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二盈教训黄财东 久娃夜访李二盈

且说二盈说服了久娃以后，一天从县城走到林家庄的时候，远远看见一位中年男子，一走一瘸，只见那人走到路边一块石头跟前，坐了下来。二盈来到跟前，看到中年男子泪流满面，裤腿赤红赤红的，渗着血迹，他疑惑地问：“你这是怎么了？一腿的血？”听了他的话，中年男子抬头望了二盈一下，不由自主地眼泪噗噗地流了下来，抽泣着哭了起来。二盈又问：“你到底怎么了，你说呀！”男子又望了他一眼，就叙说起来。

他叫燕三，手里提了个打狗棍，他路过林家庄，从黄财东门口过，门内卧着一条大黑狗跑了出来，扑到自己跟前，咬住了小腿，黄财东在门内一看，口哨一打，大黑狗跑回去了，黄财东把大门一关，不理了。

看着被咬伤流血的小腿，只好用头上的羊毛肚巾包扎了，往回走，走一阵，累了，就坐下歇一会儿。

二盈听了燕三的诉说，无名怒火直冲天门，脸上浮现出愤怒的神情问：“黄财东家住哪里？”

燕三指了一下不远处的一个大村子说：“就是那个村子，高门楼，红大门，门前有两个大石狮子的就是他家。”

二盈听了说：“你慢慢回去吧，我去给你们要点药钱。”男子听了，抬起头，看了他一下，并不认识，疑惑的目光望着他？二盈明白男子目光的意思，微微点了一下头道：“我去试一试。”

说罢，迈开双腿，二盈朝林家庄走去。

不到半个时辰，到了林家庄村，看到了高门楼，他直接迈向大门口，一推门关着，他使劲叩了叩十几下大门半尺大的金色门环，听到里边一个男人噘声噘气地喊：“谁呀！有这么打门的吗？”又听叫了一声“大黑”。

二盈听到有人来开门，担心大黑狗出门咬自己，就退到石狮子旁边。右手伸进腰里，握住关山刀。门开了，大黑狗立即向二盈扑来，只见后腿一蹬，身子一跃，站了起来，前爪子快要搭到二盈肩膀上。

这时，只见二盈右手掏出握着的关山刀，趁势猛地向大黑狗戳去，关山刀刺进了黑狗的脖子，二盈右手用力朝回一拉，黑狗立时倒下了，脖子喷出来一股血水。

主人一看来人竟敢杀他的爱犬，顿时火冒三丈，就要发作，一看二盈手握血红的关山刀，双目圆瞪，一脸杀气。眼珠一转，仔细一想，善者不来，来者不善，爱犬瞬间一刀毙命，可见来人身手不凡，火爆的气焰像泄了气的皮球蔫了下来。立即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脸上由阴转晴地皮笑肉不笑地问二盈：“客人你是？”

“我是李二盈。”黄财东一听李二盈三字，脸上颤了一下心想：“这可是个爱管闲事的硬货家伙，看来今天遇到麻烦了。”于是打招呼问：“李大侠来此处有事吗？”

二盈声音不大却带威严的口气说：“有点小事！”

“那就到屋里说吧。”说罢，伸出右手说：“请！”

二盈脚一迈，进了门，直到大厅，坐到屏风前八仙桌子旁边的太师椅上，黄财东说：“我来沏茶。”

二盈说：“不必了。”

没有等黄财东开口，二盈带着讽喻的口气说：“黄财东可是财源广进呀！。”

“这是托祖上的福啊。”黄财东喜眉笑脸地说。

黄财东前厅房，后楼房，富贵一方啊！”二盈反说一句。

“这是祖传的。”黄财东得意地说。

“这么说来，你祖上可是积德行善之人了。”二盈讽刺着说。

“正是，正是。”

“你家黑狗早晨咬了个人？”

“嗯。”

“你给他看了没？”

“没有……”

“给看病的钱没有？”

“没有。”

二盈锐利的眼光扫了一下黄财东，黄财东低下了头。又大声问：“为什么不给？”

