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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情种&第二十六章 离别小说:烟火南京 作者:不语庄人 更新时间:2021/8/17 14:24:52 卞正中借着酒劲,哼着小曲,一脸得意地回到驻地。他躺着床上惬意地点上一支大前门香烟,这烟尽管比不上现代的苏烟、中华,但在这个年代已经是上品了。卞正中正享受着这几天来唯一的一点惬意时光,却发现门口有个人影在来回晃动,心里一惊,正准备掏枪。门外传来一声“报告!”。 卞正中琢磨着:这么晚了,这人肯定在门口等了很久,他妈的会是谁呢? “报告连长,上等兵刘正球求见!”门外见没人答应,更大声喊道。 刘正球?!这个老扒手在今天的饭局上一直不表态,显然是决定要走了,难道是来找我辞行的?卞正中对刘正球没有好感,并不是因为他是惯偷,而是认为他把活命作为唯一的目标,这种人还是滚蛋好,不然到了危急时刻,要么开撩,要么投降,危害会更大。 揣摩着他的来意,卞正中应道:“进来吧“。刘正球有些腼腆地走了进来,在离卞正中四五米远的地方站在,怯生生的望着卞正中。卞正中很诧异:这个老兵痞,平时都是大大咧咧的,并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这会儿怎么像个小媳妇了? 卞正中决定先发制人,目光并不望着他,说道:“原来是老刘哇,你是来辞行的吧。我虽然很欣赏你的掷弹筒手艺,但人各有志,我并没有强求你呀。辞行就用不着了,今后躲在战壕里被鬼子揍的时候,多想想我们这些弟兄们就行了。”语气尖酸刻薄,噎得刘正球半天说不出话来。 刘正球好像是做了好久的思想斗争,鼓起勇气说道:“长官,我有一事相求,如果您能帮我,我拼了老命跟你干!” 卞正中愣住了,这老东西在耍什么花样呢?摸摸底细再说。回应道:“有事求我?我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小连长,有什么本事能帮得上你呢?” 刘正球走近了几步,卞正中居然看到他的脸是红彤彤的。刘正球扭捏半天,终于鼓足勇气说道:“我今天就豁出老脸不要了,长官您被委员长看中,又是司令部长官的红人,请您一定救救我。”说完竟然一头跪倒在卞正中脚下,“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卞正中哪里受过如此大礼,慌忙把他扶起,说道:“别,千万别这样!有什么难处你尽管说!” 刘正球勉强地站起身来,红着脸说道:“长官,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无家无业的,一直当兵混碗饭吃。但去年我有了个相好的,是在部队伙房帮厨的一个小寡妇。我今年都35了,本来想等再攒点钱,就带她回老家过日子,谁知道这他娘的小鬼子打来了。我想送她离开南京回四川乡下,所以才偷了团长的怀表,准备典当些钱去买船票。却听说渡江船只都封锁了,就算有钱也过不了江!,我死了就拉JB倒了,可她刚刚怀上了我的种,我不能把她留在南京等着鬼子祸害呀!”说完竟哇哇大哭起来。 卞正中终于明白了,这老兵痞原来是个情种呀。尽管卞正中觉得这个爱情故事土得掉渣,但还是被刘正球的一腔真情所感动。“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这个又土又老的男人重情重义,竟然为了他的小寡妇丢弃尊严、失去理智,这他妈也是一种轰轰烈烈的爱情呀。 卞正中想到了廖耀湘,他的黄埔六期同学大多在各部队担任要职,这个事情找他帮忙最合适。自己兜里还有不少大洋,疏通一下关系,办成的可能性应该很大。如果这件事能办成,今后刘正球就是自己的铁杆粉丝了,想想自己在突击连少得可怜的威望,卞正中现在太需要粉丝了。 既然做人情,就一定要做出最大的价值。卞正中点燃一根烟,深吸一口,慢慢吐出一缕青烟,然后狠狠地挠着头,好像恨不得把头皮挠下来。他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做出苦苦思考的样子。刘正球紧张地站在一边,即期盼又感激地望着卞正中。 折腾了近5分钟,在刘正球快要急得流出眼泪的时候,卞正中狠狠掐灭了手里的烟,走到刘正球面前,注视着刘正球泛着血丝的眼睛,说道:“老刘,你他妈的有情有义,你这个兄弟我认下了,这个事交给我,你回去让你女人收拾收拾,三天内我安排她过江。” 听到这里,刘正球扑通一声又跪下了。老泪横流,激动地说道:“长官是我的再生父母,今后我这条老命就是您的了!”卞正中又把他扶起,一脸诚恳地说道:“我说了认你这个兄弟,以后咱俩私下就不要叫长官了,叫我老卞吧。你的命是你家女人孩子的,等打完仗,你还要回家跟她过日子呢!”刘正球破涕为笑,千恩万谢地走了。 “周公吐脯,天下归心。”