营为主，辅以各县民兵组织。

这是根据晋原军分区独特的环境决定的，晋原军分区所在区域、靠近省会这样的大城市，是日军重点防守的地域，整个晋原军分区处于日伪军的重重包围中，由于日军、伪军在此重兵集聚，当地群众的负担很重，如果晋原军分区扩编、会增加当地群众的负担。

上级决定，晋原军分区已经招收、培养的后备兵员，全部送到主力部队。

晋原军分区与根据地群众紧密结合，在民兵的配合下、采取灵活机动的游击战，使日军对被侵略地区的管理、仅限于县城以上的各个要点，广大农村地区都是八路军、游击队的天下。

每当粮食成熟的时节，晋原军分区主力部队、配合各区民兵游击队（区小队），帮助农民抢收粮食，使得日军不仅不能以战养战，还不得不从东北、河北等地，给这里的日军调配军用物资和部分粮食。

日军驻防晋原地区的是独立混成第400旅团，面对晋原军分区的灵活多变的游击战术，不得不把重兵布防在正太铁路沿线，即便如此也时不时要遭受八路军破击战、袭扰战的打击。

马晋宁就参加了对卢家庄火车站的袭扰战，迫使正太铁路不得不停运了35个小时，这对严重依赖快速机动作战、依赖铁路运输军用物资的日军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如何应对八路军的游击战，让独立混成第400旅团上下伤透了脑筋，一个叫冈崎峪真的参谋想出一条毒计，当时叫“围棋计划”，类似于后来被日军全面推行的“囚笼政策”。

冈崎峪真受到围棋的启发，他的计划书里面也充满了一些围棋术语，围棋计划的要点如下：

首先是根据八路军已经建成的小块根据地，用“大模样战术”建一个更大的包围圈，将八路军围困后、用重兵进行扫荡战，如果不具备相应的兵力、物资，则取其它战术；

使用“侵消战术”来防止对方阵营扩大，把对方的活动空间、限制在自己能承受的范围内，具体做法就是在八路军活动比较频繁的地区，设置重兵堡垒（实际操作过程中，降低为碉楼、老乡们戏称为“炮楼”，其实，这也就是欺负八路军没有火炮），限制八路军的活动空间，抓住战机实施“攻击战术”、消灭八路军；

“围歼战术”利用现有正太铁路、形成一条封锁线，把晋原地区的八路军分成两半，充分利用公路交通便捷的条件，集中优势兵力围歼其中一部分八路军；

“腾挪战术”的运用，以前一直是八路军处于灵活机动的主动地位，就是因为日军有太多的坛坛罐罐要保护，第400混编旅团这种二线部队的总兵力和机动能力有限，才会捉襟见肘，第一是加强对八路军的侦查，攻其必救，其二是广布陷阱，引诱八路军来攻，第400旅团要要成立一支能快速机动的预备队；

“弃子战术”，把一些不重要的乡镇全部交给皇协军，广派眼线、暗探，一旦八路军攻打这些乡镇，日军快速反包围八路军；

“争先战术”，把堡垒由点连线、以线围面，把八路军困在一个个独立的狭小区域，主动权就会落入日军手中、可以集中力量逐一消灭；

“以静待动战术”，当堡垒建到一定数量时，不但会极大地压缩八路军的活动，不甘心被围困的八路军就会主动进攻日军堡垒，日军堡垒修建的间隔不能太远，当一处受到攻击时，附近几个堡垒的日军可以迅速增援、消灭进攻的八路军。

在此基础上，第400混编旅团参谋课拿出了一套围困晋原八路军的计划、并开始实施。

日军以老百姓的家人、财产安全来威胁群众，免费给日军修建碉楼、挖掘封锁沟、修建封锁墙，并不断从平原往山区延伸，妄图把八路军与人民群众割裂开来，使八路军失去依托。

从日军开始在交通要道修建第一座碉堡开始，晋原军分区就高度重视这个问题，马晋宁受命去首阳县城，打探日军的战略意图。

已经成为预备党员的马晋宁再次化装成买山货的老乡，孤身前往首阳县，之所以只派他一个人前往，主要还是为了保护地下党的同志，由于通讯手段匮乏，只能派人前往、跟地下党的同志冒险接头，这种情况下，知道的人当然是越少越好。

