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卷 乱世 第02章 对峙(下)

在机舱里的蓝海和阮春玲，自从接到一级战斗准备的命令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两个人开始调整机体状态，配合外面的整备官做发射前准备。

田中塔克拉：“小子！注意安全啊！”

蓝海在视频通话中只打了个ok的手势，没再说话。

进入一级战备，虽然没有收到出击命令，但这种事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他自认为从刚刚进学校学习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随时上战场的准备，可胸腔里的那颗心脏此时正在蹦蹦直跳。每一下跳动都震得耳膜发麻，对于他来说现在世界上只剩下这一种声音了。

一旁的塔克拉已经带领手下撤离坞舱，关闭气闸，而后坞舱的气压迅速降低，为发射做最后准备。蓝海接下来紧盯着屏幕，就等待着出击的命令弹出。

“0792呼叫0793。”蓝海尝试找人聊闲天来稳定住自己的情绪。

可过了一会儿，没有人回应。蓝海又呼叫，“0792呼叫0793，0793请回答。”

还是没有人回应，蓝海只好通过学员专用系统的视频连接。视频连接原本是教官才能使用的子系统，不过在学校里，蓝海被选拔为助教，所以也能使用。

蓝海通过视频连接里发现，阮春玲瞪着一双大眼，呼吸非常急促，而且脸色也和平常不一样。透过抗荷服面罩还能隐约看见，她的嘴角流出了一些口水。

“阮春玲！我叫你呢听见了没有？”

一声大喊，把阮春玲叫醒了，不过还仍然是朦朦胧胧的状态。

蓝海：“一级战备知道吗？！”

在两次惊吓中，阮春玲慢慢缓过神来。虽然没说话，但还是点了点头。蓝海要求她做三组深呼吸。

看见她清醒了一些，蓝海也缓缓地吐口气。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心脏地跳动也平缓下来，突然间就放松了。

在指挥室的李洛河与常磐村，再加上生活舱的杨参谋。三个人讨论了一下是否派出预备役飞行员，但到最后也没有达成一致意见。直到…

雷达官，“连续高能量照射扫描，判定对方启用火控雷达。照射来袭方向，为本舰队侧方敌战斗机编队。”

通讯官，“电讯：【地球联邦第三宇航舰队鬼符战斗机中队通告，要求前方北斗防卫军立即投降。”

“第二通电讯：【地球联邦第三宇航舰队奥克兰舰舰长通告，要求鬼符战斗机中队回撤，不得越过维和军拦截阵地。】”

李洛河等人一脸惊愕，对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旗舰舰长管不住战斗机中队队长？而且还用国际通用频段发布命令？

常磐村：“劳伦斯回旋装置启用，氢离子生成器启用，舰体圆周散射型电荷场施加正电准备。电容器组状况汇报。”

武器操作官，“电力保障组汇报一切正常。追问：备用电容器组是否充电？”

常磐村：“允许充电。”

现在所有人都必须做好开战的准备，心也都提到了嗓子眼。鬼知道什么时候对方就一发导弹打了过来。就算不做先手进攻，那也得做好完备的防御准备。

李洛河：“妈的，当年那场战争所有有经验的军官几乎都死光了，弄得现在无论哪个国家的军队都是管理混乱。”

通讯官，“维和军电讯：【鬼符战斗机中队是十年前进攻L2北斗空间站群的主力部队，当时被空间站群紫微星防御系统击退，该部队仅有两架战机驾驶员脱舱后生还。现任中队长为当时生还者其一，爱莲娜?戈登。】”

“开什么玩笑？”李洛河瞪着眼睛不敢相信，这是他头一回听说这么奇葩的事情，“就因为这点小事？完全不顾国际关系还有军法，就这样冲过来了？”

常磐村也很惊讶：“地球联邦什么时候成这个样子了？任凭个人感情把局面搅和个一团乱。”

通讯官，“报告，地球联邦发来一对一视频通话请求。”

李洛河：“接通，投放在四号显示屏。”

很快，四号显示屏就出现了对方的影像。李洛河直接说道：“无论如何，我方都不会接受你方的无理要求。”

对方舰长先是叹口气，想要说话的时候又停顿下来。但很快又恢复成正常军人应有的那种凛然的样子。说道：“【同声传译】这里是联邦第三舰队奥克兰舰舰长米耶?卡西奇上校。现在和你们讲实话，我部接到的命令是压迫性试探。原本打算在你我双方派出战斗机，极近距离对峙的时候就到此为止。可我们没想到戈登少校带领她的部队自作主张越线行动，我们现在脱离了对她的控制。但幸运的是，我们已经召回了联络船，请不要攻击他们。”

“你当我傻吗？”李洛河大声喝道，“你傻我不傻！哪家子舰队能丧失对战斗机控制？你们母舰上就没有负责远程超控的人员吗？”

卡西奇：“有，真的有。但我也想告诉你，鬼符战斗机中队里有一架电子战飞机，他对我们的超控系统实施了干扰。”

常磐村忍不住吐槽：“我擦…下克上啊。”