卞正中一直很崇拜周公的胸怀和谋略,想必周公一定很鄙视自己耍的这种小手段。但现在最紧迫的是要争取一批死党,顾不了那么多,只能把周公先摆到一边去了。 第二十六章伤离别 第二天是11月21日,卞正中早早找来副连长苏云鹏,商量这一周的训练安排。要求苏云鹏依照日军士官学校的步兵操典,按日军模式,重点训练军容仪表,行军队列,班组协同进攻、通讯协调等科目,务必使这支队伍看上去是一支日军小队。 安排完后,卞正中赶到二旅**找到了廖耀湘,衷心感谢了廖耀湘在选送兵员上的极大支持,同时求廖耀湘帮忙。他把刘正球的故事换了一个版本,把小寡妇换成了自己的初恋情人。廖耀湘也是书生出身,读过不少爱情故事,感情细胞自然很丰富,对卞正中深有惺惺相惜之感。他马上联系了运输司令部的一位黄埔同学,辗转找到了一条途径。在这个战事紧张的时刻,过江甚至比登天还难,这条途径自然是见不得光的,关系过硬的同时,还需要大把的大洋。 南京的冬夜无比凄冷,煤炭港江边的寒风一路呼啸,把人身体里仅有的一点热量都无情地搜刮而去。江边枯黄的杂树丛有一人多高,卞正中、刘正球还有他的小寡妇哆哆嗦嗦躲在这里已经快一个小时了,巡逻队来回穿梭,吓得小寡妇差点叫出声来。卞正中白天已经按要求送去了大洋,打通了关节,现在是送小寡妇上船的时候了。 为了躲避日军飞机,运输司令部往南京的物资运输只能在晚上进行。卞正中看了看手表,时针指向了22:05,他摸出一个手电筒,在灯罩上蒙起一块红布,向江边一亮一灭,闪烁了三次。不一会,江边上一点红光也闪烁了三次,这是可以安全上船的信号。 三人钻出杂树丛,猫着腰朝着红光摸过去,一会儿看到一个兵等在江边的茅草丛边。卞正中穿的是便装,从兜里掏出一袋大洋,晃荡了一下,发出悦耳的碰撞声。他把大洋塞进兵的口袋里,殷勤地说道:“长官,这是我嫂子,怀着身孕,麻烦长官多关照了!”兵用手摸了摸口袋里的大洋,满意地说道:“好说好说,赶紧走吧,一会巡逻队就过来了。” 小寡妇一直怯生生地躲在刘正球的身后,刘正球轻轻把她拉到身前,生怕拽疼了她,汪汪的眼泪珠子在眼眶里直打转,一双笨拙的大手在小寡妇头发上、脸上、手上来回抚弄着,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把她推向那个兵。那小寡妇紧紧拽着刘正球的衣角,死活就是不放手。刘正球越推她,她拽得越紧,两人推推搡搡拉扯了半天。“哇……”的一声,小寡妇嚎啕大哭出来:”俺不走!俺是你的人,要死就死在一起好了!”刘正球彻底崩溃了,大颗的眼泪夺眶而出,一把抱住小寡妇,语无伦次地喃喃答道:“不走……不走,咱们就死在一起,呜……” 卞正中正被眼前的情景深深感动着,那个兵急眼了:“妈的X的,作死呀,不走赶紧滚蛋,一会把巡逻队招来,我也得给你们陪葬!”卞正中清醒过来,一狠心,上前对着刘正球的屁股就是一脚,骂道:“狗x的,你俩都死在这里有个球用!你的儿子怎么办?也死在这里?!”不由分说,一把拉开小寡妇。刘正球也醒了过来,把小寡妇狠心推到兵身边,伸手一抹满脸的鼻涕眼泪,故作坚强地对小寡妇说道:“咱俩都不能死,我打完仗就回四川老家找你娘俩,千万照顾好自己,记着我们还有个儿子呢……” 小寡妇一把鼻涕一把泪,一步三回头,被那个兵硬拽着吞噬在无边的黑夜之中。刘正球踮着脚,伸长脖子,拼命往黑暗里张望,突然撒开腿要去追,却被卞正中一把抓住。刘正球绝望地扑倒在地,一头扎进沙土里,努力压抑住哭声,像一只野兽的垂死哀嚎…… 尽管看过不少的现代言情电影,但这种痛彻心扉的离别,让卞正中感到一阵阵撕裂般的心痛。“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这是一个国破家亡的乱世,刘正球身在军中,又陷于危城死地,幸存的可能性低得难以估计;小寡妇一个乡下女人,在这兵荒马乱之中从南京逃难到四川,千里之遥,即使侥幸逃到老家,还能存活多久?这是一次注定难以重逢的离别,刘正球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从他的绝望哀嚎中,卞正中能感受到他的痛彻心扉。 “砰、砰……”长江北岸腾空而起两束殷红的烟火,烟火并不绚丽,淡淡的火球奋力地撕开漆黑的天幕,带着逐渐暗淡的火光,拼尽全力地向天际冲去,很快淹没在无尽的夜幕之中。这烟火难道是预示着他俩的爱情吗?短暂、并不华丽,但仍奋力挣扎,义无反顾,给世间留下了一道曾经有过的光影…… 原来草根百姓的爱情也能够如此凄美!他们的要求仅仅是能一起活下来。相比现代的咖啡玫瑰,靓车豪宅,更甚至于“宁可坐在宝马车上哭,也不愿坐在自行车上笑”的某些人,他们显得是那么的质朴、那么的鲜活。无论贵贱贫富,抛开奢华或简陋的外表,爱情的本质都是一样的,无非是一起厮守,一起老去……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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