“……”黄财东无语。黄财东脸上渗出了雾水。

二盈怒了，指着黄财东的鼻子道：“你满嘴的仁义道德，却干的是伤天害理的事情。你好残忍呀，纵狗咬了人，不闻不问，你这是积德行善吗？你这是为富不仁。你这是丧了良心，你这叫损德作恶？你说这事怎么办？”

黄财东用袄袖子擦着头上的雾水说：“我出钱给人看病。”

“出多少？”

“你说吧。”“

“我说出一万，你愿意吗？你知道看病行情，你自己说吧？”二盈道。

“我说药费估摸狗把人咬了看病得五十元吧。连误工费我给一百元，你看咋样？”

“那好，就按你说吧。”二盈说。

“钱给你。”黄财东看了二盈一眼说。

“我要你钱做什么？你亲自送给燕三。”二盈说。

“可以。”

“什么时候送？”

“明天送到。”

“如果明天送不到，我还会来，再来就不是那些了。”

“明天一定，明天一定。”黄财东满口答应着。

“那好，我等着你。”说罢，站起来，迈开大步，出了黄财东大门。

第二天，黄财东把钱送到了燕三家里，并赔罪道歉。

燕三疑惑着不敢接。黄财东说：“李二盈让我送的，你们不接，他会寻我的。”

燕三听了，回想起那天碰到的那个人，这才接了钱。

黄财东这才走了。

且说杨久娃在新村周围躲了一段时间，虽然有各位朋友保护，有吃有喝有住处。但是官兵三天一来，五天一骚扰，搜捕太急，杨久娃其间多次遇险。有一次追兵进了门，他翻后墙才得以跑脱，差点被捉走。他每天考虑着怎样躲避追捕，还要考虑今后的去向。一天晚上，睡在炕上，翻来覆去不能入眠，他突然想起了老朋友李二盈，他遇事有主见，去找他，询问一下去向，或许有所收益，考虑以后，决定去找二盈。

李二盈就是李德升，**名满盈，字子高，以字行。排行第二，人们叫他二盈，也称他为二份家。李二盈早年参加哥老会，在当地颇有影响。在辛亥革命中参加过秦陇复汉军，复汉军被裁撤以后回到家乡，手下有一帮子刀客弟兄，专门行侠仗义，抱打不平。

第二天，他早早起来，把夜里的想法告诉了主人，主人同意了。他化妆了一下，头戴一顶灰色毡礼貌，身穿长袍马褂，戴了一副黑墨镜，嘴上贴着胡须，手拄一个拐杖，看上去是一个五十来岁的商客。

他去寻好朋友李二盈去了。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步行，他到了二盈家门口，环视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就举手打了几下大门，二盈出来了，一看来人不认识，就客气地问：“客人你找谁？”

久娃小声说：“就找你，到家里再说。”然后腿一翘，进了大门，二盈莫名其妙，只好跟了进来，久娃径直进了房门，才摘了墨镜，二盈这才认出是久娃。

急忙拉住久娃的手道：“什么风把你刮来了，快坐，快坐，我给咱沏茶。”久娃坐下了，二盈倒了两杯水，给了久娃一杯，自己一杯。久娃这才撕掉嘴上的假胡须，露出了本来面目。

二盈问道：“你打死了李桢，官府通缉捉你，你跑到哪里去了，我一直为你的安全担心，但不知道你在哪里，打听了好几位朋友，他们也说不上来具体的地点。”

久娃向二盈叙述了这些天躲避的经过。

二盈说：“不论在哪里，只要安全就好，没事就好。”二人又说了躲避遇到的困难。

二盈问：“今后咋办？”

久娃道：“到你这里来，就是和你商量今后的去处？”

二盈听了说：“这好办，先住在我这里，咱们从长计议。”

久娃点了点头。二人商量着办法。

久娃就在二盈家住了下来，白天躲在家里。

二盈若出门，就把门一锁，谁也不知道久娃藏在这里。

一天晚上，二人谈得夜深了，互相问了年庚，为了今后的合作，二人愿意结为金兰之交，二盈年长，做大哥。

一连几天晚上，二人都讨论去向问题，从讨论中，久娃得知二盈有一把子哥儿弟兄，这些人与自己的志向相同，具有抱打不平，铲除邪恶的思想。是可以团结利用的一股力量。

李二盈从谈话中了解了久娃的志向，对久娃说：“有用得上哥的地方，哥一定鼎力相助，在所不辞，哥手里这些力量，到时候归你调遣。”

