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德洛宾之鼠

翟玲玲半蹲在齐腰深的草丛里，远处是哗啦啦的刚果河，一群鳄鱼在河滩上晒太阳。

黎作鹏骑着骡子一晃一晃的来到她跟前。

“怎么不过河？”。

翟玲玲站起身，露出光溜溜的大腿。这一路遍地的荆棘，长裤子都给刮得就剩腰下面一截，看着就像超短裙。不敢出来见人。

黎作鹏说谁也不比谁差，要不是自己骑在驴背上，裤子后面被磨破了老大一块，半个屁股露在外面。

直到天完全黑了，女兵们纷纷走出灌木丛。

翟玲玲点了一下人数，卫生队152个人，还有15个指挥司的女孩。河边有恐龙挡道，哈利洛娃用手榴弹吓唬它们。手榴弹扔完了，就用枪打。河对面的人这才打信号，让这边乘船过河。

翟玲玲带12个女兵在后面做收容队。除了野猫一队队绿幽幽的眼睛，只有后方时不时传来A0攻击力的嘶吼。天际线出现些红通通的光点，那是炮火在天空中绽放。

“敌人怎么追的这么紧。”

杨帆的车迟到了。

罗科索夫斯基和长友濠提前到了德洛宾，这个身处大陆腹地的城镇。

至5月18日，杨帆轰轰烈烈的大卢城保卫战，以雷乌斯占领城市告终。

逃到德洛宾的东非军，士兵和军官失了魂一样的走在街上。他们弯着腰走路，迈步的时候小心翼翼。往往可以盯着一个地方看好久，又仿佛着了魔一样飞跑起来。看到吃的就扑上去，抓着就往嘴里塞。

可能这就是经历过战阵的人，突然回到了喧嚣的城市，面对繁华的景象那种不适应。

他们不渴，也不饿。唯独心里窝火。

李顺馨和王沥曼也到了德洛宾，她们第一时间是抱在一起痛苦。几日的担惊受怕都没了，剩下的就是委屈。找到指挥司问夏灼去向。指挥司却回答，不该问的不要问。

茨利耶夫胳膊夹着个面包，走进一个茅草屋子。夏灼两只胳膊瘫痪了一样的垂着，两只手摊放在桌面，自然地蜷缩着。

“胳膊还没知觉？”茨利耶夫问看门的人。

“反正她一动不动的，不让我们碰她，整天。”

“你们打死的那个迷彩人，身份查实是阿美力卡的军情官，赶紧去领赏。”

茨利耶夫把面包拍在屋里桌上。这种东非人制作的木薯面包，质地十分的坚硬，夏灼光靠自己就饿死了。夏灼眼睛离不开眼前这个人。自己在开罗就是被他抓的，心里对他一直有很深阴影。东非指挥司，此人行踪神神秘秘，每次出现却让所有人都提心吊胆。人们称呼他是“死神”，一出现就有人被抓。这次不会是自己吧？

“你去开同学会。”

夏灼没有听错。她眼前的茨利耶夫，一直在想办法把面包切成片。

血战刚刚结束，就要开同学会，不怕造成影响吗？

但是茨利耶夫斩钉截铁，丢给她一份材料，上面是南极洲来东非的太学生名单，去掉黑框里面的名字，还有不少。

“知道王树培和钱丛桢吗？”茨利耶夫往嘴里塞了一小片木薯，满满的咀嚼。

夏灼摇摇头。

“你就不能说几句话吗？”

啊？

能够在东非军说的上话的也就算是储蓝生、章梓亭，他俩即将来到东非指挥司担任高级参军。夏灼先在电话里命令他俩。两个人果断同意了，毕竟百位数以的同学聚会在太学的历史上并不多见。总有人毕业后莫名其妙地失踪，迁延日久，有的同学做到了部长和企业高管。高级指挥系毕业的还要顾忌到“朋党”的芥蒂。趁着此时同学的感情还没有淡。

“谁？”

电话打给姚转平的时候，接电话的人愣了一阵。

“好好好，没有问题。多难得啊，一定来一定来。”

地点在德洛宾的“小民”餐厅，2楼整个包了。听说是指挥司督师的秘书组织的聚会，太学的女生私下聊天群都炸了，这夏灼是靠上了哪个金主？各位同学纷纷报名，男同学还特意问一嘴，这个犯不犯纪律？算不算朋党？女生不管啊，基本都是秘书、通讯猿、话务猿、卫生猿。

有的人偷偷议论夏灼傍上了杨帆。

“督师取了夏灼，那她岂不是一品诰命？”

各种聊的内容，最后汇聚在一部文件里，看的茨利耶夫恶心好几天。

聚会当天，小民饭店的老板很高兴。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当兵的，还都是高级军官，用老板的话说，倍面儿。老板穿起800年没起过褶皱的缎子衣服。自己鼓捣出来一个发电机，给二楼的灯光弄的最亮。客厅的藤椅子撤了，摆上租来的昂贵沙发。塑料餐桌换成昂贵的茶几，摆上精致的工艺品。大门口有人高马大的警卫猿站岗，时间一到，女兵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各位来宾一个一个走进大门。

