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困兽之斗

秦士铨毕竟是身经百战的宿将，短暂的恼怒后，很快冷静下来。他召集起一众军官，说道：“现在操他祖宗也没用，以后再收拾这个狗x的！弟兄们，我们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越是困难的时候，大家越不要慌乱。还有2个小时就天黑了，只要天黑下来，我们就有机会冲出去。大家一起赶紧想想办法。”

众人一阵沉默，伍祥彪想了想说道：“狮子山和绣球山上的鬼子炮兵很快可以就位，周团副那边的阵地残缺不全，即使我们赶回去参与防御，也一样暴露在鬼子的炮兵火力之下，根本守不住。”

破脸看过江边的地形后，神色沮丧也说道：“江边都是开阔沙地，无险可守，一样在炮兵的覆盖范围内。鬼子一个冲锋就能把我们赶进长江里。”

靠！这里是背水的绝地，无险可守，无路可退，看来这次是在劫难逃了，卞正中心里暗骂着，不禁想到了走投无路，被逼自刎乌江的西楚霸王。既然已经到了绝地，卞正中反而冷静下来，索性一屁股坐在沙地上，开始搜刮自己记忆里少得可怜的战例。想了半天，卞正中发现，书本中的战例和现实的战场完全不是一回事，纸上谈兵在这种绝境下简直就是在扯淡。反正是没招了，卞正中反而轻松下来，长出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坐等命运的安排。

秦士铨看到卞正中一直在紧锁的眉头放松下来，还长长出了一口气。以为这小子又有了什么歪主意。于是对众人说道：“卞少校是教导总队的高参，前几天带着突击连端掉了鬼子的联队指挥部和太平山炮兵阵地，干掉了两百多个鬼子，还有一个大佐，真是有勇有谋，我们听听卞高参的高见。”

卞正中一脸便秘的表情，你他妈眼瞎呀，那只眼看到我有高见了？！卞正中骑虎难下，面子又不能不要，只能干咳两下，掩饰住尴尬：“哎……那个……”卞正中恶毒地瞪了一眼秦士铨，调整好语速，开始瞎扯淡了。“那个……弟兄们啦，从目前的情况看，我们只有三条路可走。第一、停在这里，结果只有死路一条。那个……第二呢、投降，但是投降的弟兄们是什么下场，相信很多人都看到过了。呃……第三嘛……那……那就是困兽犹斗，以攻为守，只有出其不意，打乱鬼子的阵脚，我们就能坚持到天黑。……”卞正中实在说不下去了，就现在这种山穷水尽的状况，还以攻为守呢。看着众人一脸的茫然，连卞正中都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

既然又装了一次B，不如装得更像一点。卞正中不知哪来的厚脸皮，振振有词地继续说道：“近代历史上有个相似的战例，美军乘着中国军队大战之后的休整期间，发起全面进攻。中国军队缺兵少粮，无力防守，于是一面勉强防守，一面抽调主力发起侧翼反击，打乱了美军的进攻步骤，赢得了时间，等来了援军，最终取得了胜利。”

看到大家一脸的懵逼，卞正中尴尬地干咳两声，“哎……我的意见就这么多，给大家做个参考吧。”赶紧结束了自己的鬼话，一屁股坐回沙地上。

秦士铨好像很满意地朝卞正中点点头，走到众人中间，大声说道：“弟兄们，卞高参说得很对。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一条活路，那就是回头狠狠干鬼子一票，只有打疼了鬼子，我们才能争取到时间，乘乱连夜渡江。当然，反击会是九死一生，但是不反击我们就是十死无生！你们摸摸自己的裤裆，还有没有卵子？！现在我们马上组织敢死队，老子来当敢死队长！有卵子的都跟老子一起上！干翻这帮狗x的！”

求生的欲望点燃了士兵们最后的血性，“要死鸟朝天，老子跟你去！”“干翻这帮狗x的！”散乱的队伍呐喊着集结起来。卞正中傻呆地望着众人簇拥着的秦士铨，心里笑骂道：“你这个老兵痞，带兵还真有一套，原来你早计划好了要反击，只是拿老子给你当铺垫罢了！”

书生略带疑惑地凑过来，问卞正中：“美国什么时候跟中国打过仗？你这战例是从哪看来的？”卞正中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这是抗美援朝的第四次战役，刚才是随口瞎扯出来的，总不能告诉书生这是十三年后发生的战役吧。只能把脸一黑，像老师批评学生一样教训道：“那是你读的书不够多！回去好好再读几年书就知道了。”然后赶紧拍拍屁股，追赶秦士铨去了。

煤炭港残存的国军阵地上，日军的攻击正在如火如荼之中。一发炮弹在周石泉不远处炸开，周石泉从松软的泥土里爬出来，叫骂着吐出嘴里的泥沙。紧接着，日军一串机枪子弹迎面呼啸而来，打在战壕边缘，泥土四溅。其中一发子弹击中了机枪手的头部，M35钢盔被撕开一个大洞，机枪手来不及哼一声就趴倒在机枪上，鲜血和脑浆抛洒在高温炙热的机枪枪管上，瞬间焦糊得冒出青烟。周石泉奋力爬过去，用力搬开这名最后的机枪手，抄起机枪继续扫射。日军的攻击线一波又一波，身边的士兵不断倒下，周石泉知道，最后的时刻就要到了。

此时，秦士铨正带着敢死队一百多人潜伏在战场左翼的一片树林中。秦士铨把军官们召集在一起，拿着望远镜观察了一会，然后指着日军方向，部署作战计划：“这次我们就学一回孙**，钻进铁扇公主肚子里，绞他个天翻地覆。敢死队利用树林掩护，隐蔽前进。大家看，前面两处沙袋工事之间是日军守卫部队的结合部。我们脱离树林隐蔽后，向结合部集中冲击。突破结合部后，不可恋战，目标是2公里处那座伸出天线的塔楼，一定要不惜代价搞掉它。得手后，我带一团的弟兄守住那里，拖住鬼子，其他弟兄分散撤回到江边，等待天黑后渡江。另外，如果我阵亡了，由卞高参接替我指挥，都听明白了吗？！”敢死队长都豁出命了，大家自然惟命是从，纷纷低吼道：“听明白了！”

秦士铨在望远镜里一直观察着日军的攻击进展。日军的这次攻击下足了本钱，投入了近一个大队，看来是想在天黑前彻底解决战斗。当日军攻击部队推进到周石泉阵地前沿一百米的距离时，秦士铨大手一挥，带着敢死队从树林的隐蔽处冲杀而出，直奔日军阵地结合部而去。