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沈榛回京

为诸葛宪伐经洗髓的五日之后，凌虚上人传令让诸葛宪来到他以往练武的山峰，名唤“截龙峰”的地方，他今天要传给诸葛宪一些特别的东西。

虽然凌虚上人执道门牛耳，在外界道门的名头很响亮，可是他对待自己的弟子，一直都是那种严厉与柔和并重，时而放纵，时而严苛。

这些年，凌虚上人与两名弟子朝夕相处，但是作为与他们亦父亦师的长者，在必要的时候，也要注意到自己的威严。

所以在这终南山上，除了“兵器库”、“藏经阁”、弟子练武的“化云峰”、炼丹制药的“庆鸿大殿”以外，凌虚上人也有自己的专有地盘。

而这些，在终南山上都只是，最基本的道家应有布置而已，麻雀虽小，但是五脏俱全。而凌虚上人在这终南山上，作为道门领袖，一派长者，自己的地盘自然与门下弟子不在一处。

而这“截龙峰”，就是凌虚上人日常练武的地方，前一段时间，凌虚上人便是在此处看到诸葛宪是怎么样力破千斤的。

再说这截龙峰，相对于整个秦岭山脉、终南山麓来说，只是其中的一座并不是很高大的峰岭而已，但是胜在此处倒也算位置比较好，冬暖夏凉，又兼之此处的风景非常秀丽，山清水秀，也算是一个归隐大能应该待的地方了吧。

而在数百米以外，就是凌虚上人居住修养的“阆月岭”，而诸葛宪的师尊日常所需要的，一切的生活必需品，丹药、书籍、等等，在这里一应俱全。

诸葛宪在截龙峰上面没有看到他的那位师尊，便到了凌虚上人居住的阆月岭上。而走进阆月岭以后，诸葛宪好奇的到了师尊凌虚上人居住的寝居之处，先是小心翼翼的推了推门，走了进去，一进门诸葛宪就看到了大量的架子。

架子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以及大量的百家奇书，诸葛宪简单的翻了几本，就放下了。看来他这位师尊人老心不老，隐居之心并不坚定啊，要不然他的这间寝殿之中，会有那么多诸子百家的经史典籍呢？

“在南面不远处，便是我练武的地方，那里空地倒是不小，不仅能够看到日升日落，还能够让你吸收天地灵气，早日炼化体内的药力。而且那处也比较宽敞，算是为师这段时间给找的一处，让你练剑的好地方吧。”

看到诸葛宪走了进来，凌虚上人在后面叫了他一声以后，就从自己的坐垫之中拿出一本剑谱，以及一把三尺青锋长剑，撂给了他。

“是，师父！我一定不辜负师尊的期望，好好练剑的！”

诸葛宪非常宝贝的抱着这把，自己刚刚得到的青锋宝剑，以及那本略微有些发黄的古朴卷轴剑谱，向凌虚上人抱拳说了一声。

自从他经由自己的师尊伐经洗髓以后，现在残存在他体内的药力还没有完全化尽。现在的他感觉体内有使不完的劲，早就骨头痒痒了，巴不得早点开始练功！学习正统的武学了。

来到截龙峰以后，见到这处地方真够可以的，地方够宽敞，眼界望去，也算开阔。而且在这处山峰的不远处，竟然还能传来“潺潺”的水流之声。

诸葛宪闻声望去，只见百余米外的山峰之下，果然有两个数丈方圆的水潭，水潭里的水“潺潺”地向着更下方的山下流去。

这下可好，连洗澡的地方都有了！看到这里，诸葛宪的心里面更是大喜，这两个月来，因为这里地域的限制，环境的影响，他还没有好好洗过澡呢！每天身上都臭烘烘的。

不过当诸葛宪抬头看了看斜空的太阳，还是决定先行练剑比较好。

念头一起，诸葛宪看着剑谱，盯了半天之后，居然把里面的内容招式全部都给记住了，也不知这是不是上天给他的另一种恩赐。

念头转完，诸葛宪没有在截龙峰上练习，反而从山峰上慢慢的攀爬了下来，到了底下的水潭之中，举起手中长剑，向水流猛刺了过去，以此来锻炼自己用剑的力度与方向感。

“我刺！”

“我刺！”

“我刺。。。。。。”此时正值上午，太阳还算温柔，诸葛宪有动力，自然也是练得非常起劲。每一剑，他都使出自己最大的力气，刺着太阳在水流下来的影子上面，就仿佛这水流跟太阳与他有仇似的。