一辆军队常见的越野车停在路边。

姚转平按住了警卫猿，自己一个人走下车。

台阶上，夏灼新军帽的帽徽有些晃眼睛，星星在LED灯的照射下发出金光。

夏灼脸上涂抹了不知道多少粉。上衣没有一点褶皱，左胸的白布条崭新。用黑色字写着“东非百姓自治军”。深色的绿裙垂着，下面漏出一双高筒的小皮靴。

看着就像是不沾染一丝灰尘的圣女。

夏灼和姚转平握手，脸上挂起微笑。

打电话的时候，姚转平还没想起来。这么一看，还算有些印象，又觉得很熟。

“人来了多少？”

啊？突然这么一句，夏灼毫无防备。

大厅里吵吵闹闹全都是当兵的。一个东非指挥司，竟然汇聚了南极洲太学这么多毕业生。聚集在沙发上的都是女生，她们平时都用化名联系，谁也没想到，电话的另一头就是自己的同学。

刘川娇（小川）秘书

黎倩文（阿木）秘书

郭美琪（阿琪）秘书

彭雨丝（鱼刺）秘书

蔡琰琰（阿妍）秘书

东非指挥司，到纵队、师、地方官府里面的秘书，太学毕业生就占了50个。谁也未曾想到，堂堂的联盟共和国太学文学系，成了秘书培训班。

男生做官的很多，但是夏灼基本不认识，其中比较熟悉的就几个人。

储蓝生千户军户生储岩舰长的后人

姚转平千户高级指挥系来太学学习时才25岁，已经是旧港宣慰司模范师师长。曾启鹏比他大9岁，毕业回南洋游击队才当上3师师长。

章梓亭参军经济系出生在纪念“章”姓先辈的北海站。

还有三个学弟。

宋宏百户卫生系一个狠招夏灼喜欢的大眼睛男孩

常明星百户指挥系曾带南极洲电竞队参加国际比赛

卢克年参军新闻系参军卢克生的弟弟

当然了，整个同学最大的校友没有来，当然是：东非百姓自治军统帅，东非指挥司指挥使，节制大荒西洲、马达加斯加、南洋诸军务，兵部侍郎，督师，杨帆。

01督师。

“夏灼你来你来，你和督师是不是有那么？”喜欢八卦的女同学问的夏灼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夏灼一见到南洋来的3位学长，立刻想到了“人中龙凤”这个词。

储蓝生、姚转平、章梓亭，一张口就是特别正规的地球普通话。虽然没有多少俸禄，没有很高的地位和影响力，更不能一句动山河。但是他们的眉宇间总是流露出“气质”的玩意，摆在那里就给人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南极洲的官话和普通话发音差异很大，像杨帆那样语速很快的讲，听起来就像鸟语。礼部的官员，官府大员都会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并以此为荣。南极洲官话的优势主要在于好辨认，后人认得出每个字代表什么东西。至于每种物品，每种材质，能出现的颜色，都有对应的光谱和波频。但是不想普通话，经常就加很多感叹词“这个···啊，那个···是，我说·····嗯。”

“怎么没看到嫂子啊？”储蓝生被章梓亭这样一问，反而作报告的模样全无。

“听说你还去了露西亚最高军事学院，专修军队的政治工作。”

“我们那个老毛子教官说南洋人散漫，去了光擦皮鞋，练习内务了。”

气氛逐渐融洽起来后。

夏灼惊奇的发现，老同学的联系竟然异常的亲密，好像只有她一个人置身事外。他们给人的感觉，就是快要抱在一起的感觉。

男军官本来习惯性的挨个敬礼，然后握手，却被女生一一抱住。

“你富贵了不少！”

我打趣地说，陈卫家马上接上来，指着邓克海的小肚子羡慕地说：

“你们6纵单位油水多，要是别的纵队，他这点小肚腩至少得是个纵队指挥使。”

夏灼惊奇的看着储蓝生，小蔡也在旁边开口了：“你千万不要小看这一点小肚喃，不知道要多少鱼翅燕窝鲍鱼汤，外加多少山珍海味，并且要多少日积月累才可以。”

我们都笑起来，

邓克海脸有些红，他一边整理西装一边转移了大家的玩笑：“我还是喜欢坐火车，虽然火车票贵点，但是高级包箱里有洗手间，一晚上很是舒服。”

大家都笑起来，气氛显得异常的轻松。

东非战场就像是一场大洗牌，太学为各位铺就的人生轨迹，全然都不做数。现在是南极有出路，才有各位的出路。大家谈得最多的，反而关心的是那些没有消息的同年。

灯光温馨。

服务员上菜，老板的大儿子，亲自主持，上一道菜报一个菜名。这里的上流阶层喜欢模仿地球中产的精致生活，因此豪华酒店提供的是西餐。作为比较亲民的“小民”餐厅，则更多地是当地特产。