卡西奇没理他，继续说道：“我已经派出宪兵控制住剩下待命的鬼符中队驾驶员。为了保证你我双方及其所在国不会发生进一步冲突，我希望你方应仅采用防御手段，不要武力攻击我们的舰艇和战斗机。那些不听命令的驾驶员皆为个人行为，与地球联邦军队无关。我们会尽最大努力快速召回并严肃处理那些…”

这些话一出来，舰艇内不止李洛河一人，就连旁边盯着RCS自动控制系统的普通技术官都恨得咬牙切齿。大家伙心里都在想一件事：我被你打了，你还警告我不要还手。你一句话，个人行为，与国家无关，就把人打发走了。这他娘的哪门子道理？！

突然间雷达官叫道：“0743的雷达发现快速接近目标，对方编队越过维和军拦截阵地。检测到高能量连续波！”

“我告诉你地球联邦的！你管不好人这是你自己的问题！别他娘的跟我上升到国家角度让我们背锅。你今天的每一句话我都录下来了，到时候国际法庭上见！”李洛河听了他那番话差点没气吐血，“今天我的舰队要是伤了一根毫毛，老子就跟你拼到底！给我断了！”

“等…”

李洛河也没想到自己今日如此失态，快速调整呼吸让心跳平稳下来。敦促自己不能因为敌人的挑衅被激怒，从而发出错误的命令让舰队陷入万劫不复之中。

雷达官，“确认对方发射导弹，雷达自动判定：来袭目标7，全部为轻型导弹。从低轨道加速爬升，预测打击目标为我方战斗机编队。”

有数据链的支持，0743的雷达把数据发送回母舰的舰载大型服务器运算，的到结果后确认了拦截方案。

三架战机用rcs调整姿态，将来袭目标框在武器站机枪的攻击范围内。

滴滴滴-…

机载告警器确认导弹来袭方向有雷达波发出。

武器站接收到来袭导弹雷达波后，联动舰队数据链系统判定拦截来袭导弹顺序。三个武器站系统脱离本机控制，自动交由舰队AI操控。

正当七枚导弹进入拦截圈之时，三挺机枪先后喷吐火舌。各机rcs系统根据数据计算，自动调整喷射氮气，以此应对机枪的后坐力来保持战机姿态和航行轨道。

一枚枚导弹凌空爆炸，分解成残骸。不过导弹与本舰队的相对速度仍然很大，仅仅依靠惯性都能对舰体造成严重威胁。

常磐村果断下令：“氢离子生成器好了没有？！”

武器操作官，“完成！已注入劳伦斯回旋加速装置！”

“立即发射！”

劳伦斯回旋加速装置瞬间将带正电的氢离子加速到0.05c，往导弹来袭方向发射出去。

三架战机小幅度机动，躲开了一大片被击毁导弹的残骸。残骸仍然向护卫舰以相对高速运动冲过去。

这时候，劳伦斯装置发射的氢离子就派上用场。0.05c的氢离子打到了残骸上，使得它们携带了不少正电电荷。

随即，李洛河下令，编队两舰释放散射型电荷场。

每艘护卫舰迅速抛出十二个有绑带牵引的大号平板状电极，且带有rcs的设备。绑带里缠着输电电缆，舰体表面也展开了大型电极。两者间约束着发射器释放出的低速正电粒子，组成一块充斥着电荷的空间。就在残骸接近的时候，超高功率散射型电荷场释放。

当那些吸附了大量电荷的残骸进入电荷场时，速度一下子就减下来，降低威胁性。

但坐在舰体里，所有人都听见一个个撞击产生的巨响，邦邦…的声音每一次响起时都让所有人心脏剧烈颤动。当雷达确认残骸全部掠过时，每个人仍然都不敢放松。

李洛河马上问道：“各单位立即报告状况！”

通讯官将所有情况收集在一起，确认两舰舰体没有大的结构性损坏。但唯一让所有人都吃惊的是，0743带领编队发射导弹还击。

这同样让李洛河也非常惊讶，即便反击命令是他提前下达的。

0743发射了全部的导弹，6枚中距导弹攻击敌方战斗机中队，6枚反舰导弹攻击敌方舰队。

与此同时，共同体维和军的战机编队脱离了原先阵地跑到一边远处观战。完全印证了李洛河的预判。

雷达官，“我方反舰导弹正在减速，进入下降轨道。59秒后接触目标。”

李洛河：“中距弹呢？！”

雷达官，“四发脱靶，两发被拦截。导弹残骸仍然在匀速运动，脱靶的导弹已接受舰队AI指令引导，继续下降轨道攻击敌舰队。”

常磐村：“我们的战机只有机枪和76炮了。”

李洛河：“发射舰载拦截导弹，继续攻击敌方战机编队。”

“报告！”雷达官，“我方导弹残骸掠过敌战机编队。”

武器操作官，“导弹接电，指令引导模式，两舰49至56号准备完成。”

李洛河：“立即发射！命令我战机编队后撤！”

“导弹发射！”