“刺！”

“刺！”

“刺。。。。。。”此时正值八九月份，秋老虎还没有褪去，太阳它那应有的光芒，随着时间的流逝，已近中天，太阳在这个时候也渐渐热变得热情起来，最后到了午时，简直堪称毒辣！诸葛宪的嘴里原本吐出的两个字也算是减半了。

诸葛宪毕竟少时长于农家，没有这时人那样的繁文缛节，感到自己热了以后，便褪去了上身的长袍，此刻的诸葛宪光着膀子，汗水如泉水一般从他身上汨汨地流淌出来，他的动作随着力气的损耗，精神的疲惫，刺剑的速度已然慢了下来。

此刻的他只觉得自己的右臂酸痛不已，右手每刺出一剑，现在的他都要费不少功夫。

原本他以为一直盯着水流，刺太阳的影子，应该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那样也可以练习自己刺剑的准确度跟观察力。

可是他完全相差了，这才过去半天，他就有种想放弃的想法，改变自己的练习方式了。

所以在后世的时候，所流传的唐代江湖之上，用剑的人最多，但是真正能够掌握自己剑意的剑道高手却很少，只是因为能够持之以恒的人，不管是过去，还是在后世，都太少太少了！

如果诸葛宪他没有记错的话，就光今天上午一个半天的时间，他就一共刺出了一千六百多剑！

诸葛宪觉得这个成绩也差不多了，最终向水潭狂奔而去，丢掉宝剑往水中纵身一跃。

“扑通”一声，水花溅起丈许来高。

“啊！好冷！”诸葛宪惊叫着，狼狈不堪地从水中爬出水潭，再次伸手在水潭之中摸了一下，寒澈刺骨。

可是他又发现，就在这水潭的另外一处，却有着另外一个水潭，中间一条环形的草地，就好像抹成了一条曲线一般，将两个水潭隔绝开来。

站到高处，诸葛宪发现那水意冰冷的地方，地处阴凉地带，潭底的石头也呈暗灰色。而另外一处则是向阳而生，潭底的石子是异常洁白的鹅卵石铺就。水潭上方还冒着丝丝的烟雾之气。

诸葛宪从高处下来，摸了摸这冒烟雾的水潭里面的水，只觉得里面温暖如春，湿漉漉的双手凑到鼻子间一闻，一股浓烈的硫磺之气扑面而来。

“温泉，这里居然是温泉！”真是的，师尊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在这里居然还有这样一个去处啊！”

正在诸葛宪口中埋怨的时候，从远处传来他师尊的叫喊之声：

“徒儿，吃饭了！”

诸葛宪转身看去，只见凌虚上人端坐在截龙峰上，面前摆着一篮饭菜，端坐在一处石亭的矮几上面。

此时的诸葛宪，从峰底上来，早就又累又饿，哪里会客气，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尊卑了，当即就要接过他师傅手中的篮子。

“对了，徒儿，你全身怎么湿了？你是不是到下面的水潭那里去了？”

凌虚上人看着浑身湿漉漉的诸葛宪，眼神一怔，疑惑地看着诸葛宪好半天。

“哦，弟子今天上午的时候，一直在下方的水潭之中练剑，后来觉得太热，就到水潭里面洗了个澡。”

诸葛宪此时早就饥肠辘辘了，也顾不得其他的那么许多了，着急忙慌的，便把今天上午的事情给凌虚上人说了起来。说完之后，诸葛宪就准备端饭碗再吃。

“什么？”

凌虚上人惊奇的看了诸葛宪一眼，大声惊叫着向他问道。

诸葛宪听到凌虚上人的语气之后，还以为自己触犯了什么忌讳，放下碗筷，连忙跪下告罪。

“师父！”

只见诸葛宪一个激灵，缓缓的看向眼前的长者，一脸的无辜样子。脸上露出了一副比窦娥还冤的表情。

凌虚上人微笑着摇了摇头，伸出拂尘，在他的头上敲了一记，说道：

“说来这也是你的造化，那水寒的一处，地底下接着终南山在以往的时候，常年不化的地底冰川，故而寒冷非常，而那也是为师在多年以前，曾在这里练武，不小心崩断了其中的一处碎石之后才发现的；