马晋宁这次还是住到了《晋升客栈》，但是这种情报王茂源是不可能探听到的，马晋宁这次要接头的、是上次苏维埃见过的人，原首阳县中学的副校长、现在赋闲在家关德均，他的身份特殊、可以接触到一些日伪官员。

但是，这种军事方面的消息、关德均也缺乏信息来源，接上头后，他也只能让马晋宁回客栈等他的通知。

从关德均那里出来后，马晋宁特意绕了一个大圈子，确认没有人跟踪后，他来到《墨缘书斋》，兵荒马乱的、来买书的人很少，一个伙计坐在条案后面打盹，马晋宁一边假装浏览书籍，一边观察书店内的情况。

唯一一个看书的年轻人也走了，伙计几乎是伏案而眠，马晋宁迅速在靠近角落的最下层，找到那本日文版的《万叶集》，查看四周、确认没有人看到自己，然后迅速把刘忠信交给他的、一个用招贴画制作的“书签”塞进书中。

做完这一切，马晋宁继续浏览了一会儿书籍，然后买了最便宜的一方墨、这个等会儿就要用到，徐政委让马晋宁兼任军分区的文化教员，这个回去后也能用得上，本来他还想买一支毛笔的，后来决定、明天来取东西的时候再买，这样不容易被人怀疑。

走出《墨缘书斋》，马晋宁背靠在墙上又待了一会儿，趁人不注意，他用那方墨、在墙上画了一个特殊的符号，这是刘忠信告诉他的联络方式，地下党的同志，看到这个标记，就知道《万叶集》中有情报。

马晋宁想到一边等着看看，有没有人来取情报，如果没有，他还要不要继续等下去？

犹豫了一下，马晋宁还是回客栈去了，刘忠信特别交代过，地下党同志的身份都是严格保密的，把关德均、王茂源的身份告诉给马晋宁，也是万不得已的事情，马晋宁个人认为、这也说明他们的身份、没有取“书签”的那位同志重要。

回到客栈虽然安全，但却百无聊赖，马晋宁决定到首阳县火车站去转转，在王茂源的掩护下，马晋宁化装成拾荒的流浪者，从后门离开、孤身往首阳火车站走去。

首阳火车站经停的客车并不多，不过它有一个很大的货场，不需要进到火车站里面，在外面就能看到货场在装卸什么货物。

马晋宁远远地看到货场苦力、正在日军监视下卸货，那种牛皮纸袋装的东西，马晋宁知道、那就是洋灰，库房前停着整整4个闷罐火车皮、车厢里都是洋灰？

马晋宁找到一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蹲在那里观察卸货。。。。。。没错，这四车皮装的全部都是洋灰！

直到鬼子和装卸工都走了、库房前昏暗的白炽灯也熄灭了，马晋宁才伸展着麻木的双腿站起来，此刻已经是夜里八点多了，饿着肚子的马晋宁匆匆往客栈赶去，他还得到后门“卸妆”后、才能进去填饱肚子。

第二天一大早，马晋宁在客栈喝了一碗杂粮粥，就着急忙慌的赶往《墨缘书斋》，他假装路过，发现自己昨天留的标记还在那里，说明地下党同志或者是还没取走那个书签，或者是还没有把情报送回来。

马晋宁不禁有些焦虑，如果是还没取走书签，那他很可能还得在首阳县城多待一天。

马晋宁决定再去首阳火车站那边看看。

这次马晋宁来到火车站的另一侧，这边有座不高的小山丘，马晋宁曾经参加过一次袭扰战、在这里跟日军战斗过，虽然现在日军拉上了铁丝网，但这难不住八路军侦察兵，他很轻松就扒拉开一个口子，借着灌木丛的掩护、绕到前面，他可以在这里、从侧面观察昨天那座仓库的情况。