一碗50多个刚果**，味道极鲜，餐盘上有放大镜，吃起来像是吃毛豆；

诡异的刚果河干鱼，口感紧实，一股混合腥味儿与碳烤香气的食物。让人感觉自己化身为恐龙，正在吃远古的恐鱼。

而配搭这种鱼干的，必须是用本地9S压榨花生油烹调出的野菠菜浓汤（Mfumba）。

凉菜是出名了“冰糖木薯”，用酸甜来掩盖木薯那种女生汗脚的酸味道。

最丰盛的要数“红刺虫”，通体如火，背刺昂扬的虫虫。被营养学家称之为“上补”，而且非常稀有，价格不菲。

王八汤，也是刚果河一特产。

番茄、瓜、咖啡豆只能算是配餐。

唯一带有酒精的饮料，是当地特产的玉米甜啤（Munkoyo）

最后为各桌上啤酒的竟然是茨利耶夫，他穿着白色的服务员着装，似乎把什么东西丢进了桌子底下。

正常的东道主是要到处敬酒的，但是夏灼哪会啊？很快大家就自行下来敬酒，反而更加自然。男生们提到那些英勇牺牲的军官，一个接一个的痛哭流涕。

贝拉附近的大洼，驻守在当地的有10届学弟一个训练班，他们都是军户生，毕业后就要补充到东非军里面。突然澳大利亚1师第1装甲旅攻来。驻军没有重武器，只能用反坦克手雷迎击。班长高级指挥系杨士奇和带队女辅导员李红阵亡后，剩下的人在10届指挥系杨天武带领下突围。艾布拉姆斯坦克开了两炮，一炮把杨天武打的剩下一只鞋，又一炮炸伤了8个人。最后只有的10届工程系朱彩恩、言恩提两个人跑出来。

两个幸存的人和同届生抱在一起，都痛哭流涕。学长鼓掌，学弟拍着他们的后背。

场面就这样混乱的进行着。

突然有人拉着自己的衣服，夏灼回头看去，竟然是姚转平。

“对不起，我不会喝酒。”

来。

姚转平做了一个手势，带夏灼去了隔间。

一墙隔阂，声音小了很多。

姚转平打来了收音机，开始播放一首地球人的歌曲《爱情总是》歌手在里面大声吼。

夏灼诧异的看向姚转平。却听到姚转平慢慢讲起了同学的事情。08届学长王树培在东非开发公司位置上，给阿美力卡联邦提供情报。09届钱丛桢叛逃到了阿美力卡，前不久被礼部的肃反人员给逮回来。夏灼虽然比较高冷，但是钱丛桢还是知道的。那可是才华横溢的人物。钱同学在指挥系，可是独领风骚。毛绒领的黑大衣，戴着文质彬彬的眼睛，地位及形象无人可及。

没想到这“浓眉大眼”的钱丛桢也叛变了。

同学会结束，立刻有人把夏灼带到茨利耶夫面前。

“姚转平和你说了什么？你明知道那里隔音。”

“你偷听？”

不。

茨利耶夫挥了挥手。

夏灼继续回到密室。不知道自己被关的理由，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整个人就像是被放了气的气球。

密室没有时间概念。直到夏灼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来开门。

穿着军装的人走进来。

有人解开了夏灼身上的束缚。

“韩礼跑了。”

接下来的事情。一位胖胖的军官很不自在的系好自己的衣服扣子，他特别不好意思的告诉夏灼，她并没有泄露军情。反而是机要局的韩礼跑了，还带走了指挥司很多机密文件，包括东非军的编制表和详细的作战计划。

“你可以走了，夏灼同知。”胖子满脸写着不好意思。

夏灼倒下去，胖子手足无措的大喊。

“来人!”

回到杨帆身边，杨帆瞅了她一眼。

“完事了？”

夏灼点头。

“记录。”

·····

完事了，警卫猿朴成田给夏灼介绍新来的三个警卫猿：孙福宇、战挺功、靳文龙。孙福宇是一个出色的伍长，有点文化，表现的十分积极。战挺功是前杨帆近卫部队的一个排长，自己要来的。金文龙是一个神枪手，擅长使用手枪和近战兵器，入伍前是南洋一个派出所的民警。

孙福宇靠近夏灼耳朵低声告诉她，黎作鹏要下去带兵了，以后这里就夏灼最老。

怎么回事啊？

黎作鹏刚到德洛宾去吃酒，让01看着了，把桌子都给掀翻了。

夏灼愣在那里，过了半天嘴里慢慢说出了几个字

“这个孙福宇，嘴巴不严实。”

薛世能摊开了一幅字，说是杨帆一个老朋送的，上面写着“胸怀凌云志，无高不可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