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猛安谋克蒲里衍

辛弃疾一早就被耶律撒八喊到兵营，说是有喜事商量。

到了那儿，被直接领入耶律雁山房内。契丹人性格直爽，也不绕弯子，拿出一副盔甲放在桌上，开门见山地说道：“从今天起，你就是蒲里衍。”

辛弃疾看着盔甲，心说蒲里衍是什么鬼？

耶律撒八知道他不了解兵营制度，便给他解释什么叫蒲里衍。

女真社会的基本组织叫猛安谋克，最初用作围猎时协作互助，后来成为军事组织。具有行政、生产和军事结合的特点。

猛安是千夫长、谋克是百夫长。

耶律雁山现在就担任百夫长。百夫长的副职就是蒲里衍，又称牌子头，管辖五十人。下边有执旗的什长、击柝的伍长、正兵士卒和士卒的副职。在什伍制度中，年壮者为正，矮小者为副。

这种制度最初用于围猎，后来，打仗时，也用这种制度。当时有种说法：女真不过万，过万不可敌。

当年女真崛起时，利用猛安谋克制度所向披靡，几千兵马打的数万辽兵找不到北。靖康之耻后，大金占领了淮河大散关以北，他们将这种兵役制度用在地方治理上。

最关键的是，这种制度产生的首领是世袭的。阿里兀是百夫长，他儿子可以继承百夫长，不过他们满门被灭，耶律雁山便脱颖而出。

剿灭杨家寨时，耶律雁山见识了辛弃疾的谋略和胆识，同时也为手下诸多女真人阴奉阳违感到头疼。为了平衡，他决定提拔辛弃疾担任蒲里衍，招徕汉人从军，对那些不法女真人形成制约。

辛弃疾何等聪明，立刻收下盔甲接受了耶律雁山的任命。

耶律雁山带着他去见另一个蒲里衍完颜王八。辛弃疾闻听，险些笑掉大牙。

原来，完颜王八的父亲完颜木陆非常喜欢大宋文化，生了儿子之后，便想来个宋金结合的名字。他便问府里的汉人奴隶，什么名字不但霸气，还能让人轻松记住，又显得富贵长寿。

那汉人奴隶哪敢随便给主子起名，他儿子是个坏小子，插话说叫完颜王八最霸气，汉人奴隶吓了一跳，却不敢说实话，只好顺着说这名字吉祥如意。

于是，世上就有了完颜王八这个名。

完颜王八对辛弃疾极为傲慢，压根不拿正眼看他，冷冷地说道：“宋人打仗像猪像狗，不知你行不行。”

辛弃疾大怒，看着耶律雁山。

耶律雁山却淡淡地说道：“你俩互不服气，打一架吧。”

“好啊！”辛弃疾冷笑着拔出剑。完颜王八瞪了瞪眼，走到练兵场。

耶律撒八拉着辛弃疾，低声说道：“大哥，这人武艺极高，有万夫不当之勇，你伤刚好，又是第一天上任，万一……”

辛弃疾知道他的意思，这是一场只许胜不许败的单挑。胜了还好说，若是失败，自己的威信尽失，也就没有脸面继续当这个蒲里衍。

他可以承受馨儿当众泼洗脚水、吐唾沫。却绝不能被女真人轻视，尤其是在契丹人面前。这不止代表个人，还代表了民族。

莫说是伤刚好，就是刚受伤，也要拿剑跟他拼命。

辛弃疾穿上盔甲，撕掉衣摆的一个布条，将自己的手与剑紧紧绑在一起。此时面对的不是赛武松那样的街头泼皮无赖，不是杨安儿那样的女侠。而是一个杀人机器。

没错，兵者，杀戮也！

完颜王八就是从小就专门训练的杀人机器，这种人十年如一日，天天想的就是如何把对手杀死，他们的招数不会有花里胡哨的东西，都是一招制敌的杀招。

辛弃疾唯一依靠的是意志。一种被压迫到极限奋起反抗的意志。可这东西却又是十分不靠谱的。气盛时横扫天下，气衰时被狗欺负。

听说新来的蒲里衍要和完颜王八单挑，军营里的士卒、击柝、十夫长都来观看。上百号人，嘻嘻哈哈，开始下注。

“我赌完颜王八。”

“我也赌完颜王八。”

“未必，你看这小伙子，目光如炬，我看好他！”

一两银子不多，一文银子不少，这些兵们娱乐节目本来就少，此时有乐子，自然不会放过。

辛弃疾盯着完颜王八的眼睛，刀剑未触，杀气先行。

“你！来！”完颜王八勾了勾手。

辛弃疾而已不客气，大叫一声，高高跳起，横空怒刺。这招既不是力劈华山，又不是穿云箭，却是他极其狠辣从使过的绝招。

完颜王八若是躲避，他立刻会有连环杀。若是不避不让，完颜王八面对的就是超越体重数倍，面积却只是一个剑尖的攻击。

完颜王八当然知道这招厉害，既没有躲避，更没抵挡，刀一横，任凭那剑尖点在刀壁。

“啪”火花一闪间，完颜王八已经从防守转变成进攻，飞起一脚，端端正正地踹在辛弃疾的胸口。

辛弃疾还没落地，就飞出两丈多远，他在半空中努力调整，想让自己摔的不狼狈，却依然重重地落在地上。

“哎呦，一招杀！”

“真没劲！”

“嘿嘿，掏钱掏钱，我赢了。”

辛弃疾一个翻身，迅速跳起，只觉胸口那两记峨眉刺伤口似乎又破了。若不是盔甲，只怕要被踹晕。

他慢慢挥了挥长剑，再次朝完颜王八走去。这一次，他吸取了先前教训，努力说服自己，不要花招，不要手下留情，杀杀杀，一直杀！

可是，剑对刀，一种偏向技巧，一种偏向实战，怎样才能赢下呢？

辛弃疾一边走，一边琢磨。若是寻常泼皮，他压根不用考虑这些的。甲衣？剑可以轻松刺破他的盔甲，而刀劈则不能。剑重在击伤对方，而不是酣畅淋漓地用猛力砍死。

剑走轻灵，刀走勇猛。

“哼！”完颜王八不屑地看着他，丝毫没有将辛弃疾放在眼里。

“杀！”

辛弃疾突然有了主意，他不再想着一招制敌，而是朝着完颜王八持刀的手腕不停攒刺。

“去你的吧！”完颜王八挥刀一格，想要荡飞其刀。不成想辛弃疾手腕一翻，不等刀剑相碰，剑尖已经改变了放向，由刺的手腕变为刺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