火车站里面驻守着两个分队的日本兵，他们是铁道守备队的，跟驻守寿阳县的鬼子中队没有隶属关系。

马晋宁等了很长时间，才有一台卡车开进货场，苦力在鬼子的监督下，开始把昨天运到的洋灰搬上汽车。

从苦力放下洋灰袋的情况看，卡车并不是空车，下面应该是已经装了很多砖头，这个情况很符合之前得到的情报，伪军在首阳县北面新建了一座粘土砖场，看来也是给建设碉楼配套的。

建一座碉楼、就专门建一个烧砖场？

马晋宁想不通其中关节，他决定回去一定要把自己看到的情况汇报给军分区领导。

遥望离去的卡车，确实是开往建设碉楼方向的，那个碉楼是建在一个三岔路口的，距离县城只有不到五公里。

日军居然只派了一个司机和两个押车的鬼子，负责运输这些青砖和水泥？

马晋宁的心思有些活泛了。

小心的从山丘上退出来，马晋宁绕道返回《墨缘书斋》，他惊喜的发现，他画的符号旁边，有人也画了一个符号，虽然这个符号看起来就像很随意的划了一条直线，但是，这条线却真的不简单，它是地下党同志通知马晋宁去取情报的暗语。

马晋宁又逛了半条街后，才拐回《墨缘书斋》，确认没有危险后，取出了夹在《万叶集》中的新书签。

又看了一会儿书，买了一支最便宜的羊毫后，马晋宁才离开《墨缘书斋》。

回到《晋升客栈》，取了行李，马晋宁跟王茂源结算了店钱，然后就离开首阳县城了。

回军分区是要经过鬼子正在修建的碉楼的，鬼子的碉楼就建在马路旁边，如果建好，就扼守住了这个可以直通首阳、泰谷、曲阳三县的交通枢纽，军分区就被一分为三了，走山路往来的话，时间要增加一倍都不止。

马晋宁见碉楼的地基已经建好，碉楼已经建了快半人高了，两个日本军官通过翻译官、在指挥一群伪军修建碉楼。

这个情况让马晋宁感到很奇怪，以前日军修工事、搞建筑，都是通过伪军和汉奸，逼迫人民群众给他们做免费劳役的，这次怎么变成让伪军来干活了呢？

马晋宁放慢了脚步，翻译官的几句话引起他的警惕。

“你们再把昨天毛栗太君说的配比重复一遍。”翻译官冲着伪军喊道。

“砌墙的配比是1：5。5，外立面保护层是1：2。5！”其中一个伪军答道。

“呦西！大大的好！”被称为毛栗太君的日本鬼子说道。

走的再慢，马晋宁还是很快离开了碉楼工地范围，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了，很远的山坡上有位老乡在放羊，马晋宁向他走了过去。

通过攀谈，马晋宁从老乡口中得知，这两个日军和翻译官，好像是来指挥伪军建碉楼的，他们每天大概九点左右到工地，中午有专人从城里给他们送午餐，那些修建碉楼的伪军，则是有一个火头兵给他们在现场煮饭吃。

大概下午四点左右，首阳县城会派一辆车过来，把这些日本人和翻译官接回城，那些修碉楼的伪军，就住在碉楼工地附近的简易帐篷里。

了解了这些情况后，马晋宁不禁加快了脚步，必须尽快赶回去汇报这些情况。

回到军分区，把情报交给刘忠信后，马晋宁又把自己侦查到的情况，全部汇报给王司令和徐政委，并建议袭击日军的运输车。

王司令让马晋宁先回去休息，他们跟刘忠信开会研究后再说。

地下党同志的情报，虽然不是敌人《围棋计划》的全部内容，但基本把日军计划在周边、建设围棋网格的布局情况汇报明白了。

三岔路口的碉楼，只是日本鬼子的样板工程，日本人的目的是要用这个碉楼的建设，培养一批会钢筋混凝土建设的工头，最可恶的是，这些工头是由伪军来做，随后日军将由点及面、把碉楼连成网，想把八路军困死在这些“围棋格子”中。

敌情很严重，但，军分区一时想不出破解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