16枚导弹在12秒内全部发射，直冲鬼符战机中队。与此同时，对方也发射了剩下的7枚导弹，再次攻击防卫军舰载机编队。

不过这次，舰载拦截导弹的飞行控制占据AI操控优先级，又因为舰队服务器算力有限，机载武器站的机枪拦截顺序编排产生了延迟。七枚只拦截了三枚。

0743果断实施超控，三架战机在使用液燃rcs快速后退的过程中抛撒铂条，干扰对方导弹雷达锁定。

即使如此，还是有一枚导弹在0742右侧30米距离爆炸。径向碎片击伤该机右侧发动机和光电探测外设。

努哈图参谋很快就下令让0742返回母舰。

雷达官，“我方导弹命中！击伤敌编队目标3个。”

李洛河：“反舰导弹呢？！”

“敌舰队小幅度变轨，距离最终命中预测还有12秒。…敌战机编队与我战机编队交汇！双方开始使用机枪格斗！”

常磐村：“中口径激光炮启用，本炮控制，拦截接近目标。”

此时，039舰先一步发射激光，照射来袭鬼符中队战机。仅用7秒，就烧毁了其中一个目标。

雷达官，“报告！我方反舰导弹命中目标1个，造成损伤未知！其余导弹被拦截！”

常磐村：“一架敌方战机正试图撞击039舰，努哈图参谋求援。”

李洛河：“立即激光照射，跟我废这话干嘛？！”

但是来不及了，即便启用劳伦斯装置和电荷场发生器也无劳而终。一架战机撞上了039舰，生活舱中三个舱段完全损毁。

常磐村：“039舰武器系统除电荷场发生器受损外，其余还能正常工作。”

李洛河：“人员伤亡呢？！”

“正在统计，预计不会超过9人。”

雷达官，“报告！0744被严重击伤，目前驾驶员已脱舱！…维和军战机发射四枚导弹，攻击方向为敌我战机缠斗区域。”

常磐村：“密切观察，实时报告情况。”

雷达官，“导弹正加速接近，更新轨道参数…攻击目标为敌编队后方待命战机！”

“待命？”李洛河很疑惑，自己想了想，说道，“莫非是那架电子战飞机？”

常磐村：“对啊？…嗯？不对，对方有电子战飞机，那为啥我们的雷达没有受到干扰？”

几秒钟后，四枚导弹击毁了那架后方的战斗机。但是此行为并没有为正在一对二缠斗的0743帮上一点忙…当然只是现在没有。

李洛河：“敌人舰艇编队有动的迹象吗？”

通讯官，“刚才接到来电，维和军的护卫舰从低轨道追上来，现在从敌舰队后方对峙。”

“很好，非常好。目前只剩下那两架小飞机了。”李洛河高兴得直拍大腿，不过此行为让作战服误认为本人受到攻击，启用了局部锁紧的模式，勒得他大腿根生疼。“艹，这新玩意儿系统也太灵敏了。”

在鬼符战机中队的电子战飞机被击毁后不久，仅剩的两架战机很快就哑火。然后迅速撤出了缠斗圈，只不过飞行的姿态不像是正常操作，那是由机体rcs系统活生生地推了出去。

这一幕看得让0743都傻眼，随即放弃了攻击。等过了几秒钟他反应过来，马上向上级报告。

调度官，“0743报告，敌战机编队疑似受到超控，正在脱离战斗区域。”

通讯官，“维和军电讯：【地球联邦战斗机编队已接受其舰队超控正在退出战斗，要求北斗防卫军禁止进一步攻击。脱离接触后，立即向己方本部返回。】”

李洛河：“回电：【我方要求地球联邦交出战争犯罪者，接受我国法庭审讯。】”

坐在一旁的常磐村气不过来，“你就这样接受我们的损失？我们应该俘虏那整支舰队！”

李洛河：“我们只有两艘护卫舰，如果没有维和军护着，早就被碾碎了。”

“一丘之貉！”常磐村臭骂，“好歹我们也是共同体的同盟，他就这样对我们？！”

“我们不得不接受，毕竟只是同盟。”

通讯官，“基地来电：【命令第七巡逻舰队立即返回，不必在意燃料消耗。L1轨道基地有高机动补给船待命。”

李洛河随即对常磐村说道：“就此打住，这是上级命令，我们不得不接受。”

常磐村：“那战争犯呢？”

“那不过是说辞，表达一下我方的强硬态度。…命令0792和0793出发，找回脱舱驾驶员0744和受损战机0742。”

待命中的蓝海总算接到了命令，只是现在战斗已经结束了。和阮春玲两人先后驾驶战机驶离母舰，出发去完成任务。

刚才两人在机舱内每一分一秒都在盯着屏幕，通过数据链观察着战斗从开始到结束。

己方战机和舰船被导弹命中时，还有导弹残骸撞到舰体上时，蓝海的心里是真的有些害怕了。但内心深处，始终都装有着祖父和父亲的教诲：在战场上勇敢的面对死亡，才是天生的军人。他压抑着心里的恐惧，每隔一段时间就做深呼吸，直到战斗结束。

“0792报告，我已出航，分配目标：0792出发寻找0744驾驶员，0793出发带回0742。”

调度官，“037收到，继续执行任务。”

“收到。”

蓝海驾驶着战机，小心翼翼地从漫天残骸碎片中穿越，向着远处那频闪的红外标记灯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