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开战（4）

杜子骏说：“放心吧，我只是看一下能不能修。”

人们全都扭头看向郭振山，郭振山一边打量着杜子骏，一边威胁道：“你要是给我搞坏了，小心送你去见阎王！”

他的手下听后，连忙收走刺刀和子弹。

杜子骏心里早已有底，他接过一支步枪先拉动枪栓上空膛，然后扣动扳机确认真的滑机；再接过另一支调转枪口举起来，眯眼从准星到标尺确认枪管真的有些歪；紧接着，他麻利地将两支步枪拆解，把因枪管歪可能炸膛的那支步枪的枪机，换到另一支因滑机容易走火的枪上。

最终，他把重新组装好的步枪递给郭振山说：“至少有一支可以用了。”

郭振山大喜道：“还是识文断字人的有脑子。”

手下们看杜子骏的眼神都变了，高兴地附和道：“那是那是。”

数天后的傍晚，崔三、刘双利回来了。

崔三说：“听说前天在平型关一带打起来了，阵仗不小。”

他所说的“前天”是9月21日，即日寇向平型关防线发起攻势的首日。不过，紧急赶到的八路军第115师取得大捷是在后天，即9月25日。

郭振山问：“有多远？”

刘双利说：“一百多里地，不走大道的话还能近一些。”

郭振山说：“那好，明天就过去。”

崔三说：“还是连夜走吧，我总觉得被人盯上了，何况在这里待的时间有点长，也该挪窝了。”

郭振山说：“那就吃完晚饭马上走。”

一夜无话，郭振山在天已渐亮时下令宿营，人们刚躺下就听周边似乎有动静，紧接着上方传来喝声：“郭振山，你跑不了了，把枪留下就绕你一条狗命。”周边有人随声附和，明显是在告知郭振山被包围了。

郭振山拉动枪栓说：“胡长顺，你要是有胆就下来拿。”

杜子骏没想到胡长顺竟然跟踪而至，而且还带来了帮手，他不由懊恼自己手欠给郭振山修好了枪。

胡长顺缓和语气道：“郭振山，我这次回来是拉杆子抗日，你要是入伙的话，咱们还是好兄弟。”

郭振山回道：“老子也在抗日，你下来磕三个响头，我就让你入伙。”

胡长顺骂道：“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弟兄们，动手吧！”

话音未落，20多块石头从不同方向飞下来。

胡长顺担心伤到杜子骏，同时另有打算，他又喊道，“下面的人听着，这次没瞄着你们砸，下次就不一定了，识相的就赶紧走，我只跟郭振山对话。”

其实，双方人马多数互相认识，很难真的拼杀起来，因此分化瓦解就成为最佳手段。

郭振山当然清楚己方的处境，他与崔三交换眼色后，大喝道：“弟兄们，拼了！”几乎同时他抬手就是一枪，随即俯身顺山坡而下，崔三拉起杜子骏紧跟不舍，那些手下尾随狂奔。

犹如猎物奔逃反会激起狮子的捕杀野性，胡长顺带来的人嗷嗷叫着不断投掷石块，虽然大部被树枝阻挡或投偏，但仍有被砸到的，郭振山等人在奔逃中散开躲避，杜子骏趁机甩脱崔三钻进树丛。

崔三喊道：“别让那小子跑了，只要有他在手就好办！”

杜子骏只得拼尽全力奔跑，也不知跑了多远，猛然发现对面山下有一条大路，只要有路就能有救，否则即便不被对方抓住，也会困死在大山中，他鼓起最后的力气下山。

“嘘，嘘！”

杜子骏驻足循声望去，只见草丛中探出一人正在摆手，头上的军帽让他意识到有军情，并按照示意迅速卧倒，那名士兵眼见如此标准的动作，不由露出诧异的表情，随即重新隐入草丛。杜子骏悄然爬到士兵身旁，只见左袖臂章有“八路”二字。

此时是9月24日，八路军番号在一个月前才正式颁布，又在9月11日更名为第十八集团军，因此，杜子骏并不清楚自己巧遇了曾经的红军，更没意识到将见证什么。

要知道，日寇认为可以顺利占领华北平原，便将太原确定为控制中国北方的战略重心，并集中优势兵力分三路夹击。

对于中方而言，太原以东的防御重点是正太铁路，因此，八路军第129师进驻娘子关阻击石家庄来敌；太原以北的防御中心是忻口，由此，第115师、第120师分别东进平型关迎击平津来敌、北上雁门关对阵大同来敌。

只说驰援平型关的第115师，为了阻断日寇从河北到山西的通道，派出独立团至冀晋两省交界，也是涞源、灵丘两县交界的驿马岭，并派出直属骑兵营至唐县倒马关。

杜子骏目前所在正是驿马岭，他透过草丛看到十几名日军骑兵悠然而来，显然战局的顺利推进且此地已是后方，让他们在骄横之下放松了警惕，随着枪声骤起当即毙命2人，其余调转马头落荒而逃。

要知道，八路军第115师取得平型关大捷是在第二天，即1937年9月25日7时开打，因此，24日的驿马岭之战被视为八路军北上抗日第一枪。另据史料，该师直属骑兵营于23日在唐县倒马关与敌交战，副营长李钟奇（代营长，开国少将）曾在保定育德中学就读。

杜子骏兴奋地跟随冲下山坡，在打扫战场时，战士们兴高采烈地交谈，杜子骏一句都听不懂，只因第115师独立团的前身是红一军团第一师，不是堪称而是绝对属于主力部队，为了防备蒋介石出于私利将该部调走，便在第115师的正式编制外设置独立团，该团官兵绝大多数是历经长征的南方人，另有在东渡黄河前补入的200余名陕西富平县新兵，此外还有河北乃至保定人。

那是第115师东渡黄河后，在山西侯马县火车站准备乘车时，有几名保定易县青年学生加入独立团，并随队参加了平型关战役，其中的高良玉（改名高粮）后来成为晋察冀军区三纵八旅第73团政委，又转任军区政治部特派战地记者，1947年解放石家庄时，在主攻团团长、政委先后牺牲的情况下，他临危授命指挥突破敌军防线，并在枪林弹雨中拍下“突入敌军部”照片；在1948年平津战役时，他又拍下“活捉守敌司令陈长捷”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