后来为师觉得那冰川竟然有调解人体的功效，就每年弄一点，每年弄一点，才化作了这一方寒冷彻骨的水潭。

待水潭形成之后，为师也就把那冰川给封上了。

再说那温暖的一处，则是一处天然的温泉，在里面泡了以后，可以通经活络，有助于你的修行。本来我并不想那么早告诉你的，既然你此番发现了，那也就随你吧。

你要记得，若想你体内的药力尽快的与你的身体融合，不仅需要你自己的刻苦，也需要你借用外力。

以后，你除了日常的练武，你就到那两处水潭之中，各自沐浴半个时辰吧！”

诸葛宪一听这话，心中顿时发起苦来，那温泉水潭还好些。可是那处寒潭，水流冰寒，踏入其中犹如陷进一个大冰窖里面，让人通体发冷。

想到这里，诸葛宪再次打了一个冷颤，眼神看向自己的师尊，充满了乞求的意思。

只见凌虚上人双目仰天，对于诸葛宪的表情一脸的无视。看到如此，诸葛宪只好收起了自己的心神，二话不说，继续回到水潭那里，重新开始练起剑来。

此刻已是下午，太阳渐渐偏向西方。诸葛宪全神贯注反复地练习着那一个刺日的动作，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随着太阳正在精确无比地移动着！

…………

佑圣十五年四月下旬，潭州。

东南路招讨使荡海将军府内。

沈榛领着开府之后的麾下文武，恭敬的出潭州城北二里外等候。

大约到了巳时二刻的时候，一座奢华的车架，伴随着大约二十多人的队伍，缓缓的向着潭州的方向而来。

两行人会面之后，沈榛向着为首的车架，行了一礼之后，言道：

“末将沈仲椋恭迎我王钦使！”

“免了，咱家此次只是前来宣旨罢了，你就不要做哪些不必要的虚礼了！”

车内传来一阵好似捏着嗓子一般，沙哑而又难听的声音，随即沈仲椋便让随从在前方打马开道，自己骑着匹马在车架边随行。

到了城中招讨将军府的府邸之时，时间已经快近午时，沈榛便让府中排宴不提。

至午宴之后，沈榛让府中人将府中大厅打扫出来之后，在此接旨：

“南庆威王制：

东南路招讨使、荡海将军、翰林学士沈榛，于东南平叛波贼，时近四月有余，终于扫平贼寇，与我南庆安定有大善焉。

今令沈榛卸任东南路招讨使、荡海将军之职，擢升中书省左丞、兵部尚书、谏议大夫衔，其余东南路兵马三军各自有功擢赏！

接旨之日，沈爱卿不得中途延误，留下一日收拾行李之后，迅速前往京都临余，其余各部兵马暂时驻扎本地，无诏书不得擅动！”

接了南庆威王的令旨之后，沈榛便让人伺候着钦使出去了。

拿着手中的令旨，沈榛在这大厅之内，不停的踱着步。终于在大约半刻钟之后，沈榛这才让下人召集东南各部，驻扎在各地的七位统领前来。

待众人到来之后，驻扎在明州的神弩营统领韩寿脾气颇为火爆，听到沈榛的话之后，当即就忍不住了，开口骂道：

“我看当今国主真是个糊涂虫，他也不想想他的天下为什么能够稳定！还不是靠着沈老将军，跟仲椋将军你！

要不是我们这些战士，在前线拼死拼活的，哪里有他临余城中的安稳？

如今南庆境内才刚刚稳定一些，他便要行那卸磨杀驴之事。将军，若你真的领了这令旨，孤身领着十数随从回京的话，恐怕将军你的性命不保啊！”

“韩寿将军慎言！”

沈榛毕竟性格坚毅，听到韩寿言语之中，有侮及南庆国主的意思，立刻挥手让他慎言。

眉头紧皱了半晌之后，这才对着几人说道：

“本将也知道诸位的好意，可是这天下间，只有不仁义的君王，岂有不忠不孝的臣子？

威王的意思我又岂会不知，可是我沈家不光只有我沈榛啊，还有大哥、二姐、四妹跟小弟啊！这东南路还有你等我沈家旧部，跟随我几个月奋起杀敌的同袍兄弟啊！

我又岂能因自己之故，致我沈家遭厄，你等受苦被打上叛贼的名声啊！”

叹了口气，沈榛沉重的嘱咐了几人，让他们领本部驻扎在原地，不得擅动之后。挥手让几人离开了。

待几人走后，便听到大门外传来一阵霹雳一般的大吼之声：

“将军，你若真个回京。到了那时，便恐怕是将军你为鱼肉，他人为刀俎，连自己性命都在他人手中，又何谈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听着外面韩寿的声音，沈榛只是盯着手中令旨，久久的没有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