听了二盈一席话，久娃握住二盈的手感动地说：“多谢大哥的坦诚相告，久娃一定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来，以报大哥的知遇之恩。”

二盈又谈到一个在外县当县长的老朋友蒙先生说：“他是喝过墨水的人，肚子有东西，经的事多，见识广，懂的道理多，可以去找他，探讨一些道理，请教一些问题。”

久娃听了说：“是的，我们这些都是粗人，肚里没墨水，是应该找一个有喝过墨水的人，为我们出谋划策了。”

商量好以后，久娃打扮一番，告别二盈，去寻找蒙先生去了。

蒙先生就是蒙浚生，名发源，字浚生，亦作浚僧。少年读私塾，天资聪颖；上县学时，即名噪一方。入西安陕西高等学堂就读，逐步接受了孙中山的革命主张。清光绪三十四年（1908）“蒲城学案”爆发，在西安各界人士为死难学生原斯健举行的追悼大会上，蒙先生以“陕西高等学堂同仁”名义撰写祭文，猛烈抨击**朝政，革命热情感人至深。宣统元年（1909）加入中国同盟会，辛亥武昌起义之后，西安立即举旗响应，省城光复以后。张凤刿任中华民国军政府秦省大都督，蒙在大都督府掌管文书，大都督颁布的文告、函电等，大都出于蒙发源之手。1913年，蒙奉命出任麟游知事。

袁世凯就任中华民国大**后，下令缩编秦陇复汉军，井勿慕、胡景翼、曹印侯离开部队，张凤翙则屈于压力，倒向袁世凯，下令解散了州、县议会和省议会。不久，张凤翙被调入北京，袁世凯派其亲信陆建章为陕西将军，完全控制了陕西局势。面对复杂多变的形势，蒙先生处于苦闷、彷徨之中，可自己是个读书文人，手无缚鸡之力，深切感悟到军队在革命事业中的重要作用。正当他苦苦寻求具有领兵能战之人的时候，传闻说乡党杨久娃这个胆大的刀客杀了恶霸李桢，这可是个人才，欲结交久娃。

且说杨久娃经过几天多的行程，赶到了麟游知事公署，见到了蒙先生，蒙先生握住他的手，激动地说：“可把你盼来了。”热情地接待了他，二人彻夜的畅谈，探讨了时局与处境。

蒙先生谈到南方政府由于没有掌握武装力量，受制于军阀摆布的事实，语重心长地对久娃说：“如今这个乱世，枪杆子说了算，手里没有武力，很难以立足，要想干一番事业，必须有军队。”鼓励他联络会党刀客游侠，拉起自己的武装，创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久娃听了，感激地道：“多谢先生的为我指明道路。”

几天以后，他告别了蒙先生，他回到新村，秘密联络了结义兄弟，老少朋友，商量着起事的准备工作。

多天以后，孙镇、郭庄等地一杆子把兄弟，闻讯也陆续赶到新村，有东河川姬定娃、焦庄村孙仓浪等，他们汇聚到杨久娃躲藏地点，商量解决的办法。大家议论纷纷，提出各自的主张。

张家骏说：“老躲着不是办法，得想出路，寻找去处。”

德全说：“与其坐以待毙，束手被捉，还不如趁机起事，轰轰烈烈干它一场。”

张槖说：“说干就干，不能等待。”

姬定娃说：“夜长梦多，得赶快行动。”商量结果，大家一致同意一起闯事。

于是杨久娃领着大伙，带着集贤送的曼利夏和原始的冷兵器马刀、匕首等，先跑到离新村七八里，新村北边的芦苇坡。这里有晚清时期安徽、河南逃难的灾民，为暂时歇息，打的有土窑，有水窖，也有做饭的灶具。如今这里长满芦苇，枣刺、洋槐等树木。野兽经常出没，人迹罕至，便于隐蔽，于是他们就暂时藏于此处，等待时机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